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衝見狗子莽莽撞撞地跑了,急忙跳起來,攔腰將他抱住,高聲叫道:“兄弟,你要往哪裡去?”
狗子邊掙邊嚷道:“老子要去沈寄那老狗理論,今日若將弓還給我還則罷了,若是不還定與他有個了斷。”
狗子力大,心裡又帶着火,三扭兩轉便掙脫開去,張衝見抱不住他,只好趁他不備施了個絆子,直接將狗子放翻在地上,厲聲喝道:“不要衝動,你且停一停,我有幾句話要問你。”
狗子被甩了個正着,一跤跌在地上,人也就冷靜了下來。希望乍破,悲憤之餘,難免心灰意冷,只呆呆地坐在那兒,竟再也站不起來了。
張衝見狗子恢復了平靜,這才放心,慢慢道:“你若是真想回去找沈老狗要回弓箭,我自然不會攔你,而且我和小金也定會與你同去,但我來問你,你說沈寄拿了你的弓箭可有人證物證?”
狗子道:“這種事情如何見得光,當時只有我們兩個人,哪來的人證物證。”
“哪你憑什麼說他拿了你的弓?”張衝冷語道:“佔了人家的便宜,又沒有佐證,任是誰也不肯承認的。現在我們過去真的和那老狗鬧起來了,不但要不回來你的弓箭,依着老狗的陰險心性,定會將此事捅到上頭去,那時巡山營就會斷你個誣攀首領之罪,打一頓鞭子趕下山去算是輕的,直接砍了扔到後山喂狼也不是不可能。”
狗子聽了,彷彿三九天一瓢雪水當頭澆下,渾身發冷,一口氣頂上來,只覺眼前發黑,不由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張衝知他心裡難受,便不去管他,只讓他哭出來也就沒事了,於是轉身回去坐下和小金說話。狗子哭了一會,心中的邪火泄了,也就安生了,只是神情委頓了不少。三個人又坐了一會,將張衝帶的東西吃了個一乾二淨,這才起身回寨。
小金、狗子和張衝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現在三個人又有了共同的目標,再看張衝時就覺得順眼多了,張衝也不再每天臭着一張臉,畢竟裝逼也個力氣活,這麼長時間,也把他難受壞了,出了寨門,就放開臉和二人有說有笑,關係慢慢融洽起來。
年輕就是資本,精力充沛,每天忙完,大家也不急着回去,總要去林間草地廝鬧一番。張衝深知,在冷兵器時代,要想活得長,身體強壯纔是王道,幸虧張三是個好青年,不吸菸不喝酒,不把妹不熬夜,身體素質和飽經現代文明浸染的張衝比起來,好了不是一點點。如果單論體格,狗子比張衝還要更勝一籌,但張衝畢竟會一些技擊的技巧,此消彼長,兩個的實力便只在伯仲之間。二人最大的問題就是缺少實戰經驗,玩鬧之時,張衝便暗中上了心,每日與狗子在一起時少不了要練些拳腳,切磋較量一番,戰力自然突飛猛進,便是與前三營的好手比起來,也已經差不了多少了。
小金體弱,二人打鬥之時,摻和不進去,開始時只能在一旁助威起鬨。張衝怕他無聊,便把自己能想起來的那些防狼術之類的簡單技巧傳授給他,沒想到小金學得到快,沒幾天功夫,就能把這些山寨版的功夫耍得有模有樣了。幾個人越混越熟,小金也就放開了,再見二人廝打,便也抽冷子上前打個黑拳,施個絆子,三個人越玩興致越高。
轉眼之間,春去夏來,天氣慢慢熱了起來。張衝在白花花的毒日頭下面站了一個多小時,覺得有些頭暈,擡頭見前面便是山寨的中心廣場,便對小金、狗子說,“我有些頭疼,先去那邊樹下穩一會,隨後便去找你們。”小金和狗子見他臉色不好,急忙道:“衝哥儘管去休息,凡事有我們就好。”說完,兩個人便拉了車子繼續在前寨收集馬桶。
張衝在廣場旁邊的石凳上躺了二十多分鐘,身子涼快過來,頭腦也就清醒了。他坐起身來,環視了一下四周,才發現自己躺的這張石凳,正是遭山貓毆打,被隊裡的人架出來後躺的那張,不由想起自己剛來之時的種種事情,彷彿只在眼前,心中不禁感慨萬分。張衝出了會神,猛一擡頭,卻遠遠地看見小金和狗子二人正飛也似的往他這邊跑過來。
張衝急忙站起身來,這時二人也到了他眼前。張衝便問,“跑這麼急,出什麼事了?”小金氣喘吁吁地道:“不好了,剛纔我二人收完馬桶往回走,路上正好碰上二隊的一個人,說我們偷懶,故意不收他們隊的馬桶。我們明明是去過的,那時他們的門前根本沒有什麼馬桶。我便說那我們回去收好了,沒想到那人卻不依不饒,狗子回了他一句,他竟擼胳膊挽袖子的要動手,我怕狗子吃虧,便拉了他跑了回來。”狗子卻不服氣,恨恨地道:“偏是你怕事,若依着我,只一拳將那廝放倒,看他如何再張狂。”
