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宇離開農貿市場時,已是凌晨一點半鐘。
他先送燕子她們回家,然後纔回到中南門的出租屋休息。
本來,臨別的時候他想記下燕子的電話號碼,但是燕子沒手機,無奈只將鄭姨的小靈通號碼記下了。
“哪天給燕子買個手機吧,哪怕是小靈通也好。”朱清宇躺下後自言自語地說。
但是他又想起了自己寫的那張三萬無的欠條,腦殼一陣發麻。
“哪來那麼多錢喲!三個月時間,太短了呀!”朱清宇心裡想。現在,只有儘快尋到周萬福,萬福城才能正常施工,自己的工資纔有保障,雖然還不上三萬塊錢,但就是借也要有個借處才行。
“周總,你究竟在哪裡?”他這樣想着,進入了夢鄉。
夢裡,他又遇見了燕子,燕子穿着花格襯衣,秀髮批肩,臉紅樸樸的,正在對着他笑呢,但是當他走近燕子的時候,燕子卻突然被一個蒙面人挾持着飛跑,他呼喊着追趕,卻怎麼也趕不上,他於是動用仙功,在自己的肚臍眼上按下兩下,眼看就要追上了,結果又掉下了曾經落下的那個深坑......
“燕子......不要,不要啊......”他呼叫着,驚醒過來時,已是一身冷汗。
他回味一下夢中的情景,重重地嘆了一聲,一看手機,已是早上八點鐘,屆面上提示有兩個未接電話一條未讀信息。
朱清宇打開手機一看,未接電話是許世江打來的,信息也是他發的,內容是:“明早來公安處,有要事。”
昨晚睡覺前他將電話調到了靜音狀態,因爲這兩天他確實太累了,想紮紮實實地睡上一宿。
朱清宇簡單洗漱之後,跑步上到玉女峰,在公安處辦公樓前大院停下後,彎腰踢腿,活動一下筋骨。
此時已到上班時間,公安處的幹警們都行色匆匆,趕往辦公室。
“朱清宇!”一個渾厚的男中音叫道。
對這個聲音朱清宇已經熟悉,他偏頭一看,許世江正從大門口進了大院。
“嘿唉!”朱清宇答應一聲,招了招手。
許世江走過來,悄悄對朱清宇說道:“我正找你呢,鄭局長要我通知你,獵鷹行動三天後就要開始了,在這三天時間裡,你要再到富源市秘密基地去一趟,協助刑偵找到周萬福的下落,以便我們在剷除無影幫的同時,解救周萬福。”
許世江說罷,將刑偵隊長朱儁基的電話告訴了朱清宇。
朱清宇問道:“我一個人去嗎?”
許世江答道:“朱隊長會安排兩個人和你一道前去。”
接下來,許世江帶着朱清宇來到了朱儁基的辦公室,朱隊長正在泡茶呢,便順便給朱清宇泡了一杯。
許世江打了招呼走開了。
坐下後,朱儁基拿起辦公桌上的坐機電話按了幾下說道:“叫兩個武警馬上到我辦公室。”
不一會兒,兩位身着便裝的小夥子進來了,一高一矮,均是中等身材,寸頭,腰間別着手槍、匕手,外面一件馬卦批着,扣上釦子就不會被發現身上的傢伙。
“這是麻紹兵,這是洪正,武警支隊的偵察尖兵。”朱介紹道,“這是局裡的特勤俊朱清宇同志。”
朱清宇向二人點點頭,算是招呼了。
“這次行動名義上是由我負責,實際上由朱清宇同志具體負責,你們二人協助。具體行動方案你們自己確定,但目的只有一個:摸清周萬福的行蹤的關押地點。時間最長三天,三天內何時找到目標我們就何時實施獵鷹行動,我靜候你們的佳音。”朱儁基說道。
“交通工具呢?”朱清宇問道。
“不需用交通工具,乘坐從邊城到富源市的客輪,沿途開展偵察。”朱儁基回答說。
“朱隊,我一個保安,就算是特勤,也不能負責這次行動啊!”朱清宇爲難地說道。
“這是鄭局定的,我沒有權力改變。”朱儁基笑了一下,說道:“或許,要深入虎穴,本局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了,就拿我們刑偵支隊來說,整體素質較低,最年輕的同志都三十二歲了。”朱儁基說道。
朱清宇不再說什麼,不管怎樣,這是鄭局和朱隊長對自己的信任啊。
三人戴上了朱儁基事先準備的瓜皮帽,出了朱隊長的辦公室。
大院裡的香樟樹下,趙茂海的那輛微型貨車還停在那裡,朱清宇打開車門,三人上車商量具體的行動方案。
二十分鐘後,朱清宇開着微型貨車,將車子停在了中南門出租屋前的院子裡,然後來到城南大橋的碼頭。
今天陰有小雨,三江河上灰濛濛的,給出行的人們帶來了一絲憂鬱。
朱清宇買了三張船票,三人登上“富源9號”客船,在船艙後排右邊一角坐下。
這是一艘由迷江至邊城的高等級客船,船上有影視廳,有包房,還有餐廳,船頭還綁了八隻花籃,甲板上鋪了一層彩色紙屑,好像剛剛舉行過什麼慶典。
今天船上的人不算多,有二十多人,都是從邊城到富源市走親訪友或辦事的本地人。
船行了幾分鐘,就有一個身穿花襯衣、蓄着小鬍子的小夥子玩起了毛線套鉛筆的遊戲,他一手拿鉛筆一手拿一截毛線,雙手一舉道:“各位,電影開放心之前,大家閒坐無聊,我來助興!毛線套鉛筆,套沒套中由你猜,猜中一回得十元,猜不中一加輸十元,小小玩意,大家參與阿!來啊,看看我的手,看看手中的線,套沒套中?是誰說套中了?那看看吧,噫,你猜對了,真的套中了!”
