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智苑被李小樂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弄得有些心裡發慌，低下頭好一會，才紅着臉道：“李小樂，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
“什麼？”李小樂問。
“作爲演員我是不是太虛榮了？明明還沒演出什麼好的作品，現在就感覺被人關注的真好……我覺得我的人生從來沒有這麼美好過呢？”河智苑臉頰紅紅的，似乎有些慚愧。
“你這麼想嗎……”李小樂心有感觸地道：“演員也是人嘛，不過我真覺得你不虛榮。”
“你不懂。”河智苑原本望着李小樂的眼眸突然低垂下去，搖了搖頭緩緩道：
“在我小時候……我爸忙事業，我很少見到他，最大的心願只是希望他能多看我一眼，可惜，他老是嫌我煩，再大一些，簽約了經紀公司，我曾經以爲我會成爲一名受人歡迎的演員，可自從我當演員以來，我每天化好妝參加面試，一年時間近200次的試鏡，可沒有一個PD與導演關注我……達民哥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我，我就是太渴望獲得別人的認同，所以給人一種讓人厭惡的感覺。”
說到這裡河智苑輕輕嘆了口氣：“其實，我知道我就是個天生的惹人厭的人，當生活委員這麼長時間雖然也努力討大家的喜歡，但是我看得出來，學校裡大部分人都還很討厭我的……”
李小樂聽了不自覺用力握了握肩膀上她的腳踝，只覺得無論前世還是現在做影視都是辛苦極了，可現在的他卻因爲有河智苑在生活又溫馨又生動，輕輕地摩挲着河智苑青腫的大腿，有些內疚地道：
“胡說！河會長，當初你進校可是檀國四大美女，如果不是我拖你後腿，你在學校裡不知道多少人喜歡呢，怎麼會瞎叫你田保姆。”
河智苑唔了一聲，壓着腿輕聲地低喃：“你就知道瞎安慰我，說實話，這次都是多虧了你，我這次第一感覺到，被這麼多人喜歡我，欣賞我這個人，原來……我能作爲演員河智苑生活着，是這麼幸運的一件事情。”說着臉不知不覺又紅了。
李小樂心頭有些內疚，心想，如果沒有“我”阻止河智苑改名，一年前她就該得青龍電影節的最佳女配了吧。
見河智苑拉筋疼着額頭香汗淋漓，李小樂坐到地上把她的傷腿放到大腿上：“坐着休息一下，我給你按按。”
“癢～”河智苑感覺到大腿又舒服又有點癢，不知覺咯咯得笑了起來，心情也從惆悵變得明媚起來了，摟住李小樂的脖子開心地道：“謝謝你李小樂，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有你這弟弟在我真是太幸福了～～”
河智苑忽然覺得無比滿足，雖然也她現在還沒有完成成爲主角的夢想，可看着李小樂，她又覺得老天沒有虧待她。
河智苑似乎笑得很開心，李小樂卻隱約看到她那如湖水一般眼眸中音樂閃着淚光，心情不由更加複雜，好好的小姑娘多笑笑纔好看嘛，故意板着臉逗她：
“河會長，你這可不應該……現在事業纔剛起步就這麼感動到流眼淚，以後我就怕你小心臟受不了刺激，你看看人家午騰藍，蒼老師早已經名滿天下了，也沒你這麼激動啊，要學習人家的謙虛，謙虛懂不。”
“我纔沒哭呢～我是拉筋疼得好不好……”河智苑這才發覺自己眼眶溼潤，連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擺出一副燦爛的笑臉大聲嚷道：
“就像是你說的～～我都還沒拍電影呢，我以後還要拍你那個情色片～然後打敗蒼老師～消滅午騰藍～！”這兩天她已經弄明白了，李小樂總愛提到的這兩位日本女演員幹什麼的了……
一瞬間，那些原本偷窺着河智苑的豬哥男們，偷聽這段對話頓時集體石化，顯然被心目中女神口中蹦出“情色片，蒼老師，午騰藍”這三個重量級詞彙震驚了……
在女體操隊員與圍觀羣衆無比仇視的目光中，李小樂啞口無言，靜悄悄地退開河智苑身邊兩步，保持一個安全距離，河智苑這臺詞真不是他教得哈…
***
臉譜對比事件還在首爾媒體上沸沸揚揚之時，作爲始作俑者的李小樂，已經悶頭鑽進了自己小房間，雖然這件事情他辦得漂亮，可不代表後面就會一帆風順了，接下來纔是重頭戲。
這段時間，李小樂全身心投入在《色既是空》的分鏡劇本上。
