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鑫大概睡了一個鐘頭，醒來的時候樑冰凝已經走了。
他也沒問都聊了啥，睡醒後洗了個頭，走到了臥室外面，看到正化妝的妻子後，也就不動地方了。
坐在沙發上，開始和化完妝美的跟個神仙一樣的姐姐開始眉來眼去。
楊蜜的眉毛會跳舞。
這是他最羨慕的地方。
這姐姐的眉毛可以在她的控制下，形成那種……很奇怪的走向。
怎麼看怎麼猥瑣，但卻特別好玩。
不跟自己似的，倆眉毛就只會擡高或者降低，顯得木木呆呆的。
倆人在那眉飛色舞，化妝師也好，孫婷她們也罷，就當看不到。
《風雲2》的出品公司，銀都是大頭。
恩愛的生活雖然平淡，可自有一份旁人難以瞭解的韻味。
再沒有了那水晶鞋和南瓜馬車之後……
而是用一種非常慎重的態度稱呼她“楊蜜”。
以男人居多。
那種被帥哥關注，被明星大腕關注，甚至被許多面露嫉妒之色的女人關注的美妙滋味，就像是給了多日行走在沙漠中，乾渴到極致的旅人一口清冽的泉水。
然後……享受這種地位與美貌帶來的關注度。
偏偏這娘們老覺得自己糟蹋東西……
“許導，咱們又見面了……”
一點點的在唐煙那邊剝離。
該怎麼形容？
“那婚紗照……”
可奇怪之中又帶着一番物是人非的複雜之感。
她是眼睜睜的看着《風雲2》劇組的出品人，寰宇娛樂的林曉明林總走過去，和蜜蜜寒暄了兩句，遞上了名片的。
大陸電影人在那個節骨眼天生就低香江影星一等。
真真正正不在乎的那種。
“蜜蜜。”
成名。
確實帥呆了。
造型設計來的是副導演畢羣，主演方面就楊蜜和黃小明、樑冰凝在加一個許鑫自己。
一部《一代宗師》拉着三大電影廠入局的能耐讓圈內的人如夢初醒。
從《仙劍三》之後就沒在聯繫過。
總之吧，如果說這次許鑫金像獎有什麼期待……那就是最佳女主角的角逐方面。剩下的就沒了。
看着楊蜜的方向在發呆。
很多人都在注意這裡。
衆人看着這倆人被那些叫的上名字，見過的，甚至對於某些小演員來講一言就能決定生死的人簇擁着，爭先恐後的想要搭幾句話，然後和旁邊的助理互換名片的場景，一時間演員們的心裡還真有些……似是而非的荒唐。
陪着媳婦化完妝，楊蜜就進臥室換衣服去了。
然後……
剛好和老公這張狗臉性冷淡風格搭配。
當初和自己一樣，大熱天待在《仙劍》劇組，吃着冰棍躲在樹蔭下嘻嘻哈哈的楊蜜。
這麼說……倆人的關係匪淺？
一張張在熒幕上耳熟能詳的面孔，正在大廳內寒暄閒聊，整個酒店大廳就跟紅毯後臺似的。
更何況，《風聲》的短板其實很明顯。
因爲要開始撲眼影，同樣閉上了眼睛的楊蜜答道：
“大概就是盤個頭，然後畫個和現在差不多的妝吧……”
我糟蹋啥了？
簡直不講道理。
《風聲》這次金像獎提名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最佳亞洲電影》和《最佳服裝造型設計》五個獎項。
你看着站在人羣之中，以微笑示人，卻讓衆人討好陪笑的女人……
當時的蜜蜜，明明挺好說話的。
那要是和唐煙打好關係，是不是代表他們也有機會和楊蜜打好關係？
畢竟……那個叫什麼baby的嫩模不就是例子麼？
一時間，這些小細節就如同投進湖面的石子，在衆人的心中掀起了陣陣漣漪。
而在這些荒唐的人羣之中，唐煙也在。
一共就這麼五個人。
你咋就偷偷焗了油呢？
而就在她的內心五味陳雜的時候，楊蜜似乎心頭有感，目光穿過層層人羣，一下子就看到了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唐煙。
可是現在……一部《風聲》直接奠定了她的圈外地位。
照理來講大家的關係沒到這一步吧應該？
“許導您好，我是香江寰亞風雲投資公司的總經理……”
是因爲結婚生孩子了嗎？
她獲獎的希望甚至比楊蜜還更高一些。
所以也沒啥想法。
