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
「OK,不錯喔,詩詩辛苦了。」
周杰侖看着監視器前的鏡頭片段,確定沒什麼問題後,對衆人說道:
「今天就這樣子,可以了。還有最後兩天,大家加把勁,最後我們有一個完美的謝幕。好啦,其他人收工啦。今天拍的人快點吃飯,吃完飯去錄音棚。」
聽到這話,劉知詩鬆了一口氣,把水杯交給了助理後,開始往化妝間那邊走,準備卸妝。
《熊貓人》已經接近殺青。她的戲份也終於快拍完了。
而這次來彎彎拍攝,憑心而論,她是真的漲見識了。原來電視劇還能這麼拍。
首先傑侖會找人提前先做好幾段不同場景用的BGM,悲傷的,開心的,動情的等等。然後按照集數來拍。
一集拍完,繼續拍下一集。
而拍完的片段直接拿到剪輯公司去剪,剪完,配樂,配音,接着送到電視臺去播。一週播4集。
這種效率劉知詩是第一次見。
一開始還不免有些擔心成片的質量。
不過在放映之後,發現《熊貓人》在彎彎的收視率還可以後,也就不操心了。憑心而論,傑侖挺有童心的。
這部劇也是子供向不過子供向裡面添加一些愛情元素會不會有些不太合適呢?她就這個問題問過劇組的人。
結果換來的卻是劇組的人那「現在的小孩子很成熟啦」的迴應。好吧。
魔幻的彎彎尺度標準。
不過這戲要是賣到內地的話該咋辦呢?
隨着她對江小雨這個角色駕馭的輕車熟路,一些有的沒的事情就開始在腦子裡胡思亂想。
就劇情而言,其實還挺幼稚的。
畢竟她是一集一集跟下來配音的,自然而然看到了目前拍攝的全部電視劇。
發現這部戲的劇情就是面對孩童那種很低齡話的劇情,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就劇情而言,這部戲最多是PG13這個檔次。
青少年受衆。
可如果放到國內,國內的粉絲可是有很多成年人的呀。成年人能接受這種劇情嗎?
這是這些天始終醞釀在她心裡的疑惑。
不過她沒法說,因爲聽杰倫說這劇的內地播放權已經賣出去了。那她在說也沒啥用了。
而坐在化妝鏡前,她閉着眼感受着化妝師用卸妝油在自己臉上塗抹,心裡開始算日子。蜜蜜是4號走。
自己也是4號殺青。
那照這麼說.好像和蜜蜜又要錯過了。嘖。
還說一起偷偷喝頓酒呢。不管娃的那種。
許鑫呢?山楂樹應該已經開始拍了吧?劉一菲準備的怎麼樣啦?
聽蜜蜜說她的演技有點脫胎換骨的意思.奇怪啊,怎麼做到的?就憑那幾個月的失聯?
體驗、觀察、效仿.總感覺方法派好像很難啊。
正想着呢,身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詩詩,一會兒晚上想吃什麼?」
她沒睜眼,但知道這是李敏念,於是說道:「簡單吃一些就好了。李哥。」
因爲她是回民,所以始終跟劇組吃不到一起。哪怕是一些燒鴨飯之類的也不行。所以都是李敏念和助理負責她的飲食。
而說完,她以爲李敏念已經離開了。可等了一會兒後卻聽到對方繼續說道:「4號殺青後,咱們就得去魔都。」
「..啊?」
眼睛都沒睜開的劉知詩疑惑的說道:」《怪俠一枝梅》嗎?不是在橫店?」
「不是這個劇本,是另外一個。蔡總又幫你找了個劇本,也是主角。所以這次咱們是去看劇本的!」
李敏唸的聲音聽上去還挺興奮的。可劉知詩卻有些無語
《怪俠一枝梅》的拍攝日期已經定下來了。4月12號。
主演是自己還有霍健華。
霍健華是怎麼回來的,劉知詩不知道畢竟按照她的瞭解,都成這樣了,霍健華竟然還能回來
真實原因雖然不清楚,可她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
那就是.霍健華的公司不太給力,離開了唐人後,就沒啥其他的拓展業務的能力了。用蜜蜜的話來講:
「很正常,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畢竟大家求的是發展嘛.」」咦?
