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有內鬼
祖爺本想通過五子打探些消息,不料五子被對方切掉了。梅玄子此局一出,聲望大起,連政府官員都開始信他了。局勢越來越嚴峻,“江相派”在江淮地區面臨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機!
祖爺和三壩頭商議了一些用來和線人接頭的暗號後,就讓他回去休息了。
祖爺泡上一壺茶,慢慢喝着,思考着。這幾個月來,出的事太多了,尤其是左詠禪那夜所說的那番話,想想就後怕。在那段詭秘交加、毫無思緒的日子裡,祖爺感到了累。
第二日早,管家來報,說是黃法蓉求見。祖爺點頭應允,黃法蓉進來了。
“祖爺身體好些了吧?”
“無礙,無礙。”祖爺一擡頭,見黃法蓉臉上掛着淚水,不知何故,忙問:“出什麼事了?”
黃法蓉低聲說:“吵架。”
祖爺微微一笑:“呵呵,夫妻吵架,牀頭吵,牀尾和,因爲什麼啊?”
黃法蓉低頭說:“他昨日從江邊歸來,就一直不說話,說破不了對方之局就不吃飯,我做了湯麪給他,卻被他打翻在地……”
祖爺嘆息一聲:“自沾是個很要強的孩子。你看,我知道他這個性格,所以我也沒敢逼他。梅玄子背後有高人指點,這種大局都驚動了官府,要是隨便就破了,那還了得?你回去和自沾好好談談,就說祖爺不怪他。”
黃法蓉擦了擦淚水,接着說:“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說我知道破解之法,我告訴他了,讓他和我一起來告訴祖爺,沒想到他聽後非但沒高興,反而大罵自己無才,捶胸頓足,說什麼堂堂七尺男兒竟不及一女人!更沒有臉來見祖爺了!”
“等下……”聽到這,祖爺趕忙打斷了黃法蓉的話,“你說你知道破解之法?”
“嗯。”黃法蓉瞟了一眼祖爺,破涕爲笑。
祖爺兩眼盯着她,示意她快說。
黃法蓉一抿嘴,擠出兩個字:“臭球。”
祖爺一愣:“什麼臭球?”
黃法蓉接着說:“那牆面上肯定抹了臭球!”
“你好好說話!”祖爺聽蒙了。
黃法蓉一愣,方纔明白過來,祖爺不懂她的方言。“臭球”是山東話,她趕緊解釋說:“就是樟腦丸,小時候無聊時,我就拿臭球鬥蟲子,畫個圈圈,把蟲子放進去,蟲子急得團團轉……”
祖爺都快急死了,這丫頭一通閒扯,還沒說到正題,但一想到自己撮合了這門親事,張自沾脾氣不好,讓這個丫頭飽受委屈,也只好耐心地聽着。
黃法蓉終於說到正題了:“有一次,爹孃都下地幹活了,我在家照看兩歲的妹妹,爲了哄一直在哭的妹妹,我就用樟腦丸在自家的土坯牆上畫了一盞燈,畫完後,我就用火柴去點,本來是想逗妹妹一笑,沒想到那盞燈真的亮了!梅玄子那面牆砌築時肯定混入了樟腦粉,提前做好草圖,在牆上描出燈籠的模樣,將白灰摳下來,填入樟腦粉,然後再人工打磨,至於燈籠忽明忽暗,那是調配的比例問題了。自沾一開始考慮對方用的是黃磷,但隨即就否定了,黃磷一點即燃,根本持續不了這麼長時間。至於江面上升起的孔明燈,那肯定是水下有人了,當時人們的注意力都在法臺上,天又黑,江面寬,沒人注意水裡的動靜……”黃法蓉說。
祖爺長舒一口氣,身體向後,躺在椅子上,如釋重負,隨即又說:“此事要嚴格保密,回去告訴自沾,讓他研究純熟後,將此法載入《扎飛秘本》。”
黃法蓉繞到祖爺身後,端起茶壺,給祖爺滿上一杯茶,說:“祖爺近日辛苦,身體欠佳,當年五奶奶(喬五妹)在世時,傳我中醫按摩法。我識得十二經絡,點、壓、推、搓、啄諸手法皆通,平日裡五奶奶疲憊時,我都會給他按壓,我也爲您按幾下吧?”
