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們好像有麻煩了?”紙人看到那躍出海面吃魚的魚怪用眼睛斜楞了地府寶船這邊一眼。
“這不算是麻煩,就像寶物周圍有靈獸守衛,家裡的菜園子有狗看着一樣。”王乾聽聞紙人的話說道,“直到終點,我們這一路會一直如此。”
“大人說的是啊,我們不是福神,沒有那麼好運。”紙人微微點頭,看着後方的驚濤駭浪,領着一隊人馬跑了過去,他們搭弓拉箭,對準了大海中的那個急速游來的黑影。
“放!”紙人命令到,所有待命紙人立即放箭,只見箭羽透過海浪射向那黑影,連續幾波弓箭射入海底,卻根本沒有撼動它的速度。
“力量太分散了。”眼見海浪跟着黑影越來越近,領頭的紙人出聲喊道,就見身邊的紙人紛紛向它靠齊,將手中的弓箭融合在一起組成一隻牀弩,然後猛地向海裡放了一箭。
“牟!”
猶如水牛一般的聲音從海底傳了出來,墨綠色的液體開始侵染海面,那黑影雖然依然向寶船游來,但速度已經開始變得緩慢了,就連那恐怖的海嘯也隨着對方的減緩而在海面崩潰成浪花。
紙人們氣喘吁吁的收回了手,它們喘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似乎沒有這個功能,於是紛紛露出恐懼漸消的模樣,它們衝回甲板,向王乾報告着,那條大魚被它們全力一擊逼退了。
“這只是剛剛開始。”王乾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絲苦澀的面容,四方的海水裡開始翻滾着白色的海螵,將整個大海的海面全都擠滿,蜂擁而至。
“一直如此應該換成總是如此的。”王乾伸手從一抖裡掏出一搭白色的紙錢扔滿了海面,剎那間整條船體就開始向黑色發展,竟是滋生了大量的陰氣,它們覆蓋在船身上,讓整個寶船開始變得漆黑髮亮,而伴隨着船體徹底變黑,一朵朵綠色的鬼火開始在黑色寶船四周盪漾,許多飛撲過來的海魚上未靠近船身,就被那散發的陰氣沾染死去,眨眼之間以黑色寶船爲中心,出現了一圈又一圈的死魚。
“陰兵踏境,生人迴避。”王乾一手扶着船舵,看向前方的海平線,“吩咐下去,我希望在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看到海的盡頭。”
“是!”紙人鞠身說道,隨着它的傳令,黑色寶船開始加快了速度,自帶的陰風鼓着風帆嗚嗚作響,寶船的速度開始持續加速,越來越快,最後就像一隻在海洋上攀爬的怪物,碾壓着擁擠而來的海魚和海怪。
“我橫行藍海無數個年頭,頭一次感覺到恐懼。”
大海中,被黑色寶船撞斷了脊骨的巨型海蛇在落進海底的時候想道。
“我戰戰剋剋的度過了黑船衝海那一夜。”
天明之時,一衆恐懼又不得不送死的海魚們說道,至於爲何如此,它們生來如此。
在海上飛奔了一天一夜的黑船已經在沙灘擱淺,猶如發現新大陸的紙人們登上了海灘,向那未知探險,貓被它們擡進紙轎中安置,跟隨在一行人身後,王乾向那從新化爲紙灰的黑色寶船告別,然後領着護衛的兩個紙人跟上了前方的隊伍。
海灘外的山脊是荒涼的,紙人們無聲的攀爬着,王乾跟在後面,當他站到了高處而紙人走着關隘的山路時,他看到站在那裡等待的妖怪。
或許在這個世界,它們被稱爲神靈也說不定。
沒有猜謎,沒有恐嚇,這些飢餓的怪物們對新出現的生物表現出了極度的不友好,只見人立的它們速度絲毫不下於四腳着地的原生速度,那豹頭人身的斑斕怪物只是隨風一閃,嘴裡就咀嚼起大量的紙片。
