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張衝拍了拍小金的肩膀,滿臉奸笑道:“小鬼,要對自己有信心。這事就這麼說定了,就兩個月,你行的,我看好你呦。”不容小金分說,張衝轉過頭去,問鄧玉娘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鄧玉娘笑道:“這還快啊,你也不看看天色,都正午了,先吃飯吧。廚房已經把飯送過去了,三弟,你也一起來吧。”
張衝這才擡頭看了看門外,院子裡明晃晃的,真的到了午時,不由笑道:“這時間過得還真快,我還真有些餓了,走,老三,一起去吃飯吧。”
“不了。”小金就被蠍子蟄了一口似的,急忙擺手叫了起來。織機的事來得突然,一時間竟然把他衝得有些暈頭轉向的感覺,恨恨地道:“我再也不過去了,我算看透了,你們不逼死我是不算完了,你們屋裡的飯,我可不敢吃。”
張衝哈哈大笑起來,道:“隨便你,反正兩個月後,我要見到樣機。”說完,便與鄧玉娘一道回堂屋去了。
方大嫂的手藝有點潮,飯菜的質量一般,儘管有魚有肉,但味道比張八一做的差遠了,張衝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問鄧玉娘道:“怎麼樣,前面鋪子裡的情況如何?”
“不錯,至少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鄧玉娘轉了一上午,鋪子裡的情形總體上讓她還算滿意。雜貨鋪那邊,生意雖然不怎麼樣,但在周老爹和老方的精心打理下,一切運轉還算正常,帳記得清楚,庫房收拾的也利索,基本上不用再費什麼心了。鄧玉娘放下筷子,正色道:“周老爹和老方都不錯,只是我覺得雜貨鋪的生意沒有多少前途,不能再擴大了,在其他生意沒開起來以前,暫時維持現狀吧。”
“難得啊,很少見你能這麼肯定人。”張衝笑了笑,道:“生藥鋪那邊怎麼樣?”
“我做事向來都是就事論事,做的好就是做的好,做的不好,就是做的不好。在你眼裡,難道我就是那麼刻薄的人嗎?”鄧玉娘白了他一眼,倒沒有過多的和他計較,接着道:“生藥鋪那邊不錯,孫掌櫃的確實是個人才,醫術高不說,經營也是把好手,現在也就指望着這裡還能有點進項。”
張衝聽鄧玉娘摸上來的情況,與他預計的基本上一致,便放下心來,點了點頭,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鄧玉娘嘆了口氣,這一圈轉下來,她感覺頭有些大,易安的基礎雖然不錯,生意運轉良好,維持一家的吃穿用度不成問題,不過要命的是沒有什麼掙錢的買賣,若想見利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現在只能是維持現狀了。我想了一下,眼下最緊要的事,是先把毛皮生意搞起來,眼瞅着天冷了,現在做怕已經有些晚了。再有就看三弟那邊如何了?”張衝畫了一個大大的餅,可能不能吃到,就說不準了,說實在的,鄧玉孃的心裡真是不太看好小金,悠悠地道:“也不知道三弟能不能把這個新織機搞出來?”
“應該沒什麼問題,老三有這個實力。”張衝對小金很有信心。
“但願如此吧。”看着張衝信心滿滿的樣子,鄧玉孃的心裡好象也立即有了倚仗一樣,一下子踏實了許多。直到現在,她也看不透眼前的這個人,做什麼事都不按常理出牌,但最終卻偏偏都做成了,不知從什麼時候,她開始習慣了按着張衝的思路行事,這讓她又無奈又不解。鄧玉娘嘆了口氣,道:“你還有什麼想法?”