張衝想了想,心道:“練了這麼久,也好找個人來試試手了。”但聽說是二隊的人,知二隊的戰力了得,心裡有些不踏實,暗道,“可惜二隊的點子太硬了些,這頭一仗是關鍵,若要打得好,便能把二人的血性給激出來,以後要再想做什麼膽子就有了,但若打不好,只怕這最後一丁點的尿性就給打沒了,那這兩個人可就真成了徹頭徹尾的廢物點心了。”正在猶豫着,卻看見一大羣人正呼呼拉拉地朝着這邊走過來,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可能就是小金說的二隊的那個人。
剛纔二隊的那人罵小金和狗子時,便聚起了許多的人,上山爲匪的哪個不是牲口一樣的人,見人毆鬥,只如過年一般,一個個興奮不已,站在一邊也有叫的,也有笑的,也有吹口哨的,全都是些看熱鬧不怕事大,你敢死他敢埋的主。這小金拉着狗子一跑,二隊那人本來也就算了,但圍觀的人哪肯罷休,二當家明令山寨中禁止私鬥,違者山規伺候,所以看個打仗比聽場義州名角花滿樓的戲都難,好容易盼來這麼一場,豈肯讓他們這麼容易的就散了,便在一邊不住的起鬨,二隊那人被架上驢可就下不來了,只好硬着頭皮跟了上來。
張衝見此情景,知道這一仗是免不了了,便低聲對小金和狗子說:“今日這仗怕是非打不可了,既然如此,我只說三點。一、你倆看我行事,一旦我動手,你二人便一齊上,絕不可猶豫。打的時候,我們三人要始終聚在一起,互爲依仗,不能分開。二、若再有人來,切不可戀戰,跟着我跑,不能跑散了,等他們落了單,再一起回頭打。”三、若實在支撐不住,一齊往巡山營跑,寧挨軍棍,不受其辱。你們可聽清楚了。”狗子自幼打獵,是以多打少的行家,自然明白張衝的意思,小金雖然沒有打過仗,可腦子靈活,一點就通,二人立即點頭道:“記下了,衝哥儘管放心。”
張衝這邊忙着擺兵佈陣,卻不知道不遠的箭樓之上,有幾個人在盯着他們看,爲首的正是二當家。站在高高的箭樓之上,前寨事物盡收眼底,二當家的正在觀望時,忽聽得操場這邊人聲鼎沸,皺了皺眉頭,問道:“何人喧譁?”旁邊的親兵看了看,道:“來的那羣人爲首的是二隊的人,站在操場上的應該是五隊的人,看樣子是要毆鬥。”二當家的眼睛直直得盯着前方,嘆了口氣,道:“看來這山寨上已經沒有規矩了。”親兵聽了,急忙轉身要下去喝止。二當家的卻突然回頭問道:“你們都看看,那站在操場上的人是不是張三?”說完停了停,微笑一聲,道:“不,或許我應該叫他張衝纔對。”親兵又仔細看了看回道:“卻是張三無疑。”二當家便道:“且不去管他,先看看再說。”
這時,二隊那人在衆人的簇擁之下,已經來到了張衝的面前。張衝朝着那人一拱手,道:“這位大哥,我這兩個小兄弟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冒犯之處,萬望看我薄面,多多海涵。”
“你說海涵便海涵了,你這面子怕不僅是不薄,還太厚了些吧。”那人冷冷一笑,見是張衝,以前也是隱隱約約知道的,又怪聲道:“我道是誰,面子忒大,原來是米當家的。”
“瞎了你的狗眼,什麼米當家,我們大哥正經姓張,你可看清了。”狗子聽了,在一旁大聲喝道。
“我認錯了嗎,沒有吧,這位當然是米當家,我還知道他的大名,明明就是叫做米田共,米當家的嘛。”聽那人說完,人羣中自然又是一陣鬨笑。那人見衆人捧場,心中更加得意,繼續說道:“米當家的領着屎頭領,尿健將,端得威風的緊,倒是我真的得罪了。”
張衝也不接口,只低聲道:“大家都是山寨的弟兄,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什麼事不好說呢?這位大哥,不知要怎樣,才能了了此事,還請明示。”
那人見張衝也是個軟皮蛋,更是囂張,狂言道:“那也容易,你們三個,在這裡給磕上三個響頭,再叫三聲爺爺,此事便算了了。”說完仰天大笑起來。
張衝陰陰笑道:“孫子,今天就叫你知道知道,什麼纔是個爺爺的樣子。”說着一記撩陰腿便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