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看清楚滿棺黑髮的一剎那,手上推着棺蓋的手,不知何時竟是已經被從棺蓋下探出來的黑髮給纏繞上了。
這黑髮無聲無息,詭異無比,在纏繞上了隗林的手之時他才察覺,就像是某種能夠吸收養份的藤蔓,但是在觸及隗林血肉的那一剎那,它燃燒了起來。
黑髮快速的朝着棺中縮去,然後迅速的被其他的黑髮給埋了起來,火焰竟是快速的熄滅了。
站在隗林旁邊的江漁,這個時候纔看清楚了棺槨中的東西,那是滿滿一棺的黑髮,在光芒的照耀之下,正緩緩的扭動着,如此詭異恐怖的情形,即使是上課的時候聽過再多的案例,此時也是難免心中發毛,背脊發涼。
他不由的後退了一步,但是看到隗林仍然是蹲在那裡盯着棺中的黑髮在看,便又稍稍向前挪了一下腳,但也沒有動多少,又半蹲着,說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他的聲音一出,那些頭髮突然如一條條的蛇一樣扭動,像是突然被驚動,一根根黑髮朝朝着江漁涌去,那些黑髮探入元神法光之中的一剎那,並沒有立即燃燒,而有黑光涌動。
隗林可以肯定,這黑光是煞的一種極致表現。
陰神-凝煞之後,煉罡,最後就是形成一種法光,與元神法光有相似之處,但是因爲凝煞煉就的法光,是採聚的天地之間某一種或某幾種煞氣形成的法光,不似元神這般玄妙,稍有侷限性,當然,也有其優勢,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如現在三昧真火與元神的結合形成的法光,但陰神凝煞、成罡、化光,這些固定了的,不像元神法這樣的靈動,還需要其他的玄妙。
黑髮一探入元神法光之中,便變的極緩慢,它似乎有些畏懼,卻沒有退縮。
無論是隗林還是江漁,在這一剎那都聽到了神秘的波動。
那波動像是聲音一樣的傳遞,但是卻又說不清道不明,像是聽到又似根本就沒有聽到。
而在這似聽未聽到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思在浮動,眼中出現了幻象,那幻象裡一片黑暗,如深淵,他彷彿看到了一張蒼白臉,咆哮朝着自己撲來。
他的心志受其所懾,反應不過來,耳聽卻聽隗林輕喝了一聲‘鎮’,然後那幻象應聲而散。
江漁看了隗林一眼,發現他依然是凝視着那棺槨中,卻發聲道:“這個有一個科學命名,畸變生物,我們夏國把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叫做妖魔,學校裡裡的學白上了?”
“我當然記得,但是這個東西,是頭髮啊!”江漁說道。
“所以,才叫妖魔。”隗林說着將那棺蓋用力一推,棺蓋被推翻在一邊,整個棺槨裡的黑髮扭動着,卻像是被一股力量給鎮壓住了,失去了之前那種活性。
然而真正讓隗林意外的是,他看到黑髮裡出現了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紙人。
正是之前見過的紙人‘毛小方’,他躺在那些黑髮之中,被黑髮纏繞着,它的五官歪的不成樣子,此時躺在那裡,看着像是一張人皮一樣。
“毛小方……他……”江漁不知道該怎麼問。
隗林想看看,這裡面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但是卻被頭髮蓋住了,他看到那棺蓋,發現那頭髮都是長在棺材上的。
他伸手往頭頂一抓,那一團銀月般的光輝便已經在他的手上,形成一柄有形的劍,銀色的毫光朦朧。
他將手中的劍探入其中,纏繞上來的黑髮一靠近便斷了,斷了之後掉回棺材裡,又與那一片黑髮融爲一體。
他撥弄着,劍丸所化的劍雖然鋒利,但是這些頭髮卻依然阻擋着視線,於是將手中的劍一揮,劍飛在空中依然化爲一輪小小的銀月,照耀暗室。
隗林心念動間,元神法光壓下去,三昧真火焚燒。
黑髮扭動着,江漁卻並沒有再出現那種幻覺,他知道這肯定是隗林有準備的壓制住了。
黑髮燃燒,它似乎終究不敵真火的威力,不斷的退縮,不見明火燃燒起來,但是卻越來越少,最終,毛小方的紙人也不可避免的燒掉了,隗林並沒什麼留手的意思,這個紙人明顯已經有問題了。
在紙人的下面,則是露出了一個人形的東西。
這不是人。
是獸。
雖然是人形,四肢,眼耳口鼻一眼看上去像人,但是隗林可以肯定這是獸。
“是猩猩嗎?猿猴類?”江漁也是驚訝的看着這個東西。
那些黑髮像是這猩猩身上的黑毛,此時它躺在這時在,身體乾癟,五官扭曲,像是極度的痛苦。
它的獠牙,斷了一段,眼睛有一隻已經是爛的,而另一隻是好的,顯然是生前就已經被人打爛刺瞎了。
更爲明顯的是,它的心口被一柄劍刺在那裡。
那看上去沒有光澤,應該是某種金屬,上面刻着與這個房間牆壁上同源的那種花紋,神秘而深邃。
隗林細看那劍柄頂端,有着一個字。
他發現自己居然認得,那是一個‘無’字。
隗林伸手緩緩的握着劍身,剎那之間,有一道意識出現,與他的元神接觸,在他的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句話。
“一切的不祥,都將於黑暗之中沉眠。”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隗林聽着這個聲音像極了之前黑暗之中唸咒人女子的聲音,這是她用劍鎮封在這裡的人?