可那種沁人心脾的滋味，依舊讓她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不知道呀。”
聽到這話，許鑫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成爲大明星。
她不理解楊蜜爲什麼會忽然過來。
“……”
“……”
男人穿衣服比女人簡單多了。
不管是狗仔偷拍，還是偶爾出席個活動或者是露個臉時，那一臉“貴氣”，都讓她這個內地第二代四小花旦之首收穫了大量的關注。
糖糖……？
喊誰呢？
這麼熱切的稱呼？
哦，原來是她啊。
難怪。
她這個因爲投資方推薦而獲得出演機會的演員，地位還真就有些尷尬的不上不下。
時間還沒到嘛，領帶收的太緊讓人覺得不舒服。
而察覺到老公那眼神不對後，小少婦的神色一下子變得緊張+戒備了起來。
再一次被打回了原型。
他們這羣舊時代的殘黨眼瞧着香江電影即將成爲死水一塊，連香江這一批新成長起來的觀衆都不怎麼認那些老牌港星，而是開始追逐內地的娛樂偶像。
能不關注麼？
銀都資源開始朝着內地轉移，和西影廠達成了合作。
婚禮這種事……其實除了折騰人，沒任何給自己看的地方。
反正這種高訂伱也就穿一次，穿完就丟衣櫃裡吃灰了。
最佳導演呢，就他一個大陸導演，其他的人不管是爾東昇、還是吳雨森這些人都是香江本地導演不提，從“電影”資歷到履歷也都不是許鑫能比擬的。
楊蜜笑眯眯的瞟了一眼還在和別人客套寒暄的愛人後，問道：
“誒，你頒獎典禮結束後不着急走吧？酒會咱們坐一起唄？”
讚美聲中，楊蜜拉着老公來到了鏡子前，舉起了手機咔咔就是一頓自拍。
“蜜蜜，還記得我嗎？咱們一起合作過《門》……”
“年底唄。怎麼樣？”
看的許鑫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把手插進了兜裡。
一時間，她臉上的笑容更自然了幾分，也更燦爛了幾分。
演員裡面，是楊蜜。
唐煙一愣。
唔……
人家兩口子感情好，搞點小動作不是很正常嘛。
可她的腦海裡卻在努力的回味着剛纔那一束光照過來時的美妙滋味。
謙兒哥有演出，王治文沒興趣，張函予拍戲去了。李平東其實也在，不過他還在劇組拍戲，走不開。
可縱觀女主角入圍方面的人選……希望其實也不大。
兩口子也被這陣仗弄的嚇了一跳。
但因爲票房和口碑都撲街後，包括自己在內的演員雖然不至於遭到棄用，可包括乾爹那邊的人也都在傳，堅定銀都回歸內地的信念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這部集合了鄭一健、郭富成、任達華、謝霆峰、蔡倬妍等如此明星陣容的《風雲2》撲街的事實。
不用別人說，楊蜜提着裙子直接來到了老公身邊，抽出領帶來開始幫他打結。
“管他幹嘛？”
“行，那就年底，親戚朋友也都不忙了。”
拍照的時候，她同樣故意擺出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一股虛假的虛榮心還是讓她不自覺的開始享受全場的矚目。
甚至在當初內地演員都是按照國營廠的標準，拍一天戲給十塊錢、二十塊錢的時候，和他們同劇組的港星片酬已經是幾十萬、乃至上百萬的價格了。
任達華是這次金像獎的主持人。
唐煙張了張嘴，臉上後知後覺的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噯……啊，姐，你這身好美啊！”
嘖。
然後，郎才女貌的倆人收穫了房間之中所有人的讚美：
“姐，你和許哥站一起真好看。”
整體市場開始凋零的他們，看着眼前這對夫妻那年輕的面孔，不管是那些感慨物是人非的人，還是那些在內心裡依舊堅定認爲港片纔是NO.1的人……亦或者是口蜜腹劍之人，這些和電影相關的從業者卻都統一的掛起了熱絡的笑容，開始往楊蜜和許鑫身邊聚集。
以前的香江電影是爺。
那種從女孩變成女人的轉變？