小鬍子手裡舉起被毛線栓着的鉛筆,又拿出一張拾元的人民幣,來到坐在前面一排的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面前,說道:“這位大叔,還是你有眼光,來,這拾元錢是你的了!”說罷,將錢放在了中年男子的手裡。
小鬍子又叫了:“遊戲繼續開始阿,要猜的繼續猜,看看誰猜得準!一個一個來啊。”
接下來,中年男子又猜起來,這次他沒猜中,輸了拾元錢。
中年男子不罷休,又接連猜了五六回,賭注由拾元變成了貳拾元、五十元,結果他只狂中一回,其餘的都沒猜中,輸掉了三百五十元。
朱清宇與麻紹兵和洪正對視一眼,會心一笑,都搖了搖頭。
“還有人要來猜嗎,咹?沒有我可就收場了。”小鬍子揚了揚手中的毛線和鉛筆大聲說。
人們都鴉雀無聲,表情木然,害怕被騙偷錢。
“好,遊戲到此結束,拜拜!”小鬍子說罷,準備離開船艙到外面的甲板上去。
“你騙人,快退我錢!”中年男子漲紅着臉叫道,上前一把抓信了小鬍子。
小鬍子吃了一驚,但馬上鎮靜下來,罵道:“噫,你要幹嗎,輸了不服氣是吧!”
“你手中的毛線有假,我是被你騙了才輸了的!”中年男子說道,仍不放手。
“去你吧!哪有你這樣不講道理?再不放手我可就不客氣了!”
“你把我的錢退了我就放手,否則我決不放手!”
“我看你是活膩了!”小鬍子說罷,搶起右拳,打在中年男子的臉上。
中年男子一個踉蹌,差點倒地。
小鬍子拍拍手,轉身要走,中年男子氣憤已極,返身上前,抱住小鬍子不放,兩人便扭打在一起。
如果是往常,朱清宇早就上去打抱不平了,但是今天使命在身,他怕暴露身份,沒有上前勸架。
麻紹兵的洪正也佯裝沒看見一樣,默不作聲。船上的其他人更是不願管閒事,掛在臉上的都是漠然的表情。
這時,一個戴着墨鏡的光頭男子帶着幾個人來到船艙,他臂上刻着青龍,體型彪悍,一臉殺氣,不怒自威,其強大的氣場把船艙裡的遊客給震住了。
“是郭朝龍!”朱清宇心裡輕喊一聲,急忙將帽沿壓得低低的。
“是誰在這兒撒野?”郭朝龍吸了一口手裡的大雪茄問道。
小鬍子與中年男子停止了抓扯分開站在一邊。
“他騙人,騙了我三百六十塊錢哪!”中年男子先告狀。
“郭大少,您知道我從三江開客船的那一天起,就在船上玩毛線套鉛筆的遊戲,輸贏不論。可這個人輸了卻要還錢,您說我能還嗎?”小鬍子慢條斯理地說。
“哈哈,這位老哥,我看你就認了吧,今天是我們富源水上運輸公司成立後試營業的第一天,大家都圖個高興,可不要在這兒打打殺殺的喲!”郭應龍眯着眼說道。
“可是我這錢是這一趟買賣的全部所得,而今全都輸了,我回去咋個向我老婆交待啊!”中年男子着急地說道。
“我不管你什麼理由,總之不能在這船上倒亂,否則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面了!”郭應龍正色道。
中年男子見郭朝龍幫着對方,估計自己的錢迴歸無望,竟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心疾首地哭嚎起來。
郭朝龍向左右使了個臉色,立即有兩名保鏢走上前去,將中年男子架起來拖出船艙,到了船頭的一間包房裡面。
不一會兒,包房裡傳來中年男子痛苦的叫聲。
朱清宇聽到中年男子的叫聲,身體微微一顫,條件反射地攥緊了拳頭。他一看麻紹基和洪正,二人都是一臉憤怒的表情。
但是朱清宇還是壓制住了衝動,向二人搖了搖頭。
船上的客人聽着中年男子的叫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顯露懼色,一言不發。
三江上,雨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