我最近爲什麼老是去思考這種層次的東西?
果然_楊蜜那個女人太恐怖了。
把我給帶偏了。
暫時性的把霍健華的事情拋在了腦後,她意識到自己在《熊貓人》殺青後,拋開離開劇組的那天外,只有一週的休息時間後,無奈的嘆了口氣:
「好短.呃.」
後知後覺的,她又反應過來了李哥剛纔說,自己還要去公司一趟。7天時間又減少了一天。
啊!!什麼啊!!!!
你幹~~~嘛~~~~~~
無語的她在凳子上強忍着扭來扭曲鬧罷工的情緒,無可奈何的說道:「是什麼劇?要拍多久?」
《怪俠一枝梅》的拍攝時間是45天到50天左右。忙完估計得六月份了。
這又是個什麼神仙劇本?
我想休息我想喝酒想度假呀!!!蜜蜜還說今年邀請我去那什麼.朗朗日?好像是這麼個節日吧?
據說是去邁阿密,可以享受陽光、沙灘.以及昏天暗地沒羞沒臊的休假生活!我好想出去玩呀!!!!
李敏唸的聲音響起:
「這我也不清楚,公司沒細說,反正還有兩天,到那邊不就知道了。」「這_..行吧。」
爲了早日脫離「劉一菲表妹」的名頭。嗯!
拼了!
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的她再次變得活力十足。
不過
她的心底默默的流淌出了一句話:「希望是個好故事呀。」
讓我體驗一下.和蜜蜜或者劉一菲那樣,專心致志爲一個角色準備好幾個月.乃至一兩年的感覺。
感受過蜜蜜對於作品的那種認真,以及這幾次通話裡,聽她從許鑫那得知的劉一菲那脫胎換骨一般的變化她從未像此時此刻那樣渴望一個能讓她傾盡全部心血去攀登的高峰。
哪怕就此沉淪,可如果燃盡自己後能給觀衆帶來一個印象深刻的角色她在所不惜!
一整天的時間,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劉一菲的表演的話,那麼許鑫給出的評價就是:「超一流水準。」
靜秋這個角色,她是真的給拿捏住了。她就是靜秋。
一舉一動都是靜秋的模樣。
她只要出現在鏡頭內,就給人一種移不開眼的感覺。別說許鑫了,連老頭都一個勁的點頭。
這一天的時間裡,所有相關的戲份他都在現場看着。連他都覺得合格了。
這不,現在拍的就是夜晚放映電影的戲份。
本來這裡原著寫的是看戲,但許鑫覺得看戲的劇情張力沒看電影強,給改了。並且他選的電影,是講述戰士阿米爾與真
假古蘭丹姆的故事《冰山上的來客》。64年的電影,剛好符合時代。
同時裡面阿米爾與古蘭丹姆的愛情故事也足夠感人。
用來當做靜秋和老三那種有些曖昧的感情線基調,比起戲曲要更合適一些。而爲了把這段戲改的不突兀,他還特別問了下謙兒哥。
得知在當初那個年代,曲藝行裡的好多東西也都算是「四舊」,大家不敢唱以前那些經典段落,都是在唱「新京劇」。
所以要是真按照原著裡的走,確實不太合適。
不過這戲有個難點,那就是《花兒爲什麼這樣紅》這首塔吉克民歌。許鑫的打算是拍一些純真的臉孔在跟着哼唱。
而張隊長拿着棍子打人,也是因爲村子裡的幾個年輕人在唱到興頭上,站起來指揮大家一起跟着唱。
張隊長打年輕人,讓他們坐好,不要擋住後面的村民看電影。
並且,《花兒爲什麼這樣紅》這首歌還帶着點鮮紅色彩,與原著裡靜秋爲了留校,參加學校裡的「文藝思想彙報演出」裡那段戲份相呼應。
兩個年輕人唱着紅歌,彼此之間盪漾着那種小小的曖昧。
黑漆漆的廣場給了倆人最大的掩護,同時,雖然是唱紅歌,可《花兒爲什麼這樣紅》開頭那幾句,又能把小女兒的心理給轉換的自然且惟妙惟肖。
在他這是很合適的。可要求也比較高。
首先就是歌,老鄉們一定要會唱。並且在鏡頭前要自然而然的唱起來。
接着就是現場光線的捕捉,以及這些沒參與過電影的老鄉們人員該怎麼調度。讓素人來配合劇組電影,這放到哪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不過嘛.
