國子學。
大唐最高學府。
國子學有博士數人,官職居於正五品上。
在國子學中,諸位博士每日授課兩小時。
如同太學袁學真授課一樣,在國子學中,博士授課將成爲常態。
國子學也時常請當朝大儒前來授課。
講學所涉及的內容包括《九經》,也涉及到了其他內容。
李鴻儒第一次踏入這個陌生學府之時。
堂上的講述者是杜正倫,在講述《三墳五典》。
這位是朝廷大儒。
杜正倫還有個太子左庶子的職位,是太子的老師之一。
如同王福疇一樣,杜正倫實戰能力不行,但授學的本事卻極高。
他一張嘴口若星河,引用經典,甚至涉及到了佛典等內容。
雖然沒完全聽明白,但李鴻儒覺察自己似乎打開了部分新知識的大門。
大儒們不僅僅是精通儒學,所涉及亦是廣泛,或多或少在融匯其他知識,轉而化成儒家的內容。
只要合適,大儒們便會取來作用。
相較於李鴻儒的生葷不忌,一通亂學,導致有不良後果,大儒們顯然是有着針對性。
杜正倫講述近半個時辰之後,開始動用元神之力,口述之語化成陣陣異相。
李鴻儒望去,只見那異相中有帝王低語,日月星辰,陰陽曆數流轉,又有山川草木,蟲魚鳥獸,百官、士子、農夫、商人、工技。
但凡註釋到感興趣之物,便能仔細聆聽這些異相生靈吐露之言。
這較之琵琶洞主口吐金蓮又勝一籌。
李鴻儒凝視着草木,只覺眼中的草木慢慢成長,又漸漸化成妖。
他甚至能看到草木之妖的修煉。
在杜正倫衍化的異相中,他看到了這種妖物的一生。
從弱小到強大,又到垂垂老矣的死去。
這株名爲香桃的妖最終活了二百四十六歲。
漫漫的妖物生涯中,避免不了妖內部的爭鬥,又有外界除妖人的尋覓和追殺。
在弱小中強大,心性也在驚懼中變得瘋狂。
香桃最終迴歸到本體,片片樹葉落下,枝條枯萎,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這讓李鴻儒有些惘然,只覺妖這一生仿若塵世間的人類一樣,過得並不容易。
他微微嘆了一聲‘可悲!’
待得擡起頭,只見臺上的杜正倫微微頷首。
在國子學的書堂中,只剩下寥寥數個年齡偏大的學生沉迷於其中。
李鴻儒知曉這是演法,個人各有所得。
他擡手行了禮,這才緩步退出。
“妙乎哉?”
李鴻儒步出之時,只見不遠處一穿着虯龍紫袍少年拄拐蹣跚而來。
“妙!”李鴻儒回上一聲才道:“太子殿下,您怎麼來了?”
少年是他在凌煙閣近距離相處過的太子。
此時國子學課堂之外,諸多人行禮之後低聲做着朗讀。
這大致是爭取在太子面前有個好印象?
又或大夥兒真的對國子學藏書不在意。
李鴻儒也沒搞清楚國子學這幫頂級世家子和特賜學習者的情況,他還挺想去看看國子學的藏書。
他隨手行了禮,也如常聊了一句。
太子身後兩個侍衛微微皺了皺眉頭,見得太子沒有異色,隨即又將眉頭舒展開來。
“我來找你玩啊!”太子高興道:“父王說,若是我完成了學業,就可以找你來玩一玩。”
“哈哈哈~”
李鴻儒笑上一句。
他不知道能和太子玩什麼。
上一個和太子玩騎馬的已經被打到半死不活。
而如太子陪讀等角色的待遇也很慘,往往是太子太師等人嚴厲訓斥殺雞儆猴的對象。
只要太子犯錯,捱打的必然是太子陪讀。
只要和太子沾邊的角色都沒什麼好事,乾的好沒獎賞,幹不好責罰很重。
李鴻儒尋思自己去皇宮宴會也沒應下什麼陪太子玩的事情。
他哈哈哈的時候還思索了數秒。
“那我真是太高興了!”李鴻儒硬着頭皮道。
“我也很高興啊,父王說你住進了尚書右僕射封德彝的舊宅子,那兒隔皇宮很近,我晚點回去都沒問題。”
太子一臉的喜滋滋,感受到了莫大的自由。
“哈哈哈,只要陛下同意,那您就晚點回去!”
時隔數天,他這點老底大概被皇宮撬的乾乾淨淨。
李鴻儒抿抿嘴,只覺自己接手了一個定時炸彈。
王福疇因爲《秘記》蠱惑到太子,都弄到了儋州去了。
他若是嘴巴瞎掰,對太子成長產生了不利,到時打發到什麼地方去?
李鴻儒只覺本來的未來可期,算計諸多路線的人生頓時就充滿了不確定性。
或者,讓太子死心點,以後別來找他?
但太子又是大唐的繼承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
若是噁心到了太子,他以後似乎也很難過。
李鴻儒臉上浮笑,心中一時左右爲難。
“你講故事比杜大儒演法好玩多了,我天天聽那個上古皇帝叨咕叨咕,我聽得腦殼都疼。”
“你也能看看別的啊,那裡面有花鳥蟲魚,草木精怪,星辰衍化。”
“看那些虛假的草木,還不如瞪着看國子學的這幾顆柳樹,我瞪到腦袋發暈乏困,也只見到一顆樹慢慢開花,可沒勁了!”
“明明……”
李鴻儒剛想說草木能化成精怪,忽地又想起太子那沒見過妖物的模樣。
“杜大儒說,每個人心中思念不同,能力不同,能看到的內容就不同。”
太子接下來的敘說讓他有着解惑。
這果然是各聽各的課,也各有各的所得。
他能看到草木成妖,這或許是自己身上的妖力引發了一絲契機。
“你在裡面看到了什麼?”太子問道。
“嗨,我看到一顆桃樹開花,結果,開花,結果,然後慢慢老死,凋零着走玩了一棵樹的一生”李鴻儒囔道。
“你真是個有耐心的人!”
“我是第一次見這種衍化,有些好奇,就一直看了下去。”
李鴻儒和太子一通瞎聊,搭上了話題倒也不顯寂寞。
瞅太子厭學的模樣,明顯沒可能和他一起去看書。
李鴻儒只得找了一處地方,講了一株香桃成妖,看上進京趕考的書生,想着迷惑對方在一起生活,又被某位湊巧路過的武官擊殺的故事。
他這些故事換皮不換內核,基本都屬於同一個模板。
但太子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羨慕兩聲,又不時可惜上兩聲。
“對了,父王給了我一個叫江湖司的部門,讓我找你一起將這個部門搭建起來,這部門做什麼用的?”
李鴻儒連連講述了三個妖怪們的故事,太子這才從腰間取出一枚令牌。
李鴻儒只見那令牌上雕龍琢鳳,在令牌的正中央,又篆刻着‘江湖司’三個大字。
江湖司被朝廷正式註冊通過了。
但江湖司掌控者與萬文石和李鴻儒想象中差異比較大。
萬文石覺得李鴻儒無可取代。
李鴻儒覺得大概率是帝后的哥哥掌控。
但萬萬沒想到是拐腿的太子來玩轉江湖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