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菱艦隊的旗艦,名字就叫做黒菱號,它的船長和艦隊的指揮官是一名消瘦的中年男人,他不善言辭,沉默寡言,幾乎半步不離黒菱號半步,更是有傳言說,他已經連續二十多年沒有離開前線,回家去探親了。
這樣一個古板的男人,卻深受整個艦隊的士兵們愛戴,他對士兵們非常嚴厲,但是也非常能夠爲士兵們設身處地的着想。其實不用考慮其他,單是在整個艦隊中,黑菱艦隊的前線陣亡率是最低的,就能夠看出他的厲害。這支艦隊可是一直拼殺在整個開拓的最前線的。
因爲指揮官幾乎從來不離開黒菱號,所以整支艦隊的指揮部就設在黒菱號上,黑菱船塢本來爲指揮中心所預留的位置,就改成了船員們的活動中心,在那個巨大的空間裡,建設了足以亂真的仿真城市,藍天白雲,鳥語花香,士兵們在戰鬥之後,脫掉了軍服,和美麗的護士妹妹調調情,談談愛,不亦樂乎。
而與活動中心的輕鬆相比,此時的黒菱號指揮艙裡,卻是一片肅然。
黑菱艦隊的船長嚴肅古板,對命令幾乎從來不打折扣,所以儘管上方的很多命令讓他們不滿意也不願意執行,卻依然執行了。
把鐵堂傑交出去是其一,而默許戰爭之鐮前往追殺白帆號,是其二。
因爲這件事情,他連續很多天心情都格外差,特別是在聽說鐵堂傑被關進了黑冰監牢之後,而幾個小時之前,幾乎完全被破壞的戰爭之鐮所帶回來的消息,卻是讓他震驚之餘,心中暗喜。
鐵堂傑已經被人從黑冰監牢中救出,而救出他的,就是傳說中的白帆號。
戰爭之鐮和白帆號的戰鬥,最終也以戰爭之鐮鎩羽而歸告終。雖然戰爭之鐮的船長戰鐮說白帆號應該也已經被毀了,但是他有些期待,期待白帆號帶着鐵堂傑就此遠走高飛。
黑菱愛兵如子,他手下的好小夥子。他一個個都瞭若指掌,默默關注着,鐵堂傑是他所關注的重點人物,他雖然很可惜自己的下屬中還沒有一個能夠接替他成爲黑菱艦隊的指揮官的指揮人才,但是對鐵堂傑這種個人實力尤其突出,戰鬥本能強悍無比的下屬,他也很喜歡。這將會是所有的船長都非常喜歡的攻堅手。
黒菱號的指揮艙是三層塔式結構,上方是船長、大副、二副、武器官、機務師等飛船上的重要人物的位置,船長的座位在最中央的上部。而第二層是一個半環形,那是主駕師、副駕師、輔助駕師的位置。第三層則巨大的多,那是飛船的探測器、通訊系統操作人員所在的位置,和普通的飛船比起來,這批人的數量很多,足足一百多號人。這是因爲黑菱號要行使艦隊指揮官的權力,必須協調整個艦隊,同時還要掌控整個船塢。所以需要更多的人隨時保持和其他各飛船的聯絡。
在下方,一名負責接收公共頻段訊息的聯絡員接通了通話,輕輕說了一句,頓時面色一變,他不敢擅專,立刻把訊息接到了二副那裡。
二副愣了一下,轉身又把訊息彙報給了在沉思的黑菱。
“船長大人,有一艘自稱白帆號的飛船,想要和您通話。”
“白帆號?”黑菱猛然擡起頭來,他略一沉吟。道:“接進來!”
通訊被接通時,他就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
真年輕啊……
黑菱輕輕感慨了一聲,他也曾經關注過白帆號,對古帆的形象多有耳聞,也曾經見到過影像記錄,所以此時只是略略吃驚。就點點頭,道:“你好,我是黑菱艦隊指揮官黑菱。”
“古帆。”古帆自我介紹道,他無需多說,現在真的是天下誰人不識君。
雙方互相介紹完之後,一時間都沒有開口,過了大概十多秒鐘,黑菱道:“堂傑在哪裡?”