在大內總管手裡,調動大家情緒是手拿把掐。在工作狀態下,他基本不存在社恐這一說。
此時此刻就站在幕布前,旁邊是青龍村的村長。
「大家一會兒就正常唱歌就行,聲音也不用扯着脖子喊。就跟着電影正常唱.不用擔心攝影機,你們就看電影就行。這一場攝影機拍的是大家的側面。一會兒我就要求一點.
攝影機在這。」
他指着幕布旁邊:
「一會兒拍大家的時候,電影也會同步放映,大家不要看攝影機好不好?就看電影就行了。表情也不用太緊張,音樂響起,你們就跟着唱就行。」
他說完,旁邊的村長就用半熟不熟的普通話說道:
「都聽導演的,不要看鏡頭,配合劇組!不準看!誰也不準看攝影機!都知道了嗎?」全村被選中的這些三老四少點點頭表示明白。
但臉上已經能看出來緊張的神色了。
而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張一謀、張沫,包括幾個不自覺圍在張一謀身邊的研修班的學生,都聽到了張一謀的話:
「等他說完,你們就過去吧,都看看他是怎麼處理這種素人鏡頭的。對你們有幫助。」包括張沫在內,幾個人有些愕然。
這.
不都說了處理方法麼?
就是讓老鄉不看鏡頭,在鏡頭前表露的自然一些。難道還有別的?
而張沫呢,心裡雖然犯嘀咕,可還是點點頭,直接往準備下場的許鑫那邊走。她動彈,其他人也就趕緊跟了過去。
而跟過去的時候,許鑫已經帶着王雷和幾個劇務在說話了。他們就聽許鑫說道:
「黑箱準備好了吧?」劇務之一點點頭:「準備好了。」
「行,去安上,王導直接進去拍。這一場拍完,下一場每個人的特寫那都好說了。咱們就一次過,只要把這最難的一場戲拍完,今晚結束的就快了。」
說着,他看了張沫一眼,又看了看其他跟過來的人,沒吭聲,而是直接拿着對講機往羣衆的後面,也就是老三和靜秋的位置走。
幾個人又趕緊跟上。
然後就見許鑫站在了腳下畫十字的地方,往幕布的方向看了看,對一旁操控放映機的工作人員說道:
「射燈的光線在調整的亮一些。」
聽到這話,工作人員趕緊調高了亮度。
《冰山上的來客》畫面出現,打在白被單組成的幕布上,隨着光線的加強,那黑白鏡頭開始糊化,有些失真了。
但許鑫卻眯着眼盯着旁邊。
一直等到王磊進入到了一個用黑色的紗簾遮起來的小空間後,許鑫才舉着對講機繼續說道:
「好,燈光組,打燈。」
隨着他的命令,幾個已經架設好了的電影拍攝照明燈亮起,黯淡而柔和的光線照在了這些拿着自家小馬紮各自坐好的觀衆席區域。
跟在他旁邊的衆人忽然有了一種錯覺.
因爲光線太過於集中的原因,他們逐漸有些看不真切攝影機的位置了。
接着許鑫自己也走進了觀衆席,目光同樣落在攝影機那看了看後,似乎確定了什麼,不再用對講機對話,而是直接重新往幕布旁邊走。
於是,一羣人又呼啦啦的跟上。
等到地方了之後,他們就聽見許鑫的一句:「王導,準備好了麼。」
藉助黑夜的掩護,就跟個穿吉利服的狙擊手一樣的王雷沒吭聲,只是從黑紗簾下面伸出了一隻比劃着「OK」的手。
「好。去清一遍場,保證王導的鏡頭內看不到任何咱們的工作人員。」他對旁邊的劇務說完,幾個劇務飛快的跑了出去。
大家心裡越來越疑惑.這看起來挺正常啊。
無非就是開拍前的佈置準備。
而燈光也好,電影幕布光線調亮也好,就是爲了隱藏王磊導演的攝影機唄。防止一會兒大家不自覺的眼神往攝影機那邊瞟
挺正常的呀。
張導讓我們來看什麼?
