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衝預料的沒錯,僅從他們直接幹掉的那三個人身上,就搜出了近千兩的銀票。銀子比所有動員的話語都有激勵性,大家的積極性一下子被調動起來,再也不用張衝招呼,各自埋頭搜索起來。
根據過山蛇的供述,除了兩個掉下懸崖,三個被張衝他們擊斃以外,另外五個都死於機關陷井,這些消息埋伏都是狗子和小金設的,找起來容易的很,不大一會功夫就找齊了,衆人仔仔細細地搜尋了一番,又從這五個人身上找出了一千多兩的銀票。
這時,天光已經大亮,忙活了一大清早,張衝真的有點吃不消了,於是吩咐大河將所有的銀票收好,然後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解下腰間的葫蘆,拔開塞子,喝了兩口水,又順手遞給狗子。狗子接過來狂灌了幾口,這纔想起來,拍了拍葫蘆底,大河在一邊看了,覺得新鮮,笑道:“這是個水葫蘆,又是不盛仙丹的藥葫蘆,你拍它作甚?”
“這你就不懂了吧,看我變個戲法給你。”狗子說着將葫蘆遞給大河,笑道:“你且嚐嚐看。”
大河接過葫蘆,滿臉疑惑地喝了一口,當時便眉開顏笑道:“果然是個好戲法,真是好酒。”說完,仰起脖子痛飲起來,驚得狗子立即跳起來,一把將葫蘆搶地過來護在懷中,道:“意思意思就行了,你這種喝法,多少纔夠?”
大河自知身份,不敢和狗子硬搶,只能巴嗒着嘴,意猶未盡地嘆道:“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喝這麼好喝的酒。”
張衝聽了,有點好奇地問:“你以前喝過這種酒嗎?”大河點了點頭,道:“這件事說來也巧,那年我奉命潛入東陽水師做臥底,剛進軍營不久,被選了去東陽國慶王的王府裡當值,正碰上河陽郡主過生日,慶王高興,便賞了我們每人一杯慶王妃親手釀製的美酒。我以前別說喝過,就是想都沒有想過,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好喝的酒。”
“是嗎?”張衝笑了起來,接着問道:“那慶王妃釀的酒和今天你喝的一個味道嗎?”
“差不多吧,”大河舔了舔嘴脣,回味道:“只是慶王妃釀的那酒比今天的喝的這個略酸一些,味道也稍微有些淡。”
張衝心中一動,他以前在現代並沒有釀過酒,他的手藝完全來源於一本發了黃的小冊子。冊子是他在家中閣樓上的一箇舊箱子裡發現的,沒有封面,也沒有封底,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裡面記錄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子,類似於現代的家庭日用百科全書。張衝一直拿這本小冊子當小說看的,所以記得要比教科書裡的內容更紮實些。那次,他看到滿山的野果,就想起冊子裡記的釀酒的方子,當時的第一罈酒就是嚴格按照方子來的,味道和大河說的是一樣的。後來,張衝根據自己的理解和經驗,對原酒進行了除酸和提高酒精度的改進,才逐漸變成現在的味道。聽大河這麼一說,自己用的這個方子,很可能和慶王妃用的是同一個方子,或者根本就是傳承了她的。
張衝正待細問關於慶王妃的事情,忽然聽到毛豆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咋得了,你這一驚一乍地。”狗子見毛豆來得忒急,跳起身來,攔腰將他抱了起來。毛豆被抱了個兩腳離地,手腳亂舞着道:“不好了,過山蛇讓人搶了。”
“什麼?”張衝一驚,心道:“難道這周邊還有過山蛇的人,現在我們幾個孤軍深入,形勢大大的不妙啊。”急忙道:“你先別急,慢慢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先把我放下來。”毛豆從狗子的懷裡掙脫開,道:“我押着過山蛇,還沒到山前,就遇到了一隊的人,他們都認得過山蛇,見只有我一個人,就動了邪念。”
“他們把你糟蹋了?”狗子伸過頭來,一臉狐疑地看着毛豆問。
“滾蛋!”張衝沒好氣地說:“嚴肅點,這邊說着正事呢。”毛豆接着道:“他們便把過山蛇搶走了。”
“然後呢?”小金也湊過來問。“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只能跑回來報信了。”毛豆急道:“老大,咱們快追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聽完毛豆的話,張衝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是過山蛇另有奇兵,只不過是一隊的兄弟截胡,那就沒什麼了,於是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也沒便宜了外人,這事就算了吧。”
“算了?”毛豆驚得差點坐在地上,無論怎麼說,過山蛇都是野雞凹的大當家,是沒耳虎、趙戎點名要拿的人,可再看張衝,就算是跑丟了一隻雞都比他現在的神情沉重,“他們搶了我們的人就白搶了嗎?”
