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祖氣沖沖的指着迎春:“你不和人擡扛能死麼?他們到底是我的姨父姨母,是長輩,你怎麼可以這樣過份?!”
迎春絲毫不客氣:“長輩就該過問別人家的事麼?如果他只是孫府的親戚就不該過問孫府上的事,如果他是姨娘的父母,就更沒資格來指着我的鼻子來教訓我。”
孫紹祖沒再說話,只是狠狠的瞪了迎春一眼,轉身就走。
其實,孫紹祖也討厭姨老太爺總以自己欠他多少世的人情一樣的要挾着自己。姨老太爺怎麼來孫府的,孫紹祖不用問也知道。這個陳姨娘,倒是真不安份。
第二天,正是陳姨娘在祖先堂思過的第六天。陳姨娘本以爲五天頭裡,迎春就會放了自己,沒想到,夫人並沒打算放了自己。陳姨娘完全有些傻了。
快近中午時,司竹才帶人來了。
司竹笑着對陳姨娘說:“姨娘,夫人本來想讓姨娘思過個五日,就讓姨娘回去。可誰不成想,姨老太爺不知道聽了誰亂嚼舌頭根子,來府上對夫人興師問罪。夫人這一惱,決定再多讓您思過一天。所以,今天才讓姨娘回院子去。”
陳姨娘擠出了一個笑來,帶着香舍就走。陳姨娘老老實實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裡,一進屋,她猶如要暈倒一樣倒在牀上。這樣舒服的牀,是她從前沒有意識到的。
陳姨娘想到這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己在祖先堂吃足了苦頭,吃不能食犖,睡沒有高枕軟牀。這六天,猶如六年般,她天天在等着太陽落下和升起。剛開始,陳姨娘還有吃了迎春的心,但隨着一天天的來臨,陳姨娘開始捏手指頭算日子,也真正知道夫人的厲害了。
恨,不是沒有了,而是不敢再外露出來了。至少這幾日,她不敢露出惱意來。
陳姨娘早知道姨老太爺來的事了,因爲是她悄悄遣人給姨老太爺送的信。本來抱着很大的希望,陳姨娘還在想,如果夫人來人放她,她都不出祖先堂。非要讓夫人來請她才罷。夫人不能就這樣說罰自己就罰自己,如果不給夫人點顏色看看,自己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陳姨娘氣淡神閒的坐在祖先堂裡念着佛,只等姨老太爺爲自己出口惡氣。可是,沒多久,孫榮家的買通的那個婆子來告訴她,姨老太爺回去了。
回去了?他怎麼能回去呢?陳姨娘眼睛睜得大大的。
那個婆子悄聲說:“我的姨娘啊,聽得說,姨老太爺是讓夫人給趕走的。”
陳姨娘手上的佛珠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夫人連姨老太爺都敢趕走?!她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膽罷?
陳姨娘愣了半天,纔想到了孫紹祖,急急的問:“那老爺呢?老爺就這樣由着夫人趕走姨老太爺了?”
婆子四下瞧瞧,聲音更低:“聽說夫人就是當着老爺的面,把姨老太爺趕走的。老爺和夫人吵了起來,但是,老爺卻沒把夫人怎麼樣。夫人昨天還把姨娘院子裡的人都叫了去呢,聽說夫人對她們說,‘如果不想在孫府,想去姨老太爺府上的,現在馬上收拾東西走人,以後等我再知道哪個吃裡扒外,可仔細你們的皮’!”
陳姨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現在總算明白了,夫人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想在她面前橫臂子晃,她就有本事把你那個臂子折下來,當雞翅膀烤了吃。
陳姨娘現在想明白一些了:老爺是壓根指望不上,就連姨老太爺也不是夫人的對手。因爲姨老太爺的出現,自己還被夫人多罰了一天。陳姨娘明白,這只是夫人的一個警告:你陳姨娘能找來人幫你,我就能再給你加些懲罰。
想到這,陳姨娘肩頭微微一哆嗦。看來自己只能本份些,至少在夫人面前要本份些。背後的事,就要慢慢的籌劃了。安分當姨娘,陳姨娘冷冷笑起來,自己才應該是這府上的夫人。
陳姨娘剛歪在美人榻上,孫榮家的就慌慌張張的來了。陳姨娘本來氣就不順,因爲香舍告訴她,給王貴家的銀子也要不回來了,這銀子倒是不多,只是,白白便宜了夫人送人情去了,她怎能不惱呢。
見了孫榮家的來,心下也沒有好氣,厲聲問:“又怎麼了?”
孫榮家的哪裡還管得陳姨娘臉上高不高興,急得滿頭大汗,聲音有些顫抖的回道:“姨……娘,聽說夫人連夜去查帳了!”
“啊!”陳姨娘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猛的站起身,一把拉住孫榮家的:“這消息可真切?夫人都查出什麼了?”
“這消息怎麼不真切,是我家孫榮在帳房那邊得來的消息。至於夫人查到什麼,奴婢現在也不知道。姨娘快想想,可有什麼法子沒有?”
陳姨娘手鬆開了孫榮家的,在屋子裡團團轉起圈來。
怎麼辦?怎麼辦?如果夫人真查到了什麼,自己可就完了!
原來陳姨娘這些年來,利用掌管內務的機會,和孫榮家的偷偷剋扣了公中很多的銀錢,然後二人六、四的分了銀錢。陳姨娘現在的體己已經不少了,她嚐到了掌管內務的甜頭,所以迎春要接管內務,她怎肯輕易放手。
更重要的是,陳姨娘心裡怕迎春有一天發現她藏私的事,但是她沒想到迎春會這樣的精明,這麼早就去查起帳來了。
陳姨娘咬緊了嘴脣。如果自己藏私的事鬧到老爺面前去,老爺雖寵愛她,但是得知此事,以老爺的性子也定不會輕饒了自己。
陳姨娘問孫榮家的:“夫人現在人在何處啊?”
孫榮家的更爲着急:“奴婢……奴婢正要和姨娘說呢,夫人早起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除了她院子裡的人外,沒人知道她去哪了。”
人沒了?夫人這又是唱的哪一齣戲啊?陳姨娘皺緊了眉頭,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
此時的迎春正在馬車上,院子裡留下了司竹,自己帶着繡橘、槐角和小丫頭春墨、秋硯出來。
馬車走了一會兒,繡橘輕挑車幔,回頭對迎春說:“夫人,應該就是在這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