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把我帶到香氣繚繞的地方,扶我坐好後邁步離去,守候在外面。
靜謐,隨後是琴絃的撥動聲響。我的眉頭愈皺愈緊,滿腹疑惑和防備。
“難聽?”女人滄桑魅惑的嗓音響起,她嘆息,“我還打算教你奏這一曲。”
“魔王叫的?”我語氣不善地問。
“沒有,就是我想見你,想教你,不行?”女人繞過琴向我走近。
“我對女人沒興趣。”
我撇了撇嘴。
話剛完,女人就笑了,噗嗤一聲,失了一貫貴婦的儀態,“不用這麼緊張,乖孩子,我只是想跟你談談。”
我側過臉,直直地拒絕了對方,“我這些卑賤的男寵沒有資格,高貴的夫人。”留在魔王后宮的地方,怎麼感覺怎麼嘔心,一直以來魔王未娶,這裡本該沒有人,出現在面前的女人,到底有什麼位置的?
女人呵呵地細笑幾聲,“哪有卑賤不卑賤的,何況你不知道我是誰,你怎麼就覺得我高貴?”
剛纔雅柔的琴音奏起時,感到高貴從對方的指間溢出來,不用眼眸所睹。
我扯開一個難看的苦笑,“魔界裡所有人都被我高貴。”
女人輕嘆,宛如替我嘆着心裡的無奈,因爲我所說的,她找不到半句話反駁。頓然一室寂靜,彷佛世界並無風吹草動。
如果任何時候都是如此清靜,空間裡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安安份份活下去,確是不錯的。
女人稍稍整理好思緒,柔和地說道:“我想跟你說說話,談一下我的兒子,以及你的苦。”
我沒有爲她的柔和軟下口氣,“夫人,男寵在魔宮裡的地位卑微,不能到處走,認識的人沒有多少個,大概不曾認識你的兒子。”
女人拉我起來,邊走邊說着,“我住在這裡,你就猜不透我和我的兒子是什麼人?”
“子楓的腦袋向來不好。”被她按下肩頭,坐到長方形的冰雕椅上。
她將我的手放到琴鍵上,笑道:“你學好一首曲,我就告訴你。”
“不,我不想學,也不想知道你們的事情。”
她輕笑,“你怕?”
“沒有怕什麼。”
她忽然摸上我的臉頰。
我被臉上突如其來的觸感嚇得馬上往後一縮。失去了視覺,加上滿心傷痕和不安,累了,情緒沒來由變得激盪,才被輕輕碰着,反應竟來得比誰都激動。
想到自己異常的表現,還有魔王吩咐加到食物中的鎮靜藥方……
我自個兒抱着頭,有種驚心的顫慄席上背脊。
“對不起。”女人收回手,有些錯愕地道歉,“你…怎樣了?不要怕,你不要怕,我不會再碰你了。”
我究竟怎麼了?身體倏然很寒,很冷……
女人開始慌亂起來,“我讓影來看看你。”
她走遠後,我連呼吸都感到難受,儘量緩慢地一呼一吸,可胸口還是會收緊紋痛,雙手死死地抓住胸前的衣服,彷若溺水,臉色發紫發青,身體瑟縮着……
有人拍着我的肩膀,“閣下,閣下……”
我的腦袋遲滯地辨識到來人是影。
“救…救我……”我眼泛淚光,目無神采地睜大着眼,手卻是穩固地拉着影的衣角。
“閣…下……”
“我…難受……”
“子楓。”魔王的聲音使我單手一抖。
一雙脣猛然堵上來,導入幾口空氣給我。
我輕細地喘息,不再呼叫救命,昏昏暈暈想睡。
魔王俯身擡起我的手,使我環住他的頸子。
然後,我的腰部和大腿下多了一雙強而有力的胳臂。
魔王迅捷一提,把我抱起來,禁錮在精健的胸懷裡。
呼吸依然傳來痛楚,我張開口微弱地爭奪稀薄的冷空氣,頭枕上了魔王的肩頸間。
魔王將我放下來的一瞬,冰涼的泉水包-圍全身,腳底下的池地光光滑滑的。
他一手環住我的腰,另一手解去我的衣帶,脫下所有的衣飾。我的肌膚和泉水頓然失去了阻隔,鮮明的冰冷透心侵骨。
慌忙摟緊魔王的頸子,“帶我回房,很冷……”
“浸會兒,對你身體有幫助。”
魔王一同脫掉了自己的衣服,和我倚在泉邊的石壁。
身體的痛感緩緩消散着,取代的是一波波難容的冷流,我陷入視野裡一片漆黑的世界,心神虛浮,喃喃道:“很冷…冷……”
魔王垂眼看我,發現我如同暴風下的落花顫抖不已,將我重又扯進胸懷裡,緊摟住我的腰,低道:“那些沒用的醫者說你只有得到自由才能恢復精神,但是你瘋了本王都不願放走你……你明白嗎……”
我感到魔王的胸膛熱烘烘,整個臉埋上去。
很暖。
魔王撫着我的後腦,可是我頭腦忽地一陣嗚嗚聲徘徊滋擾。
我以爲這些都是魔王弄出現的,立即掙開他的懷抱,本想態度強硬地指罵幾句,眼眶卻軟弱地溼潤起來。
我已經不能不懷疑——
“子楓,覺得怎麼了?是不是頭痛?”魔王滲着焦躁的擔憂。
我像醉漢晃了晃身體,“我覺得…身體不是我的…我到底…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魔王抱我踏出冰泉,沉重道:“很快會沒有事。”
“診察我的人說我怎樣……”
“很快沒有事。”
“王,我是不是真的……”被你逼瘋了?
“沒有事。”
“呵呵,我很…高興……”
“祗子楓,你會沒有事的。”
王,你在安慰誰啊?
喝了一杯藥茶,伴隨琴響,徐徐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