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侍衛聽到門下大喊的時候還有些懵逼，揉了揉眼睛還以爲看錯了。
京城的初春晝短夜長，雖已是卯時後快到辰時，但天還是一點沒有亮的意思，原本這個時候的確該開啓城門了，但侍衛作爲老油子，心裡很清楚，這段時間這個時候還會來京城做買賣的極少，所以大多時間他都在火爐旁打個軟鋪舒舒服服睡到天亮，前面兩個月皆是如此，沒想到今天倒有個例外。
“就兩個人？”
侍衛顯然有些捨不得溫暖的被窩，穿上棉甲，極不情願的來到城下，打開了大門，城門打開後面就不好在上面繼續睡了，還真是來得是時候。
不過在打開城門看到帶貨的只是兩個老頭頓時一愣。
如今這世道可不太平，外面到處是吃人的妖魔，尤其是冬天，飢渴襲擊商隊的妖魔可不少，如今敢外出做生意的大多都是大世家，請得起血脈家族士兵和術士老爺坐鎮的那種。
一時間侍衛有些緊張起來，現在披着人皮的妖魔可不少，自己要是放進去了，少不得得丟飯碗，如今京城人滿爲患，到處是難民避難，上面的大人想着法子趕人，自己一家老小能住在安全的京城，完全是因爲自己這份差事，要是差事丟了，怕是第二天就會被趕出這裡。
他可不想回老家去，老家的親人半年前就來信說想來京城投靠親戚，結果半年了都還沒來，也沒了音訊，大概率就是路上被吃掉了。
“哦哈哈哈，這位兄弟不要緊張，我們是江南來的貨商，不是你想的那種人皮妖怪。”其中一個老人似乎很明白對方此時的心理，連忙笑着出聲安慰。
士兵皺眉，一時間還是有些猶豫，對方若真是妖魔，其實他還不是很敢攔着，換班的兄弟們還沒來，這麼近的距離，自己那三抓貓的功夫，是很可能成爲人家零食的。
“嗯？”兩個老人中其中一個聞言稍稍一愣，看向對方，差不多兩息之後，那被叫沐大人的老者頓時笑了：“哦，原來是江小哥呀，你妹妹怎麼樣？可恢復了？”
“真是沐大人！”那當兵連忙跪地磕頭：“真是您吶！”
不過在對方說是江南貨商的時候，他表情稍微好看了一些。
“沐大人？”侍衛聲音小心翼翼，有些不可置信。
沐洪清大人，很多幹過海航生意的人，怕是都認識這位大人，大晉三十多位學政裡，這位大人是最幹實事的學政大人，但凡出了什麼靈異事件，老一輩的海商都會去找這位大人。
士卒突然認出了什麼，那個灰衣老者，那左眼上處的一道疤痕，一個很久的記憶涌上心頭。
“您您.您是”
這年頭，要說小團隊商販還敢去哪裡做生意，江南就是唯一的答案，那裡的暴利，在如今妖魔遍地的地方，也是很多人願意飛蛾撲火的，畢竟風險越大，貨物價值就越高，尤其是江南的貨大多還是硬通貨，敢去冒險的亡命之徒其實不少，但是.兩個老人就.還是誇張了些吧？
疑惑間他突然瞳孔一縮，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一幕。
當初他還是個跑貨的，那一年怕繼母迫害自己小妹，就悄悄帶着她一起出航，結果那一年船上的船員全都懷了水鬼，有老經驗的船商說，女人一旦在海上被水鬼盯上，懷了鬼胎基本沒有活路，早死早解脫。
可他不願放棄，硬是打翻了一羣貨郎保鏢，保住了自己的親妹。
當時那艘船商看他勇武又重情義，於是指了條明路，說最近有消息，學政沐洪清大人在西海城逗留，若能請動他出手，則船上的女人還有一線生機！
學政大人，三品大員，放在以前是他們這些泥腿子一輩子都沒資格仰望的，可那次爲了自己的親人，他硬着頭皮上門。卻沒想到，那位大人雖然嚴厲，卻在對付妖魔的事上沒有一點含糊，整艘船上二十多個懷了鬼胎的女人，都被他救了起來。
也是那次過後，他便再也沒了繼續海上跑貨的心思，賺了一筆錢後，就帶着自己妹子來到京城，用賺的錢上下打點，謀了一個門衛的差事。
至於那位學政大人，雖多年不見，可救命之恩他一直埋在心裡。
“大人還記得小人？”那士兵頓時激動起來，連忙道：“謝大人記掛，小妹託大人洪福，身體這兩年已經調養得差不多了，我準備過了年，就給她講一門親事。”
“好好好，那就好。”沐洪清嚴肅的臉龐露出笑容，卻顯得格外溫和，頓時讓那小兵心頭更加溫暖。
一旁的老人看到這一幕，心中卻呵呵冷笑起來。
誰都認爲，沐洪清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但只有真正瞭解他的才知道，這是一個心機不比陸鳴差的傢伙。
他的術有蠱惑人心之能，能放大某些情緒，而且還能在普通人身上種植因果，受他之恩的人，會倍加感激於他，越是恩大，越是久遠，越是會對他感激涕零，甚至可能會被他直接洗腦，成爲傀儡。
眼前這小哥便是其中一人，爲何他們剛剛這個時候能到城門口？爲何恰好只有他會在這個時候開門？
因爲沐洪清的術可以算到，自己當初種植因果的人，會在哪裡，給予他幫助。
術士界沒人願意欠沐洪清人情，一些不知道的纔會欠下人情，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術，這也是當初爲什麼皇帝會重用他。
也許陳卿都不知道，他其實欠了沐洪清很大的人情，人情的籌碼就是他從小培養而大的寶貝弟子：陳穎！
在那士兵的感激下，兩人順利的進入了城門，而且這個時辰，家家戶戶都不出門，兩人還沒引起多大的關注。
“難怪你願意到處幫助這些小人物，原來小人物有些時候也有這樣大的作用？”
“種善因得善果，國公大人難道沒聽過？”沐洪清淡淡道：“多多行善，自然得道多助。”
“哈哈哈哈.”劉鈺頓時哈哈哈大笑：“好一個得道多助，就是不知道令徒弟知道您的術後，會不會還那麼記掛你這個恩師呢？”
“這就不勞宋國公大人關心了。”沐洪清冷冷道：“還是關注正事吧，宋國公指明讓我來，應該不是來挖我老底的吧？”
對於宋國公劉鈺找上門來，他是很意外的，按照對方的說法，紫月大人找了他，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他則選擇了自己，作爲唯一的搭檔。
如今這個世界，超凡極多，他這個還在超一品術士徘徊的凡人，居然還能被這位夕像術士看上，他也很好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