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罔雖然認爲風后的話有道理,但並不意味着他真的願意向黃帝低頭,奉黃帝爲盟主。
聯盟的盟主雖然揹負着責任,但也有太多好處。
世人的敬仰;其他部落供奉的特產;每個部落都會將最優秀的勇士派到盟主這裡來效力;還有許多其他各種隱性的好處。
神農氏如果失去部落聯盟的盟主之位,就會迅速地衰落下去。
姜榆罔冷靜地聽着風后的話,儘管其他的權貴都非常氣憤,但交談仍然能進行下去。
不過風后接下來的話卻是讓營帳內像炸開了鍋一樣。
“黃帝讓我詢問炎帝,他聽說炎帝的女兒賢良、端莊而又美貌,不知炎帝是否捨得嫁一個女兒給他?”
“荒唐!”馬上有神農氏的權貴怒喝道,“黃帝都已經快一百歲了吧,怎麼敢提出這麼無禮的要求!炎帝的女兒個個如花似玉,性情溫柔,多少青年才俊求取而不得。黃帝怎麼敢!他是想侮辱神農氏麼!”
風后其實心裡十分不忿。
他和有熊氏聯盟中許多年輕一輩一樣,對黃帝有着近乎狂熱的崇拜,他不覺得衰敗的神農氏有資格與黃帝結親。
聽到神農氏權貴的話,他只想狠狠地嘲諷回去。
但他終究不想,也不敢違拗黃帝的意志,因此勉強保持着剋制,禮貌地說:“黃帝修行了他自創的黃帝道原經,境界高深,已經突破到第四境,甚至超越了初代炎帝的境界;他的壽命至少有150歲,修爲高深,一直保持着中年的容貌,炎帝的女兒是否能活得比他長還是個問題。”
“所以,炎帝嫁女給黃帝,並非下嫁,實屬良配。”
神農氏的權貴們都沒有做聲。
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驚人了。
黃帝已經突破到了第四境?
第四境?
已經一百多年沒有人突破到第四境了!
久遠得讓第四境已經快要成爲傳說!
甚至部分人認爲,第四境其實是不存在的,當初的炎帝只是吹了一個大牛皮!
當然,這麼想的人很少。一方面,現在的世界,人心淳樸,甚至不太有“惡”和“善”的概念,人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生存。
所以人與人之間相處,大多是簡單的、直接的,而很少有虛假僞飾之類的。
因此,雖然風后說的話令人震驚,也很少有人認爲他在說謊。
半晌,纔有人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不失爲一樁良配。但我們神農氏與有熊氏正在戰爭期間,似乎不宜嫁娶。”
風后笑道:“戰爭歸戰爭,婚姻歸婚姻。你們部落裡,上午打架,下午說親的事,應該也發生過不少吧?”
“這倒也是。”那人點頭道。
所有人都看着炎帝姜榆罔,別人覺得行不行都意義不大,關鍵是他怎麼看。
姜榆罔委實難以決斷。
他的內心非常矛盾,他覺得女兒嫁給黃帝是不錯的,甚至是一種榮耀。畢竟黃帝是另一個部落聯盟的盟主,而且還是第四境的存在。
他深恨有熊氏來攻打自己,但並不認爲有熊氏哪裡做錯了,換做是他,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他覺得神農氏不是有熊氏的對手,今天的戰鬥可以看出雙方的差距,可他又不想輕易認輸,不想放棄盟主之位。
他想義正言辭地告訴黃帝,休想娶我的女兒,休想奪走我的盟主之位!
他又擔心真的惡了黃帝,如果不久的將來,神農氏戰敗,他終究還是要仰人鼻息。
種種矛盾心態,讓他一時間心念百轉,不知該說什麼。
當然,在別人看來,偉大的炎帝是在沉思,要做出深思熟慮的答覆。
但姜榆罔最終只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此事,可以再議一議,不必急於一時。”
話雖如此,他心中卻浮現出一張年輕俏麗的面孔。
他最寵愛的女兒,麗魚。
寵愛她,就要給她一個好歸宿。
而黃帝姬軒轅,無疑是這世上最強大、也最合適的歸宿。
他內心深處的決定是:此事,可行。
但要尋找合適的時機。
神農氏剛剛敗了一場,這個時候嫁女,有着賠償的味道在裡面。
接下來要一戰打出神農氏的威風,打出神農氏的血性,纔好商量嫁女之事。
如果好事真的成了,神農氏與有熊氏的高層結成親家……
雖然不能避免接下來的大戰。
但至少,炎帝一系的生命安全應該可以保障吧。
也算是一條退路了。
沒人知道炎帝想了這麼多。
大家只看到炎帝淡淡地吩咐:“爲這位客人準備肉醬和美酒,讓他吃飽喝足。”
“是。”
自然有人送來食物和麥酒,風后和他帶來的幾個勇士毫不客氣地吃喝起來。
吃飽喝足後,風后站起來拍拍肚子:“炎帝,我已經準備好回去覆命了。你有什麼需要我轉告的麼?”
炎帝姜榆罔想了想:“你就告訴黃帝,讓我們的士兵休息幾天,7天后再戰。”
“我會將你的話帶到。”
風后帶着有熊氏的勇士們趾高氣昂地離去。
這幾天時間裡,雙方各自備戰。
誰也不擔心對方偷營,因爲現在還沒人有這種意識。
現在的戰爭,就是約定時間,拉開陣勢,雙方真刀實槍地拼上一場。
而黃帝麾下的將領雖然有了一點初步的戰術意識,但在這場戰爭中,黃帝決定打一場“笨”戰鬥,禁止使用奇招怪招。
這場戰爭的目的,不是消滅對方的有生力量,而是打服對方。
一定要讓對方輸得心服口服。
幾天裡雙方相安無事。
炎帝姜榆罔卻沒有落得清閒。
這幾天,不時有權貴來找他,有的極力勸阻他不要和黃帝結親,與他大談炎帝一系的榮耀,土鱉黃帝不配和偉大的炎帝家族結親。
也有人正好相反,極力勸說他趕緊把女兒嫁過去,嫁哪個都行,嫁幾個都行,女兒不夠的話,有不少權貴願意獻出自己的女兒一起嫁過去當媵妾。
這兩種人,背後代表着兩種不同的思想。
姜榆罔沒有確切地答應任何一番,說話一直模棱兩可,不讓人捉摸到他的真實意圖。
他也是在觀望,看看持有這兩種思想的權貴各有哪些。
至於他自己,作爲霸主,此時他不需要表態。
一旦他表態,就有一派會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