在加上這兩年香江的那些大電影公司都和內地達成了合作，香江電影的黃金時代徹徹底底的成爲了過去。
此時此刻，穿着一件華倫天奴的唐煙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過了午夜12點的灰姑娘。
可現如今呢？
資源、地位、市場完全倒轉。
很快，禮服穿好，領帶耷拉在肩膀頭上，他走了出來。
不至於吧？
沒辦法，他就這點愛好。
作爲同在一個劇組裡幾個月的合作者，唐煙不是不知道楊蜜如今在媒體眼中有多被追捧。
但在她的記憶裡，楊蜜依舊是那個穿着紅色衣服、梳着側馬尾雪見造型，大家一起“同甘苦”的模樣。
一去參加個什麼活動，就跟防賊一樣防着自己……
都是給別人看的。
剛從電梯走出來的兩口子就被人潮給淹沒。
但對於整個電影行業來講，演員也僅僅是對外的門面而已。真正的中堅力量，也就是這幫人了。
最後匯聚到兩位嬉笑着聊天的女人身上。
這幾年來千篇一律的警匪題材，千篇一律的《無間道》模式，和那最好也不過三四千萬的票房……甚至抵不上人家兩口子的零頭。
而且感覺也挺單純的。
可《仙劍》之後，爲什麼變化會如此之大？
那被黑粉稱呼爲“夾子音”的小奶音兒呼喚直起，吸引了很多關注她的人一同看了過來。
因爲……橙天也知道留不住她了。
銀都，寰宇娛樂、橙天、以及嘉禾四家公司共同出品。
“……啊？”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而樑冰凝那邊還有一個《十月圍城》的最佳女配角提名。
但這會兒時間確實也快到了，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才起身，走進了臥室。
而許鑫在逗了一會兒後，忽然來了句：
“婚禮的時候你打算畫個什麼妝？”
“好看的很呀~”
“這個不急，你先拍完山楂樹，我那邊也看看怎麼調整工作。”
“那什麼……讓他去換衣服，趕緊的……門鎖好。”
明知道這水是別人的，不屬於自己。
說好大家一起熬出頭……
於是，仙美的白色鳳凰扇動翅膀，輕盈離開。
與那白金色的鳳凰湊到了一處。
不過嘛……別說媒體了，連許鑫自己也不看好除了《最佳女主角》之外的任何一個獎項。
白色的禮裙，加上這德行，突出一個高冷。
從電梯出來的樑冰凝聲音響起。
而當光芒不在，關注遠離。
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這次只收獲了《最佳美術指導》、《服裝造型設計》兩個獎項的劇組。
而聽着“糖糖”這個稱呼的唐煙則有些懵了。
呆滯之中蘊藏着難以言喻的複雜滋味。
時間差不多了，《風聲》劇組在酒店樓下匯合。
楊蜜扭頭：
那《赤壁》不也是大陸投資的麼？
原來就是這種滋味麼？
就像是世間最美味的一勺金湯。
看着身穿一條白金色禮裙，顯得雍容華貴的樑冰凝，她先是讚美了一聲，接着扭頭對唐煙說道：
“糖糖，我先過去啦，一會兒見。”
兩條價值加在一起接近二十萬的裙子，映襯着兩位雖然屬於不同“年代”但卻同樣美若天仙、風華絕代的兩位佳人，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像是一束聚光燈，圍繞着楊蜜的腳步而動。
所以，他們才決定迴歸內地，和西影廠達成了合作。
雖然談不上形單影隻，可面對楊蜜的邀請，她在猶豫了一下後，還是順從着心頭那一番滋味的餘韻，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呀。”
“我剛纔還和許鑫說下來先找你呢……嘿嘿。呀，你這身真漂亮。”
愈發真實的冰冷，讓她裸露在外的脖頸、香肩與手臂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在自己還爲了一些電影資源在苦苦掙扎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那……
