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只都海盜並不是一個傳說,而是現實得不能再現實的現實。汪橫跑海多年,親身遭遇只都海盜就有四五次,自然很清楚他們的厲害。
剛纔,盛唐商行的船隊經過霍家臺外的海域時,就已經看到了停在那兒的兩艘只都海盜的大船,飛揚的骷髏旗觸目驚心,汪橫直接就嚇尿了。
大河也在水上縱橫多年,知道其中利害,不敢掉以輕心。因爲天黑,視線不好,他們沒有提前發現海盜船,要是現在掉頭,恐怕也難以脫身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聽天由命了,於是大河傳令不去理會,繼續前進。
船隊提心吊膽地從海盜邊駛了過去,萬幸的是海盜船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這就表明,這些海盜可能並沒有打他們商船主意的意思。
大河鬆了口氣,急忙下令舵手,加快行進速度,直奔靜海碼頭。眼看到了家門口了,出去這麼長時間了,大家誰不是歸心似箭,這當口,他是真不想惹出什麼亂子來。
靜海衛的軍營離碼頭並不遠,天已經完全亮了,四下裡明晃晃的。盛唐船隊已經靠近了碼頭,只見軍營裡面煙火沖天,廝殺之聲已經清晰地傳到船上人的耳朵裡。
哨兵急忙爬上桅杆,遠遠眺望,隱隱看見軍營裡的人被海盜殺得人仰馬翻,急忙揮動手中的小旗,報了信,接着一個跟頭從高高的桅杆上跳了下來。
大河得了消息,心中大驚,他以前也和江上的水賊打過交道,自古以來賊總是怕兵的,真沒想到,這幫海盜竟然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公然地攻打起官軍的兵營來。靜海衛和他們商行現在是一家,這件事他想袖手旁觀恐怕是不成的。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大河嘆了口氣,傳令道:“吹號,全船進入緊急狀態,護船隊準備戰鬥。”
張衝爲了海外貿易的安全,可是下了血本的,護船隊是盛唐商行精銳中的精銳,能打慣戰的兄弟不下百人,除此之外的水手也都經過專門的訓練,隨便拉出一個,戰力也能達到車馬行的平均水平,總人數超過了三百人。
有了這麼強大的援軍,場面一下子發生了逆轉,橫行慣了的只都海盜終於嚐到了被人追着屁股打的滋味。
大河第一個衝進了兵營,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兵營裡面並沒有幾個官兵,被海盜砍殺的竟然基本上都是自己商行的夥計。“這還了得。”大河高聲喊道:“欺負到老子的頭上了,弟兄們,給我上!”
護船隊勢如破竹,很快和被逼到裡面的弟兄接上了頭。“老甄,你怎麼樣?”大河一眼看到甄信變成了個血葫蘆,嚇了一大跳,驚慌地問道。
“你個狗日的咋纔來呢。”甄信也看到了大河,眼淚立即下來了,哭道:“要是再晚來一步,你這傢伙得給老子穿麻帶孝。”
大河見甄信還能說俏皮話,想應該沒有大礙,稍稍放了心,笑道:“瞅你那尿性,當年在清溪時,比這慘多了,也沒見你皺眉頭。”
“清溪那場仗算個屁,頂多就是一窩潑皮打羣架。”甄信喘了口氣,道:“你他孃的也不看看,這次咱們折了多少兄弟!”
大河這才留意了一下四周,到處是自家兄弟的屍體,大河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嗷地叫了一聲,跳起來便往海盜堆裡衝,邊歇斯底里地喊道:“兄弟們,弄死這幫王八蛋,給死去的弟兄報仇。”
鮮血點燃了衆人心頭的怒火,大家狂喊着向海盜們砍去,海盜本來就已經亂了陣腳,再加上這麼一衝,立即就崩潰了。
尚誠終於能輕鬆地喘上一口氣了,拄着長槊定了定神,吩咐身邊的夥計,道:“去,把大河給我叫過來。”
“老尚,你怎麼樣?”大河聽說尚誠找他,以爲出了什麼事,急忙跑過來,拉住尚誠上下打量起來。
“我沒事。”尚誠摔在大河的手道:“我問你,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過只都海盜的大船。”
“見了!”大河點頭道:“一共兩艘,離這兒不算遠,論船程不到一個時辰。”
尚誠聞言大喜,急忙道:“大河,你趕緊下令,留一半兄弟追擊殘敵,另外一半立即回船,去把他們的大船奪下來。他們的人差不多都在這兒了,船上應該沒有幾個人了。老子今天吃了這以大的虧,怎麼着也得撈點回來。”
大河是個識貨的,剛纔經過海盜船時,他就饞得流口水,聽尚誠這麼一說,兩隻眼睛立即亮了起來,笑道:“我說剛纔經過海盜船時,他們怎麼這麼消停,老汪還直說是媽祖娘娘保佑呢,原來壓根就是條空船。沒說的,那兩條船已經是咱們盛唐的了。我可走了,這兒就交給你了。”
小六兒他們把整個村子裡翻了個遍,真的還找到十幾個受傷的商行夥計,不過傷得都不輕,就算治好了也都成殘疾了。楊德對商行的人不熟,只能跟在後面幫忙,沒多會功夫就煩了,便對小六兒道:“六哥,我不管了,我還是去看看有沒有活着的海盜吧。”
小六兒點了點頭,道:“也好,你自己要小心。”心裡還是怕楊德有什麼閃失,又急忙叫過一個兄弟,讓他跟着楊德,彼此也好照應。
楊德提着把尖刀,看見海盜就踢上一腳,接着不管能不能動的,擡手就補上一刀,不是直捅心窩,就是砍掉腦袋,看得小六兒直打冷戰,心道:“這傢伙比光頭強可狠多了,要是圓通大師見了他,會不會也收他當徒弟。”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村子裡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小六兒便招呼衆人先停下來,抓緊時間歇息一會。大家剛坐下,吳樹便趕回來了,跳下馬火急火燎地往小六兒跑過來,口中高聲叫道:“大捷,大捷。”
大家一下子興奮起來,紛紛問道:“怎麼了,什麼情況?”