祖爺一愣,轉頭說:“不必了。你退下吧。”
黃法蓉莞爾一笑,說:“是。祖爺早些歇息,再多的事也要一件件處理,祖爺如果累垮了,法蓉會心疼。”
說罷,款動身軀,緩緩退下。
祖爺看着她的背影,再次陷入沉思。就在黃法蓉即將走出院子之際,祖爺突然說:“法蓉,回來!”
黃法蓉一愣,抿嘴暗笑,快步走了回來。
祖爺指了指桌子對面的椅子:“你坐下說話。”
黃法蓉輕輕坐下,兩隻大眼睛一閃一閃,看着祖爺。
祖爺沉思片刻說:“我要你幫我除掉內鬼!”
黃法蓉聽後身子一震。
“祖爺,爲什麼單信法蓉?”
祖爺說:“你是內鬼嗎?”
黃法蓉立即說:“當然不是!”
祖爺說:“那你覺得堂口還有誰可信?”
黃法蓉說:“自沾,還有,呃……還有……”
祖爺思路異常清晰,黃法蓉來自南粵,在江淮地區沒根子,這麼短時間不可能被對方發展成線人。除她之外,任何人都不可靠。黑道堂口忠奸難辨,越是親近之人,越有可能背後捅黑刀,張丹成就是先例。祖爺手下兄弟無數,危難之際,竟只能相信一女子,老大之悲哀可見一斑。
祖爺說:“萬一自沾也是內鬼呢?”
黃法蓉急得滿臉通紅:“這……不可能……”
祖爺一笑,說:“我也知道不可能,只不過此局你配合我做最好。大凡內鬼,皆極力掩蓋自己,處處小心,事事謹慎,明日我準備突發‘食祿’之召,以犒賞你破‘小鬼將’有功爲名,讓所有壩頭來吃飯,席間你儘管敬酒,越多越好,推辭不喝,或喝而不醉者,必有嫌疑!”
黃法蓉愣住了:“祖爺怎知內鬼就在壩頭之中?而不是我等小腳?‘烏髮棺材不可扎’這等事雖表面上只有壩頭纔有資格知道,可誰能保證壩頭們不跟自己手下的心腹說?”
祖爺說:“前不久,‘天聖道’左詠禪來訪,將烏髮棺材之事盡皆道破,並暗示內鬼就在壩頭之中。”
黃法蓉說:“祖爺怎知左詠禪這不是借刀殺人?”
祖爺越來越覺得這個丫頭厲害了,祖爺想到的,她全想到了。祖爺笑了笑,說:“你只管按我說的辦即可。”
黃法蓉又說:“左詠禪爲什麼這麼好心告訴祖爺這些事情?他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祖爺笑而不語。
黃法蓉一撇嘴,“祖爺還是不信任我。但我不勝酒力啊,萬一別人還沒倒,我先倒了咋辦?”
祖爺哈哈大笑,轉身從抽屜裡拿出一包藥粉:“明日飯前一刻鐘,你將此藥服下,千杯不醉!”
黃法蓉接過來打開一看,是黃色粉末,皺了皺眉頭說:“這個不會損害身子吧,法蓉還要爲‘木子蓮’傳宗接代呢!”
祖爺搖搖頭:“當然不會,祖爺我每遇吃飯大局,必食此藥,要不然怎能對付那些國民黨政要和黑道人物?此藥乃張丹成師爺從清宮貝勒爺手中所得,宮廷秘法,葛花調製,護肝解酒!”
黃法蓉眨着大眼睛說:“難道是江湖上傳言的‘千杯不醉散’?”
祖爺點點頭。
黃法蓉笑了,忽然她對祖爺說:“祖爺此局高明,但還不夠穩妥,我有一計,更加穩妥!”
祖爺一愣,隨即側身,黃法蓉湊過來細語講解,祖爺不停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