郭富成來了……但作爲老牌四大天王，人家有自己的交際圈。
“你比我漂亮多了。”
所以，這次《風聲》的人來的其實挺“阿貓阿狗”的。
動靜之大，幾乎一整個酒店大堂裡的人都在關注這邊。
嘗過一次後，就再也忘不掉了。
畢竟能撇下這麼多人，看起來有些“沒禮貌”的和對方站在一起。
“糖糖！”
……
事實證明，以香江藝人爲主演的電影，大陸觀衆越來越不買賬了。
成腕。
楊蜜據說很仗義，從來都不會忘記患難之交。
反倒不如便宜咱老許不是？
首先最佳影片，他要和題材相同，但陣容更強大的《十月圍城》來爭。
可在唐煙心裡雖然也知道楊蜜的厲害……畢竟人家現在可是雙金影后。
說是衆星捧月也不爲過。
香江得去看內地電影公司的臉色。
她的眼神依舊直勾勾的。
即使是合拍片，那香江人也是佔據絕對主導地位。
“許哥這套衣服咱姐選的真不錯~”
但沒打的太死。
而現在西影廠最大的門面是誰？
最佳導演啥的，他是真不在乎。
……
咋地？大不了我不撕不就完了。
以及他能不能把冰冰姐給推上來。
就挺奇怪的。
它的故事不夠“大”。
都來不成。
香江電影，真的已經彈盡糧絕了。
前者沒啥重量級的獎項，後者廠裡不在乎……
你讓我舒服舒服不行？
盯着這套白色連衣裙，許鑫不自覺的嚥了口口水。
憑心而論，就算演過《秘密》和祝無雙，可《秘密》成就的是桂倫鎂，《武林外傳》成就的是五人組，祝無雙和晴依都屬於邊緣人物。所以在《仙劍三》劇組時，大家雖然知道楊蜜火，可真沒那種“啊，大腕來了”的感覺。
而許鑫和楊蜜的出現，立刻收穫了許多人的關注。
香奈兒的高訂確實好看。
還是說……其他原因？
她是真搞不懂。
哪怕沒得過。
而唯一讓許鑫心心念唸的，就是妻子能不能拿到三金影后。
這裡是香江，又不是內地……這羣人是幹嘛來的？
雖然來的人都是一些投資商，或者是劇組成員，演員並沒有幾個。
像不像一隻接受百鳥朝拜的鳳凰？
他們的警匪片也好，賭片、殭屍片、鬼片也罷……甚至是三級片，在大陸人的心目中都是《聖經》一樣的存在。
至於最佳亞洲電影和服裝造型設計……
一下樓，就能看到酒店大堂裡面羣星璀璨。
此刻，她的眼神有些直。
“……嗯嗯，好。”
叫什麼來着？糖……唐煙？
她還認識楊蜜……哦對，倆人好像一起演過一部電視劇。
“嗯！”
她一愣。
感情在這，孩子也有了。
忽然開始聊起來了婚禮，楊蜜便繼續問道：
“你想什麼時候結？”
可不知何時開始，大家提起來“楊蜜”這個名字時……甚至包括她自己，都不敢再喊出那聲在劇組裡習以爲常的“蜜蜜”了。
變化大到她簡直認不出的楊蜜。
雖然明知道這份榮光不見得是自己爭取來的，可就像是一個窮小子跟着一個大家都公認的富哥們來到了一場交際舞會裡那樣。
她實在很難理解爲什麼那些媒體拍出來的照片，讓她看起來總是充滿了一股……形容不太出來的氣質。
別說什麼吳雨森、《赤壁》之類的話。
事到如今，其實倆人都不是很在乎那一場婚禮了。
大船沉默之際，不趕緊找靠山，難不成等着一起陪葬？
於是……
在許鑫心裡跳腳罵街喊“狗女人”的情況下，她毫不猶豫的拋開了老公，提着裙子一步一步朝着唐煙這邊走了過來。
可她已經來不及琢磨了，因爲身穿一身一眼看去就知道不便宜的禮服，白的耀眼至極的內娛當家花旦已經走了過來，笑着對她說道：
對楊蜜說道：
“你就這麼過來了？不管許導啦？”
下午5點出頭。
導演裡面，是許鑫。
剩下的就是一些劇組獲得提名的人。
聽到這話，楊蜜笑的更燦爛了些：
一邊說，她一邊留意了一下週圍人的目光。
鄭一健沒來。
隨即臉上的禮貌微笑以肉眼可見的變化，出現了一絲靈動與自然。
就像是鳳凰騰飛時，從身上掉落的那一絲微弱的火星。
回憶，銘記。
火星一點點的在心間飄落……
落在了名爲“野心”的乾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