“敢吃紙人,真的是太生性了。”王乾站在山巔就差給它鼓掌了,等他走到山腳下時,那隻怪物已經捂着肚子痛苦的在地上打滾,而另外幾個也在紙人們的包圍下無法挪動腳步,但它們是最幸運的,許多怪物在攻擊與被攻擊中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我們只是餓的快要發瘋了。”雖然它們已經撕碎了不下四十隻紙人,但眼前的這一場它們明顯是輸了。
一隻瘦骨嶙嶙的狼頭怪物楚楚可憐的看着王乾,它很聰明,它知道這個看着有肉的人是這些木偶的主人,王乾並不聰明,但是依然能看到那流淌着淚水的眼睛下那貪婪的慾望。
“你們是聖地守衛者嗎?”王乾問道,同時擺起了就地處決的手勢,那些忠心耿耿的紙人們立即舉起了手中的刀。
“不,我們只是路人,我們沒有考驗人的能力。”狼頭人身的怪物連忙辯解道,“我們知道祂在哪裡,如果你要躲避麻煩,我可以告訴你路線,如果你要找祂,一直走就能到達。”
“我可以看到你們眼中的瘋狂與貪婪,但我來到這裡並不要治你們的罪。”王乾開口說道,“帶我去那裡,我將寬恕你們。”
“可是祂卻不會原諒我們。”一衆怪物們互相商議着,這是一個很難的選擇。
“你們可以見他最後一面,也可以一面不見。”一隻幽冥鬼手出現在打滾的怪物面前,將它捏成了肉糊,也將它的同伴逼上了抉擇。
“我們願意成爲您的先鋒。”豹子的死亡令這些怪物悲苦萬分,不住痛哭流涕,它們似乎在獸性中恢復了一點人性,短暫的悲傷之後,它們吞噬了死亡的怪物血肉,在紙人的看壓下向前行走。
它們並不是真的怪獸,一切的改變都是在來到這裡之後,伴隨着所見之物都不是人類之後,它們開始遵守這裡的法則,成爲了貪婪的怪物。
一路的山林與低窪,路上很少能碰到如同海洋裡那般成羣的生物,這裡的環境很難遇見愛情,食物鏈伴隨着某些變故而潰敗,以至於那些小部落一樣的怪物羣體成爲了這個世界的特色。小股的怪物在接連成爲第一批投誠怪物們的美食之後,就很少再出現那種真正的瘋子了。
這一節,恐懼戰勝了貪婪。
王乾的隊伍一直走着,怪物們或許是因爲距離守衛者的地界拉近而變得暴躁起來,但是這其中的躁動在高壓之下往往只能通過抱怨來發泄,它們不斷的述說着自己的善良和理想,自己的努力與執着,但在暴露的慾望之下又變得一文不值,因爲它們往往回去挑戰那些遠超過自身能力的事情,比如吞噬強者的血肉,搶奪鄰居的財寶,恨不得就連那座城堡都是自己的。
“真是可憐的人啊。”王乾對此表示非常的同情,那些飢餓的人啊,只是想飽餐一頓,就被扣上了貪婪之名。
又一次的怪物襲擊開始了,王乾看着那些明顯壯大了起來的投誠者們將襲擊者殺死吃肉,不由微微搖頭,它們彷彿永遠吃不飽的樣子,即使那骨瘦淋漓的狼頭撐起了大肚子,也依然啃食着地上的血肉,王乾有些分不清這是貪婪還是暴食。
單一的景象在眼旁不停的劃過,城堡在距離這裡不遠的路上,王乾的隊伍在拐角處遇到了個人類,他一身教徒的打扮,蹲坐在荒涼的山地上。
“你是聖地守衛者嗎?”王乾向那人類喊道,不知爲何,隊伍中的怪物們對他視而不見,甚至捂住了自己得臉。
在這個光怪的世界,出現了最正常的人類反而顯得有些不正常。
“我不是守衛者,但是我勸你要遠離那城堡。”那教徒仰起頭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