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
聽着他輕聲喚了我一句,復又沉重的閉上了眼,我心裡這才一鬆,按着收針之序,將針一根根的收了回去。
在針盒之中,這九根被我用過的針,明顯比其他針黯淡許多,相對其他針隱泛着的金光,這九根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生命一般。
將針盒一收,我就再也撐不住了,手腳並用的爬上牀將長生的被子拉好,然後雙眼再也撐不住了,趴在他被子上就睡着了。
“張陽!張陽,你醒醒!”
長生!
我猛的睜開眼,卻對上長生那一雙黑如點漆的眼睛,心裡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猛從牀上坐起。
卻發現長生黑黑的臉這時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這纔想起昨晚施針前我將他脫得精光,臉上也跟着一紅,忙道:“我去給你端早餐!”
就抱着按個針盒跑了出去,在門口我重重的喘了兩口氣,心想這事一定不能讓無良師叔知道了,如果他知道就不得了,保不定會說出什麼話來。
“陽陽!”丁夫人提着兩個保溫盒看着我,輕笑道:“長生怎麼樣了?昨晚你將門從裡面鎖了,我也幫不上忙,只好早上來送早餐時再看看!”
我這才忙將臉上的慌張收了起來,朝她笑了笑,接過一個保溫盒,轉身輕輕的敲了敲門。
裡面長生聲音也跟蚊子一樣不好意思的說了一句“可以了!”
丁夫人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和門,好像有什麼要問一樣,我忙一把將她拉了進去。
一看到坐在牀上的長生,丁夫人滿臉的驚奇,可一看到長生被子的黑黑的血之後,又怪我們小孩子不懂事。
她又去叫護士給長生換被子,拉着我們去旁邊空着的病房吃早餐。
不時有人從門口經過,都是昨天給長生看過病人醫生不相信長生醒了,卻礙於丁夫人在坐陣,只敢裝住查房從門口過瞄兩眼,馬上就一臉驚奇的跑開了。
“吃吧!”丁夫人大概也明白,給我們安排好後,就轉身去將門給關上了。
可她剛一關門還沒走兩步,那門就被輕輕釦了兩下。
我也裡就是一煩,手裡的筷子就要往桌上拍去,長生猛按住我的手搖了搖頭。
丁夫人也無奈的笑了笑,轉身一開門,忙退了兩步將門打開放外面的人進來。
只見姚老道穿着一塵不染的道袍,輕甩着拂塵就朝我和長生作了個揖。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將早餐盒裡的荷包蛋夾給長生,這才道:“姚道長怎麼有空來了!”
他先看了一眼丁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陽陽,你們先吃,隔壁病房都安排好了,等下吃完你帶着長生過去再觀察幾天,我就先回去了!”丁夫人年過四旬,又是見過大世面的,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大大方方的一擺手就直接拉開門走了。
確認門鎖好後,姚老道這才走近,朝我和長生幾乎一揖到地的道:“貧道多謝兩位小先生相救之恩。”
我開始還以爲這老道是多謝我們救他那條老命之恩,可後面聽他一說,才知道這老道還有點仗義。
原
來昨晚玉皇宮死的那幾個弟子託夢回去了,拜謝了師門,得以解託歸了地府。更有靜塵說了自己的遭遇,而長生更是性命不保,這老道纔來謝我們的。
我心想怪不得昨天他沒謝我,原來是那幾個得以解脫的弟子沒有託夢。
姚老道又問那東西是什麼,我和長生對視了一眼,臉色就是一沉。
那東西其實並非單純的靈體,反而含有陽氣,就是陰極所生的東西。那標本室裡的東西許多來路不明,從那些畫面上看,有的是從停屍房裡偷來的,有的是先奸後殺取了器官之後送來的等等。
這些東西原有的靈體已經消亡了,但沒有被自願取出的怨氣卻還留在那些標本里面,加之學校又時不時的拿出來動動刀子,時間久了自然就會凝結成那東西了。
而且我這時已經想起學校死的那兩個人是誰了,記得那年我陪苗老漢去三醫院收靈體在停屍房就見過他們兩,那時他倆就在偷人體的器官了,只是時間久了,我一時想不起來。
姚老道聽了,當下站起來,指着窗子大罵醫專黑心,連這樣的事情都做。
我看他那樣子估計也就只敢在我們面前罵一罵,人家能做這麼多年,沒有上面的默許,能不出事?
“你多吃點!”長生夾了一塊雞肉放在我盒子裡,完全不理會姚老道一身仙風道骨的破口大罵。
姚老道罵了半天見我們沒有反應,復又罵了幾句,才訕訕的收了嘴,朝我道:“聽靜塵說,最後是張小先生打散了那怨靈,不知道張小先生用的是什麼法術?”
