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遮月的這朵雲。
一句碎空,執意獨佔明月,不留半點餘地的烏雲出現橫七豎八的裂紋,透過漏縫,點點白光偷溜下界。
撈月眼疾手快,兩手十指飛快勾扯,細長的月光灑落在道路前沿。
兩個呼吸後,劍姬和寸光接引來另外二光,只孺子牛鋪路,把路鋪厚。
櫻限於靈力,全程無法參戰,但是本身的經驗卻是很夠的。
碎空破雲,就是櫻脣語功勞,她要用連環術法拿下這朵雲。
功勞不意味着可以藉此躺在功勞簿上,什麼不幹,光指指點點。
有了山君“榜樣”在前,孺子牛有樣學樣起來,沒有聽照某人說的把路鋪遠。
似乎是有人悄悄吹的耳旁風,能叫孺子牛乖乖聽話的不多,月兔算一個。
好像是一直沒有參戰緣故,故此少數副府主有些意見,嘴上不說心裡話,面上得過去,再怎麼說是府主,保不齊日後到朱府任職,日後好相見不是。
也對,這位年輕的府主上任兩年,不論是上任前,還是上任後,都沒有什麼拿的出手,值得稱頌的功績。
威寡者則下侵上。
即使沒有哪位副府主任職超過十年,但總比上任就是府主的櫻久。
“日下浮塵障目,淨君掃之;肅清,招宴賓客。天帚!”
這個不常用的陰陽術會使的人不多,故需要認真吟唱,且要用精血。
和夕獸的一場架,在場中只櫻和寸光外,他們都是用上精血,當下不得不省着點。
高空迎來一陣罡風,強有力的驅趕着快速合攏的烏雲,雲層的位置不再一成不變,有在輕輕挪動,很快明月顯露出邊角。
這點月光足夠代替碎空漏下的光芒,三光匯聚,道路持續變厚。
“先用裂天芒,”張式道。
如果按櫻說的,這會得用星火綴空,但是變化趕上計劃,烏雲幾乎合攏,那就再叫烏雲分裂。
對此,幾個副府主是認同的,不是張式先說出口,也有人要提。
裂天芒後,濃重的雲層出現一個個拳頭大的空隙,分別醞釀出燦爛的金光。
“黑暗獨佔光明,點點微芒作陪,恨夜太長,願付與,換剎那芳華,天且亮。星火綴空!”
重頭戲在此,少不了精血加持。
雲層空隙裡的那些金光多了點異樣,微不足道,很難發現,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點異樣正有此意。
激烈而嘈雜的爆炸聲從天上傳來,裂天芒的光束落下前,由點綴在金光裡的火星爆炸帶動,提前釋放出威能。
當真換來天空明亮。
烏雲潰散,明月高懸夜空,皎潔的光輝重如白霜傾瀉,衆人眼裡看到了希望。
既是有心搗亂,當下寸功未立,施術者豈會罷休。
隔空施術稍遜一籌,真身親臨呢?
不夠。
一來不知何時突破五級的夕獸聞火而逃在先,二來這位凝魂府主自始至終沒有參與戰鬥,興許就是在防自己這種搗亂的。
幹得好,全殲陰陽師,報昔日血仇;搞不好就是重蹈覆轍,可能還要龜縮大陸,甚至挪個窩,苟安一隅。
存了報仇雪恨的心,當然要知行合一,有所行動。
一個不行,再叫一個。
兩位君王聯袂而至。
怎麼樣?
夠膽小吧,是謹慎,一點不莽撞。
果然,能當上一地君王,不是沒有道理。
兩位君王輕而易舉地撕裂虛空,在隊伍前面緩緩落下。
什麼聚三光鋪路可行,根本用不着,只要三光照耀,哪不能站腳,說到底實力不允許。
穿山豬一眼認出,“小心,來的是五級鬼怪鬼怪,封豕、修蛇。”
來的兩位,一位是披黑甲的壯碩男人,腳下長靴白色,搭配在一塊,只看一眼就覺得不倫不類;一位身材修長,衣服顏色很花,青黃赤黑四色交錯,就像打翻了的顏料盒,顏色混雜在一起。
這兩位可不是什麼善茬,兇名在外,即使近些年來無所作爲,埋沒了名聲,但只要提及鬼界最出名的搭檔,必須名列前茅。
黑甲白靴的叫封豕,外號“首惡”,喜愛收集財寶,據說在自家大陸有一座極盡奢華的宮殿,每到夜間隔着幾裡地都能見到寶光流轉,此外大陸還有數座行宮,巡狩時住。
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首惡”之名是早年闖出,當時人間適逢亂世,又有幾場天災先後來到,封豕頻頻帶着一羣鬼怪騷擾,事後帶着戰利品滿載而歸,既有香車滿載金銀珠寶,又有拘禁男女的牢籠。
金銀珠寶如何使自不用多說,帶回的男人,就別想着死後屍體完好,截脛、刳腸、拉肋、鋸頸等諸多酷刑等候,以滿足虐殺癖好。
女的還能怎樣,且看它的外號,若是倒過來,惡首,再添三字,可不是萬惡淫爲首,是個縱情聲色的主。
故,那座極盡奢華的宮殿,即快活宮,日夜笙歌,髒亂不堪。
對此,它不以爲然,甚至大放厥詞,“這些是我的愛好,而今我殺人御女尚不過千,擔不起“首惡”二字,日後一定努力,必無愧此名。”
四色長衣的叫修蛇,認識封豕後,常常結伴遊戲各地,多是出謀劃策,做狗頭軍師,博得“元兇”之名。
封豕笑道:“我還是喜歡你們叫我首惡,吾志在最惡。”
“封豕,”山君低語,似在回想什麼。
突然,這傢伙的脖子上又長出個腦袋,兩根獠牙露出脣外,兩個腦袋共用一具身體,笑嘻嘻地說:“姑娘不用見外,喊聲官人即可。”
山君本就惱火,當着衆人面,被只五級豬怪調戲,正如火上澆油,立即啐了一口,冷聲道:“牙豬,看我扯下你的牙!”