“我沒有想法。”張衝擺了擺手,笑道:“我不是都說過了嗎,這裡的事,全由你做主,我一概不管。”
“你還真的要當甩手掌櫃的?”鄧玉娘瞪大了眼睛,直直在看着張衝道。按她對張衝的瞭解,他應該是個控制慾很強的人,但現在看他的樣子,又不象是在開玩笑,一時間,鄧玉娘倒真些摸不着頭腦了。
其實張衝的本意並不是對生意上的事不管不問,只是他心裡清楚,一個人的精力和能力都是有限的,凡事都要親歷親爲,就算是累得吐血,也忙不過來。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現在還有些老本可吃,所以生意上的事可以暫時放一放,眼下他最關心的是怎麼把大家的命先保住,有命掙錢還得有命花,這纔有意義。現在要是真有時間,他寧願把自己手裡的刀子磨得更鋒利一些。
“有你這樣的經營天才,我就算是想不當甩手掌櫃的都難啊。”張衝開玩笑地道:“你去折騰吧,我只管在家數錢好了。”
“你別以爲數錢就是個輕省活,只要三弟能把織機搞出來,光數錢都能把你累死。”鄧玉娘笑了笑,突然正色道:“我考慮過了,若是做布匹生意,咱們這兒不是最好的,最合適的地方是勻州。那邊不出麻,穿衣服只能靠買,從長遠看,那邊必須得有咱自己的鋪子。”
“沒錯,不過現在咱們沒那麼多人手啊。”張衝滿臉難色地道:“吃飯的不少,真正能頂起來的,可真找不出來。”
“我覺得洪利倒是不錯的人選。”鄧玉娘笑道:“好好調理調理,把他派到勻州去吧。”
張衝來易安最先接觸的就是洪利,對這個青年,他還是比較滿意的,只要稍加歷練,獨擋一面問題不大。張衝幾口把碗裡飯吃乾淨,回手接過彩霞遞過來的手巾擦了擦嘴,道:“這種事你自己定好了。”
“那就先這樣吧。”鄧玉娘也吃好了,笑道:“我一會到金福那邊去,把後院的事再捋捋。”
又是一個工作狂,從尚誠到鄧玉娘,他們幹起活來讓張衝感到汗顏,別說以前公司的老闆不待見自己,比起他們,自己確實算不上個好員工。
“也不要太累了,事是做不完的,一件一件的來。”張衝笑了笑道:“後院事也差不多了吧,你一出手,立即就秩序井然了。我本來還想把這些人送到康神仙那邊培訓的,現在看來不用了。”
“康神仙是誰?”鄧玉娘問了一句,突然想了起來,笑道:“是孫掌櫃的以前的東家吧?孫掌櫃這人真不錯,進退有節,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我看將這些丫頭婆子們送過去見識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也讓她們都開開眼界。”鄧玉娘說着,嘆了口氣道:“我們家畢竟是小門小戶,行事總是小氣些。”
“已經很不錯了。”張衝急忙笑道:“那些大家閨秀,除了會扭捏作態,哪點比得上你?”
“是嗎?”鄧玉娘眼睛一亮,有些欣喜地問道,話一出口,卻瞬間又有些臉紅,低下頭小聲道:“我知道你只會說昏話哄我。”
張衝第一次見鄧玉娘做出這種小兒女的姿態,不覺心裡一蕩,急忙穩了穩心神,道:“實話實說罷了,後院這些雜事,真讓人頭疼,還是你自己去處理吧。”
“後院的事可不敢大意,不能砸了河州張家這塊金字招牌,我這就安排人去康神仙那邊了。”鄧玉娘說着起身往外走去,到了門口,又回過頭,輕聲道:“你也抓緊時間補一覺吧。”
鄧玉娘語氣溫柔的讓張衝有些適應不了,急忙低下頭應了一聲,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萬事開頭難,事情只要破開頭,就容易多了。鄧玉娘三下五除二,便將前鋪後院裡的事理順了個大概,張衝心裡一下子輕鬆了下來,往牀上一倒,便踏踏實實地睡着了。等他一覺醒來,睜開眼,看了看窗外,差不多已經黃昏是時分了。
張衝這邊一起身,在外面候着的彩霞聽到屋裡有動靜,便走了過來,站在臥房門外,輕聲道:“老爺起了嗎,二老爺和龐護院在外面候着了。”
張衝聽了,急忙打開門道:“他們什麼時候來的,你怎麼不叫我呢?”
“我要來回,可二老爺說老爺在休息,不讓我打擾的。”彩霞急忙解釋道。“大哥起來了,是我讓彩霞不叫你的。”狗子站在堂屋裡大聲道。
“你小子什麼時候學得這麼體貼了?”張衝一邊走過來,一邊笑着和狗子開玩笑道:“別指望着這樣就能讓我感動,交待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狗子笑道:“那幾個小兔崽子已經讓我趕回家了。”
張衝卻有些擔心,畢竟還是些孩子,要是出了什麼事,他們可幾個可真擔不起,急忙問道:“就這麼趕回去了?你也太冒失了,路上出點什麼事怎麼辦?”
“大哥,放心吧。”狗子的心裡一暖,本來對這件事,他還有些疙疙瘩瘩的,總覺得張衝因爲一個女人疏遠了兄弟們的感情,可見張衝一臉的關切,知道他沒有把這幾個孩子當外人,心裡這才覺得過意不去,急道:“我安排了人,一個個送回去送到大人的手裡,出不了事的。”
張衝點了點頭,鬆了口氣道:“這件事,雖然這幾個小子有錯,但怎麼說還都是孩子,你抽空挨家去坐一坐,讓他們收收性子,以後有的事是讓他們做。”
“這個大哥就不用管了,我去處理。”狗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還是先說正事吧,我和老龐已經把咱們的守衛安排重新佈置了,就等大哥最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