長生夾着菜的手猛的一頓,眼裡猛的出現冷意,擡頭瞪了姚老道一眼道:“你先將佛珠還回來!”
姚老道一愣,忙從懷裡將那串佛珠掏出來放在桌上,輕笑道:“貧道逾越了!”
“沒事!”我悶悶的夾了一口菜入嘴裡,卻半點味道也沒有。
那張面具對着我笑的樣子,讓我總有不好的感覺。那天從我嘴裡念從的熟悉的語句,這時我竟然半點都想不起來,只感覺雙眼發痛。
“張陽!”長生猛的壓住我的手,死死的盯着我。
我擡頭看着他,卻見他眼中的自己,雙眼泛紅。
“姚道長請回吧,我和張陽要好好休息!”長生盯着我,頭也不回的朝姚老道說到。
一直到姚老道走了,長生纔將我的手放開道:“你還是要多加修練靜心之術,你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你還不是一樣,借壽之術怎麼可以多用?你竟然用巫術將靜塵所承受的陰力引到自己身上,還給我下了同樣的接引蠱術,你這是不要命了!”不說還好,一說我就滿腔的怒氣。
“嘿!”長生朝我嘿嘿一笑,拿起一個包子就塞我嘴裡,笑道:“我身上有黑蛇本命蠱相護,生機超於常人!”
“那是雙頭黑蛇,是不是苗老漢從亂葬崗取回來的蛇卵?”我盯着長生的眼道。
長生夾菜的手猛的一頓,臉上有點難堪的張了張嘴,眼裡有着什麼一閃而過。
我突然怒起,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道:“那年因爲大紅你來榆樹灣,一直將一隻手藏着是不是
因爲種了蛇卵在裡面?”
“張陽,你不要急!”長生忙拉住我的手,沉聲道:“雙頭黑蛇本就是洪荒異種,只是不容於世才只得在亂葬崗安身,我……”
“你什麼你!”一把將他的手甩開,我心煩意亂地道:“你只能活到九歲,你現在爲什麼活着你應當明白,這是別人的壽命,你還在身上種蛇蠱這種損陰德的東西?你是打算萬劫不復了嗎!”
話一出口,我就見長生臉猛的一白,雙手輕輕的顫抖。我幾乎都能看到他體內的黑蛇在慢慢的蠕動,似乎與長生一樣感到十分的不安。
“長生……”我突然感覺剛纔的話似乎太重了,忙拉着長生的手想解釋。
想到當年長生年僅九歲,卻沉着臉自己動手給他奶奶和老孃穿壽衣的樣子,我心裡就一陣抽痛,他活下去是用他最親的人的死亡換來的。
我握着長生的手一片冰冷,感覺就像是直接握在那條黑蛇上一樣。
過了許久,長生依舊不言不語,雙眼裡面的沉痛讓我感覺好像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叩!叩!”
沉默的病房內,突然從外面傳來沉沉地叩門聲。
我心裡一驚,依舊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長生,小心翼翼的去開了門。
只見門口那個一身中山裝的少年沉着臉看着我,朝我伸着手道:“還針!”
“啊?”我愣愣的看着那少年,這是用一晚就要來討還了?
“還我銀針!”那少年又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原本不是不打算還,只是被這少年這樣冷言冷語的催着還,心裡就不大好受了。
“張陽!是誰?”這時長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瞪了那少年一眼,我轉身就進病房裡去拿那個紅木盒子。
那少年沉着的臉沒有半點表情,擡腳就跟了進來。
我大步的拿着盒子轉身就要遞給那少年,卻見那少年臉上居然出現痛苦的神色,扭曲的表情愣愣的看着長生。
“張陽!”長生猛的從桌邊站起,身子一個不穩的就要倒下去,努力穩住身形後才朝我道:“這位是?”
“元辰夕!”那少年沉沉的應了一聲,跟着臉上一道金光猛的突現出來。
“嘶!”只見長生身上黑氣一閃,那條黑蛇竟然直接從他頭頂沖天而出,直撲那少年而去。
“小心!”我看着那黑蛇朝那少年撲出,忙出聲提醒,這黑蛇雖說暫未表露出什麼特殊的能力,但能一身兩頭本就是異種。
“吱!”那少年猛的雙眼一睜,盯着那黑蛇頭就是一道金光閃過,冷哼一聲雙手化爪就要去捉蛇身。
長生也是一急,忙左右雙手一引,兩個蛇頭直直的朝少年衝去。
“着!”我一看場面亂得不行,忙引着手將門給關上,再一手拉着長生,一手拉着那少年大喝道:“這是醫院!”
“嘶!嘶……”
“吱!吱!”
黑蛇和元辰夕發都發出沉沉的喝聲,長生看了我一眼,嘴裡輕念過一段咒語,那黑蛇兩個大頭不服氣的扭轉着,轉頭盯着長生竟有懇求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