“長官!”鐵堂傑站起來,對着黑菱行了一禮,神色很是複雜。
“那就好。”黑菱輕輕點了點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他天生是不會說軟話的人,更不可能開口道歉,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鐵堂傑紅了眼眶,他是一個孤兒,沒有父母,沒有家人,還沒成年就進入了軍隊之中,一直以來,都是在軍隊中長大,在黑菱的軍中這種人不在少數,黑菱就像是一位威嚴而不懂慈愛的父親,總是嚴厲地敦促他們成長。
可以說,對鐵堂傑來說,黑菱是除了雲聽微之外最重要的人。
“長官,這是微兒。”鐵堂傑拉過了雲聽微,讓黑菱看到,黑菱笑了一笑,道:“很好。”
雲聽微的面頰稍紅,低下頭去。
“你們聯絡我,是因爲戰爭之鐮?”黑菱問道。
古帆看得出,這是一個不喜歡多話的男人,他也只是點了點頭,等着這個中年軍人拿出一個章程來。
“戰爭之鐮現在在我們的庇護之下,在面對非龍瀾帝國的敵人時,任何龍瀾帝國的公民都有權力要求二十四小時的無條件庇護。”黑菱道。
他的話說的很堅決,沒有任何轉寰的餘地。
古帆的眉毛立刻豎了起來,他揚起下巴,想要說什麼,鐵堂傑的嗓子都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古帆卻又忍了回去。
關閉了通訊之後,鐵堂傑走到了古帆的面前,很是鄭重地行了一禮,對古帆道:“謝謝您,船長!”
此時此刻,他纔算是真正歸心,成了白帆號的一員。
爲了自己的船員,多等二十四小時,並非不可。
二十四小時,白帆號衆人也不敢大意,生怕對方出爾反爾,鐵堂傑猶豫了半晌,又對古帆請求道:“船長大人,能不能幫我聯絡一下黑咽九號飛船?”
黑咽九號飛船是他曾經服役的飛船,他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聯絡黑咽九號並沒有什麼波折,黑咽九號的船長是一名年輕人,比之鐵堂傑大不了多少歲,看到鐵堂傑之後,他頓時驚喜地叫了起來:“堂傑!”
鐵堂傑對他行了一禮,在對方的追問之下,詳細說了一說,然後就開始問起自己的幾個同伴的消息。
“你還不知道?”對方一愣,道:“你被軍事法庭帶走之後,他們說回家去探親……我沒有能夠阻止他們,前兩天指揮官大人說,他們好像是去行刺襄家的人了,卻沒有得手,很可能會遭到軍事法庭的宣判……”
說到這裡,他壓低了聲音,沉聲道:“你不知道,現在小子們的不滿情緒非常高,說他們在前線出生入死,後面竟然還搶他們的女人,殺他們的兄弟,現在不只是咱們艦隊,據說還有一個艦隊都已經發生暴亂了……上層好像爲這事很頭痛,最近指揮官讓大家在這裡休整,也已經很久沒有去開拓了……據說襄家的人面臨的壓力很大,皇室已經對襄家不滿了,想要處罰襄家,以平息士兵的不滿呢……”
鐵堂傑目瞪口呆,他自己一個小人物,卻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影響這樣層面上的局勢。
其實也並不奇怪,一個軍隊的主體,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將軍元帥,而是普通士兵和下級軍官,鐵堂傑和他的下屬們,就是這個羣體的代表。而龍瀾帝國作爲人類之中最古老的帝國,所積累的沉痾數不勝數,各種問題被掩蓋在利益之下,一旦爆發出來就將不可收拾。
“不過,我聽指揮官說,雖然高層有意處罰襄家,但是他們幾個依然很可能會被判死刑……罪名是逃兵罪……”
“豈有此理!”鐵堂傑猛然一巴掌拍在自己膝蓋上,恨恨說道。
“你別太擔心,我家在上層也有些影響力,指揮官大人也有一些故舊,你現在保護好自己,而且……白帆號啊,你可真是走大運了。你偷偷告訴我,古帆和古峰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是不是凶神惡煞……”
鐵堂傑就看古帆的額頭上青筋直跳,連忙打了一個哈哈,道:“那,我們之後再聯絡。”
就關了通訊器。
再看向古帆的方向,就看到古帆假裝沒在意的閉目假寐。
“船長……”鐵堂傑看着古帆,他發現自己要求古帆的事情,是越來越多了。
“我明白了的……”古帆無語地翻了翻白眼,都說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經管了這件事情了,就一直管到底吧,這就是自己當初見死不救,沒有把那些人順路救出來的代價啊。
若是當初古帆去找襄亦合詢問鐵堂傑下落時直接把那些人救出來,就不用白跑一趟了。
二十四小時一晃而過,白帆號中衆人都打起了精神,黑菱準時聯絡上了白帆號,道:“敬告白帆號,我方對戰爭之鐮的無條件保護已經結束,現在將會強制將其遣送離開軍事基地,你方和戰爭之鐮的任何恩怨,皆和黑菱艦隊無關,請貴方遠離軍事禁區,否則我方將會進行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