“當然不能白搶,”張衝道:“咱們忠君營不沾別人的便宜,但也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騎在我們頭上拉屎,一次都不行,這個口子不能開,不然咱們就沒法在雞頭山上混了。一隊那幾個孫子我絕對饒不了他們,但現在不行,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除了毛豆,大家都很清楚,現在還有失足墜下來的那兩個還沒找到。過山蛇說得一點都沒錯,就算是把他交到沒耳虎或者趙戎的手中,能得多少賞銀?過山蛇猜測是十兩,但大家都覺得他太自信了點,這個價開得真有點高,他們覺得不會超過五兩。墜下山的那兩位會帶多少銀票呢?五百兩?三百兩?最不濟也得一百兩。一百兩與五兩,孰重孰輕,一目瞭然。
“你和楊將軍報告過了嗎?”張衝問。“還沒有呢,我剛纔過來得急,在原來的地方又沒有看見他,只能先跑過來找老大了。”“這樣啊?”張衝想了想,道:“你現在去找楊將軍,把剛纔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他是裁判,我們應該按程序辦,先申訴,這樣一點毛病都沒有。另外,你報告完了,就跟着楊將軍,別一會我們忙完了,再找不到他。”
打發走了毛豆,大家也沒心思歇了,紛紛站起身來,繼續搜尋。功夫不負有心人,儘管那兩個墜崖的人都已經被摔成了零件,張衝他們還是很準確地找到了能藏銀票的部位,雖說浪費了點時間,但是也得到了足夠的回報,光這兩個人的身上就帶了近千兩的銀票。野雞凹的經濟生態正常,絕大多數的財富都掌握到極少數人的手中。張衝敢打賭,他們野雞凹山寨的庫房裡不會超過一百兩銀子。
張衝單獨把楊聞叫到一邊,楊聞以爲他要說過山蛇被截的事,提起這件事,他感到既氣憤又興奮。氣憤的是一隊的人爲了爭功,在戰場上都敢把手直接伸向自己的弟兄,若依着黑甲軍的規矩,這幫傢伙不被軍棍打死,就算他們的八字硬了。不過,同時他的內心深處卻又有一種不能啓齒的高興。趙戎有令,這次誰抓住過山蛇,誰就是演習冠軍。楊聞終究是黑甲軍出身,加上雞頭山上的親衛隊裡就那麼幾個人,整天朝夕相對,感情自然親密,讓別人將冠軍拿走,心裡總有些放不下。現在好了,過山蛇讓一隊一搶,那麼捧日營和忠君營最多就算是平局了。楊聞正待開口解釋幾句,張衝已經將五張一百兩的銀票掏出來,直接塞到他的袖袋裡。
“這是做什麼?”鈔票來得太突然,楊聞有些不習慣。張衝低聲笑道:“二當家的有令,除了庫房裡的東西外,其餘的誰得了就是誰的,這些是楊將軍應得的。”
白銀五百兩,楊聞連矜持都沒矜持直接拿過來就揣在懷裡了。這麼多年了,大大小小的仗,他打了不下百場,可從來沒有一次得到過五百兩銀子的,張衝這小子果然是有點意思。對他來說,銀子纔是王道,有了這五百兩銀子,他至少三年內不再會爲家人吃不吃得飽飯而操心了。
張衝對過山蛇的事情一個字都沒有提,楊聞將銀票收好了,也一個字都沒有提,一些事情,還是心照不宣的好,真的要是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忠君營是最後一拔返回集結地的,張沖和楊聞肩並肩地走在最前面,看到周圍的人一個個掛着張苦瓜臉臉,張衝小聲地問楊聞:“情況好象有點不對啊,難道這一仗我們最終是輸的嗎?”“沒有這種可能的,過山蛇都讓我們抓了活的了,他們哪來的翻本的機會?”
兩個人正小聲嘀咕着,忽然一個親衛正衝着他們跑了過來,道:“二當家的有令,讓你們即刻去他的營帳見他。”“發生了什麼事?”那個親衛傳達完命令,轉身要走,楊聞一把拉住他問道。
那親衛平日裡與楊聞關係不錯,聽他這麼問,小聲地回答道:“出大事了,剛纔一隊的人報告說抓住了過山蛇。二當家就讓他們把人押過來,誰承想,半路上讓人截殺,全死了。”
“過山蛇跑了?”楊聞有些意外,繼續問道。
“沒有,也死了,和一隊的弟兄一樣都是被人用箭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