“難道說,光芒反而會將這廟裡的東西放出來?”隗林心中想着,但這只是疑問,卻並沒有停止自己的動作,他手中用力,將那短劍拔出。
劍下的那‘猩猩’卻並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突然活過來或者是睜開眼睛。
於是隗林決定做一個實驗,他張口一吸,那銀月般的劍丸化爲一抹銀光沒入他的嘴裡,回頭對江漁說道:“你去外面八卦鏡下,我在這裡做個實驗。”
江漁問道:“什麼實驗,我可以在旁邊,也好有個照應。”
“你在外面才能夠照應,如果我在這黑暗之中消失,你們不用擔心,我沒有那麼容易死。”隗林說道,他身上的元神法光慢慢的收縮。
江漁不敢多說,拿着燈,快速的離開,來到外面的鏡光之下。
回頭,看到屋子裡黑暗在涌動,隗林徹底的淹沒在黑暗之中。
他等啊等,想要進去看看,卻不敢,他很清楚自己沒有隗林那樣的本事進入黑暗裡。
隗林坐在那裡,任由黑暗淹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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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黑暗像是浪花一樣席捲,而自己像是塊石頭,朝着黑暗的深處沉沒。
儘管他睜開眼睛,卻什麼也看不到,黑沒遮蔽了他的雙眼,耳中出現了波濤般的聲音,又似風聲。
“救命……”
“救救我……”
隗林清楚從那似海浪又似風聲的黑暗之中聽到了這個聲音。
“你在哪裡?”隗林迴應了一聲。
他很謹慎,但是就是這一聲迴應,黑暗則像是找到了目標,循着他的聲音,循着他的回答,瞬間進入了他的心裡。
“孩子,是你嗎?”那個聲音立即變了。
隗林覺得這個聲音極爲熟悉,像是自己記憶深處媽媽的聲音。
“是我。”隗林回答的非常的大膽。
這種回答是在學校課堂老師教課上多少次強調過,這是禁忌,在未知的危險之地遇上了未知的問話時,絕對不能夠這樣肯定的回答,但是隗林這樣回答了。
“孩子,到媽媽這裡來。”這個聲音再出現,他看到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有着他記憶深處,前世的媽媽的樣子。
而且,當隗林認出這個聲音之時,他就看清楚了她的長相。
黑暗在他心頭漫延,他自己能夠感覺到,就像落入冰水之中,那種冰冷朝着心臟侵蝕,而現在是黑暗向心中侵蝕。
她一步步的靠近,伸手去摸隗林的臉。
隗林在這一剎那之間,突然張口一吐,一道銀芒閃閃耀而出,穿過那個女子身體,她如倒影一樣的消失,銀光照耀。
而面前的景象,卻是看到原本躺在那裡的‘猩猩’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並且已經一隻手朝着他的胸口心臟抓來。
只是剛纔劍光劃過,它已經被劍芒切斷斷了頭,倒回了棺材之中。
隗林站起來,他已經大概明白了些,已經不必要在這裡呆了,於是起身,將那把劍重新插回那‘猩猩’的身體之中,再將棺蓋蓋上,向外走去。
江漁看到隗林從黑暗之中出來,心中大鬆一口氣,他剛纔門在這裡,覺得黑暗之中有大恐怖涌來,但是在到門口之時卻止住了。
光亮,果然可以阻擋黑暗的蔓延。
“我們先出去。”隗林說道。
一路的來到神廟的門口,隗林擡頭看那個燈籠,燈籠散發着紅光,這一次,他覺得自己可以將這個燈籠摘下了。
“走。”
江漁站在神廟的門口,擡頭,看到外面的天空之中,一輪明月皎潔,照耀着神廟,而回頭,黑暗的神廟之中鏡光一道道,連成一幅幅的星圖,讓這黑暗不再那麼的黑暗。
不等他多想,突然被一股大力攝住,然後自不由己的帶着衝出了神廟。
一道清光卷向那燈籠。
隗林靈館的三樓的虛空之中,有兩個人走出來,其中一人從容,一人失重般的一下沒站穩。
江漁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居然已經現實之中,而隗林的手上拿着一盞燈籠,這燈籠散發着紅光,紅光之中是什麼樣子他看不到,光芒居然遮蔽視線。
隗林拿着這個燈籠在手,江漁看不清楚,他也看不清楚,但是能夠感覺到,元神之下,不斷的探知。
這確實是一件極度玄妙的東西,隗林心中高興,他決定將之祭煉,並做個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