“我和常坤趕過去的時候,正好咱們的船隊回來了,把那幫海盜堵了個正着,現在正追着海盜打呢。常坤那小子太不仗義了,自己衝上去了,卻讓我回來報信。”吳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差點沒背過氣去,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好,來得好。”小六兒大笑起來,“弟兄們,幹了一早上娘們活,也該咱兄弟顯顯身手了。老吳,說說前面有什麼好地方,咱們打他一傢伙。”
吳樹終於喘勻了氣,拾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了起來,“從這兒出去,差不多五里的地方,有一個高坡,下面的路是到霍家臺的必經之地,只要這幫孫子想回到他們的船上,就必須從這兒過。”
“天助我也!”小六兒鼓掌笑道:“就在這兒等他們,咱們這就動身,去高坡上設伏。”
衆人上了戰馬,五里路轉眼便到。站在路中間,小六兒算了算時間,那幫海盜就算跑得再快,趕到這兒也少不了要兩刻鐘的時間。時間足夠,小六兒笑了笑,道:“大家分成兩組,一組砍樹,一組上高坡,掀些大石頭下來,咱們得先把這條路堵上,把他們聚成堆,這樣***才能起作用。”
“還用那玩意啊。”楊德有些不情願,嚷道:“這也太不過癮了,手一揚,全玩完。好歹留幾個砍砍也好啊。”
“行!”小六兒笑道:“一會你往後去,就在路上堵他們,估計怎麼着也得有幾個漏網之魚,都時候全交給你,我可醜話說在前面,要是讓他們跑了一個,我唯你是問。”
“行。”楊德拍着胸脯,扭頭便往回走,口中道:“你瞧好吧,跑了一個,我把腦袋拿下來給你當球踢。”
“我對踢球不感興趣。”小六兒一把拉住楊德,道:“你先別急着走,先幹正事,一塊搭把手,把路堵上再走不遲。”
盛唐商行的老底子基本上都來自於靜海山區,這裡四鄰八鄉親戚連親戚,聊不上幾句,就能成一家人。如今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躺在地上的,很可能就是站着的人的七舅老爺家的三表哥。
會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護船隊的人本來就不弱,如今又見到自己的親人被殺,哪個不瘋?海盜們本來還想垂死掙扎一下,但一見盛唐的人都玩命了,腿腳也軟了,立即開始掉頭逃跑,只恨爹孃少給自己生了兩條腿。
小六兒等人剛剛把路堵住,上了山坡埋伏好後,殘存的海盜便涌了過來。石塊樹枝堵住了去路,四五十個人一下子擠成了一團。
“都不要慌。”漢森拼命地想穩住大家,高聲叫道:“大家一起動手,不把這些東西搬開,咱們誰都跑不掉。”
海盜們這纔回過神來,一起動手去清理障礙。小六兒在高坡上看得清清楚楚,微微一笑道:“太晚了。”接着揮了揮手,命令道:“動手,扔。”
一陣巨響過後,一切恢復了平靜。
“怎麼又是這樣?”楊德哭着臉跑過來,手腳並用地爬過路障,四下檢查了一番,擡頭對小六兒叫道:“六哥,你不仗義,說好了給我留幾個的,你看看,又都成爛肉了。”
這時,護船隊的人也追了上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全都驚呆了。難道這些人就是死於剛纔的巨響嗎?這是什麼玩意,那麼厲害。這也太慘了,四五十個海盜,竟然什麼都沒留下來,有的人忍不住彎腰嘔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