正琢磨呢,許鑫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來來,先把電影放起來,讓大家找找感覺老鄉們,大家先跟着電影片段熟悉一下這首歌的旋律,會唱的跟着一起唱就行!」
「都聽導演的,會唱的一起唱!」村長又開始吆喝。
可還沒吆喝兩句,直接就被倆場務給從場地裡面拉開了。村長自己都納悶這是幹啥?
但隨着放映機的播放,老電影已經開始,音響裡也傳來了《花兒爲什麼這樣紅》的旋律。
這時,包括張沫在內的人聽到許鑫低聲說道:「三,二,一,開拍。」
「.???」「?????」啥玩意?這就開始了?
一羣人站在攝影機後面,本能的看向了觀衆席。果不其然.
在非正常拍攝的前提下,這些村民都在看着那有些失真的電影,然後跟隨着音樂開始哼唱。
廣場上飄蕩着「花~兒~爲什麼~這~樣~紅.」的歌聲。而這些人有的一些還有說有笑的在場。
以導演的視角來看
自然的一塌糊塗!
沒有任何表演痕跡,哪怕是導演和村長要求的可在他們的視角里,這會兒沒開拍,導演就是讓大家熟悉熟悉歌曲的節奏。
所以,他們最真實的一面反倒流露出來了。「誒~~~紅的好像~」
「紅的好像燃燒的火~~~"「誒~~~~~紅!的~好!像~」
「象徵着純潔的友誼和愛~~~~情~~~~"有人記不住歌詞,沒關係。
有人忘了曲調,也沒關係。
反正幕布上都有字幕,大家跟着對口型都行。
最自然的表情,最自然的情感流露,在這首幾乎可以說全天朝的人都耳熟能詳的歌曲之中,完全的被王雷紀錄在了攝影機之中。
一共,唱了兩遍。
唱了兩遍之後,許鑫就直接往旁邊放着監視器的帳篷裡走。剛走到帳篷那,就看到了坐在監視器前的張一謀。
衆人就見許鑫還沒開口,張導就說話了:
「第二遍比第一遍要好很多,要剪輯的話,第一遍開始的時候情感最真摯,到時候可以混合着來。」
大家這才明白
張導一開始就知道許導要幹什麼。然後就見許導咧嘴樂了:
「誒,明白了。」
話音落,舉起了對講機:
「這條過了,讓演員準備登場。」
別說張沫、郭凡他們這些跟在許鑫身邊的人了。
其他人也忽然才反應過來.啥?
已經拍完了?
不.不還沒開始呢嗎!
回頭看了一眼研修院的學生們,張一謀想了想,索性對聲音大了一些,對張沫以及這些碩士研究生說道:
「他這個心思其實就是做活泛的一種心思。一般人想不出來這種瞞天過海的伎倆。但我們拍電影時,往往最想要捕捉的,其實就是那一瞬間的真情流露。
他一開始抱着的就是這份心思。
素人面對鏡頭,不管怎樣都會有緊張感。而許多導演爲了消除這些緊張感,有人呢,會請羣演,有人則像是模擬考試一樣,逼着這些沒有經過訓練的人拍上一遍又一遍,通過數量累計,剪輯出自己想要的片段。
但在我這裡,始終覺得這樣先天就帶着三分匠氣。
而他現在用的這種方式,是經驗的積累.畢竟在奧運會上,參與我們開幕式演出的戰士們很多心理建設,都是他在做。但更多的,我認爲是一種天賦。
一種靈光一閃之下,從心頭念起,到落實實施,一系列計劃的縝密操作。他這是天賦,別說十個人了,一百個人裡未必有一個他這種天賦的人。
你們要學的話,我不建議你們這麼學,因爲搞不好就是一團亂麻的鬧鬧慥慥。
但卻可以把這種羣像戲的處理方式紀錄下來。以後遇到這種情況,不妨套出來試試看能不能用。但千萬別照葫蘆畫瓢的去模仿」
說到這,老頭頓了頓,看着在那和剛咔掉一條戲的劉一菲與林筻新溝通着什麼的許鑫,滿眼的欣慰,說出了一句異常殘酷的話語:
「因爲你們不一定學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