任何干過編劇的人都清楚，想獨自完善一部長達九十分鐘的電影分鏡劇本是件多麼規模浩大的工程，這關係着鏡頭，劇情，獨白，場景佈局，乃至背景音樂等等諸多細節的平衡，光是一分鐘的分鏡劇本往往需要一整天甚至幾天的修改時間。
幸運的是，李小樂需要做的沒那麼複雜，他只要重現自己腦海中整部電影細節就可以了，辛苦是辛苦，一段時間專注地埋頭苦幹下來，最終還是咬牙把分鏡劇本完整弄了出來。
而在李小樂編寫分鏡劇本的同時，憑藉着河智苑那篇精彩絕倫的畢業論文引發的連帶效應，學校也順理成章地把她申請《色即是空》電影劇本列爲今年的“學生電影扶助作品”，當然這只是第一道程序，想要真正得到拍攝扶助，最後還要通過韓國官方組織電影振興會的複審。
在首爾，每年有十二所有影視專業系的大學都可以申請這個名額，而最後名額只有一個，也就是說複審的通過率連兩成都不到，其實這也不難理解，雖然韓國影興會是國家機構，可每年的預算畢竟有限，不可能資助太多的項目。
由於學生電影在大家看來不過是用錢做慈善的事情，根本沒可能去收回投資，所以這個名額唯一的作用，也只剩下培養電影業的新鮮血液罷了。
就算申請到了，援助金額也並不多，往年都是拍攝一些十幾二十分鐘的微電影之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過對於學生來說，能夠得到巨大幫助的其實是政策上優惠，比如本校器材與場地免費提供，這纔是申請人看重的。
就連檀國大學內部也沒人把今年申請扶助電影當作什麼大事，大綱劇本提交給影興會之後，校方就沒有人再跟進了。
可誰也沒料到的，影興會下屬九大機構之一的扶助金執行審覈委員會很快就通過了《色既是空》審覈，派出了協助員來支援這次的拍攝工作。
在審覈委員會看來，對比其他的申請人，檀國大學方面提供的劇本擁有絕對的品質優勢，內部很快一致通過檀國大學的申請。
這天下午，黑珍珠公司辦公室裡迎來了影興會的協助委員金南，這位四十七歲扶助員，那張國字臉與嚴肅下顎常被人誤會位嚴厲的公務員，其實當了十年扶助員的金南爲人極爲和善，所謂扶助委員，就是幫助那些沒有經驗獨立電影人去解決那些所有關於拍攝電影的困難，負責提供一些專業指導專家，大概相當於顧問之類的。
從九十年末起，韓國電影分級制度建立之後，越來越多的韓國中小投資人開始注意這個新興行業，年輕人也投入了更大的熱情，金南這幾年來的工作量比五年前增加了十倍不止，最近他扶助一些新客戶，大部分都是在IT市場投資獲利的新貴，企業家第二代，或是電視圈企圖轉型的製作人。
可作爲一位電影人，金南硬是對於這種工作的熱情始終高不起來，歸其原因在於這工作不僅麻煩而且無利可圖。
每次金南當這個扶助委員，所服務對象通常都是些毫無經驗的新手導演，拍出的東西絕大部分都狗屁不通，連合格的作品都算不上，他想要拿到百分之二點五的DVD利潤提成更像是天方夜譚，從89年扶助金成立起以來，韓國影史上就沒有任何一部扶助電影能收回成本的記錄……
“麻煩您兩位親自過來，真不好意思。”河智苑恭敬地端過茶杯遞到金南手裡，邊對身邊的李小樂使了個眼色，心想能不能開拍就靠這兩位專員了，你這時候還不巴結巴結人家啊。
李小樂卻依然一副老神在在模樣坐在一旁，今天來的這兩位是來扶助自己的工作，姿態太低了反倒不合適了，禮貌歸禮貌，裝孫子就沒必要了，何況現在對方說要一星期的時間來準備，這在他看來是多此一舉了。
金南旁邊那位捲髮女助理崔敏淑是個典型韓國婦女，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打量着李小樂，神色很是不耐煩似的。
喝着茶金南邊注意到這個細節，在心裡也認定今天又遇到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這種人他見多了，在學校裡課業不錯，老師捧了兩句，就以爲自己是斯皮爾伯格接班人了，哪能看清自己是塊什麼料呢。
唉，也沒所謂，只要把劇本帶回去修繕一下成簡單的分鏡劇本，再去投資公司簽訂一份協定隨便拍出來個完整東西給委員會交差就完事了，反正也就是個例行公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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