牙豬,公豬。
封豕美滋滋的說:“好火辣的性子,不知跟我回了快活宮,能戰幾個回合。”
瞧着有點眼熟,元兇仔細認了認,在旁提醒,“是故人之女。”
封豕眼前一亮,“你這麼一提,倒是有些相像,當真是虎父生虎女,那更得去宮裡坐坐,我得好好伺候。”
原來山君父親任職過副府主,和這二怪打過幾次交道,雙方都佔過便宜、吃過虧。
說扯就扯,山君手中大戟揮轉,戟柄竄出絲絲雷電,染得銀戟紫亮。
“讓你壓軸,”月兔當先動手,銀白杵煥發出逞亮光澤,遙遙一點。
無形的氣流急涌,對應封豕的胸口往裡凹陷進去。
竹葉青兩腳分開與肩寬,膝蓋微微下彎,左手是掌在前,右手握拳在後,猛地吸氣,收掌,吐氣,遞拳。
乾淨利落,大氣十足。
出完拳,這位女子武夫摸向腰間,打開黃皮葫蘆,饒有滋味的嘗上一口,自語一聲,“佐酒。”
同一時間,封豕胸口如遭大錘擊打。
吟唱完屠魔,龍門蓄勢而出,手中綻放出的萬丈毫光卻被修蛇一口吞嚥,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巴蛇食象,三歲而出其骨。
巴蛇正是修蛇別名,更何況這是五級君王,在場沒有不敢吞的、不能消化的。
“不礙事,”封豕連連擺手,眼神示意,大致是說姑娘們看着,你不要亂出風頭。
修蛇笑着說:“那也不能打擾你打情罵俏不是。”
封豕拍向修蛇肩膀,“好兄弟,還是你想的周到。”
“生威!”
山君手中大戟猶如雷電化身,釋放出恢宏的電流,單手舉起,整個人在電光的映照下,宛若女子戰神臨凡。
大戟脫手,作一道紫光迸射去。
封豕寸步不讓,徒手抓向大戟,戟上攜帶的雷電炸開,電光淹沒了整隻手,暗如潮水的靈力涌向掌心,幾個呼吸後抓碎戟上雷電,大戟牢牢攥在手裡。
封豕隨手揮了揮大戟,得意的說:“我就當定情信物收下了。”
修蛇徐徐吸入一股氣體,“不能打擾,下不爲例。”
它看向那個兩鬢泛白的男人,他有點古怪,明明不到三十,卻長着一張四十幾歲的臉,好像是故意爲之,又好像不是。
使出毒餌的未羊再施術,“有病尋醫,有恙問診,藥不治百病,餌治;以藥攻毒,藥到病除,至死爲止。藥餌!”
“最後一次……”
修蛇話還未完,嗅到一陣香味,如春風吹來百花的幽香,竟沒有張口就吞,等反應過來,已經鼻子深吸了好幾大口。
以藥攻毒,毒上加毒,更何況修蛇是把毒餌的氣體吸入口中。
嘴巴潰爛,喉嚨毒啞,配上藥餌,毒素蔓延,已經侵入五臟六腑。
尤其是隨着時間流逝,毒素種類會越來越多,到最後病入膏肓,羣醫束手,無藥可救。
換作懂藥理的四級鬼怪,這會要想解毒,也得付出沉重的代價,甚至可能被毒害。
但對方是五級鬼怪,還是修蛇。
這位君王最初靠吞吃成爲三級,當做食物填腹的鬼怪不乏體內含劇毒,能活到現在自然是擁有強大的抗毒體質,排毒功能。
看其表面,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事實上是生機蓬勃,一直充滿旺盛的活力。
果然,姑娘們看着,兄弟面前,某怪挺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