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還有什麼心事?”方洪很敏銳的注意到了楊敬業臉上的猶豫,便開口詢問着說道。
“你隨我來吧,去了就知道了。”楊敬業搖了搖頭,說完了這句話之後,便轉身往遠處喧鬧的地方而去。
方洪的眉頭一皺,似乎預感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紅陽已逝,白蓮當生。”在混雜的人羣之中,不時的能響起一大片的口號之聲。不住的會有人跟隨着一起喊動着口號,隨着時間的推移,喊口號的人越來越多,直至要響徹雲霄。
“白蓮教!”方洪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自閩南事情之後,白蓮教的分壇基本上都被毀滅了,裡面的骨幹也死了不少,怎麼又出來攪事了。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其實白蓮教還保有不少力量。前些日子,謝朝雨寫信將閩南的壇主都召集過來。閩南一系的壇主大多沒有過來,但原本屬於白蓮教的那些老人,卻都趕過來了,就在這太原城附近。
“方洪,此事我敢保證,朝雨並沒有參與進去。”楊敬業耳中聽着那些喊口號的聲音,也覺得有些刺耳,他生怕方洪將謝朝雨也怪罪了。
“此事我自是清楚的,放心吧。”方洪笑了笑,他自然相信謝朝雨沒有牽扯此事。如果連自己的枕邊人都摸不清底細,那他也不用混了。神明念頭強大,照見一切,若人心有詭譎心思,那是瞞不住他的。
“那這些人怎麼辦?”楊敬業看着混亂人羣之中,那些身穿白衣的教徒在四處的吶喊,局勢越來越控制不住。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方洪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看向了爲首的一個青年男子,對方的面相讓其十分熟悉。
劉四,是那個劉四。
當初白蓮教在閩南的分壇被攻破,便是此人拼命的逃脫了,歷盡千辛萬苦,來到了山西。本來方洪對於此人還是挺欣賞的,覺得這人比較忠義。但如今看來,忠義雖然也有,但更多的是狼子野心。
儘管這些人打着的是爲民做主的名號,但蠱惑人心,就是最大的罪。人人都應該自立自強,而不是被人一鼓動,就腦子一熱往上衝。
或許,他們可以義正言辭的說,我們這都是爲了活命啊,難不成就這樣閉目等死麼?可是,這樣並不能成爲他們殺人劫掠,爲亂一方的理由。
他們這樣做,只會給更多的人帶來災難。
“朝廷無道,上天才會降下災劫。想要依靠朝廷活命,那就是妄想。各位,這不遠處就是太原城,我們只要攻破太原城,就能活命。城內的糧食很多,想要填飽肚子的,就跟我來。”那劉四扯着嗓子,大聲的喊道。雖然他的話傳的不遠,在這混亂的人羣中不怎麼明顯。但他手下的一些白蓮教徒,會將他的話一層層的傳下去,不一會兒功夫,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這番話。
整個人羣,更加的騷動了起來。這些流民,幾乎都是餓着肚子,而肚子飢餓的人,通常理智都會被磨滅的,就這麼輕鬆一鼓動,所有人都亢奮了起來。
只能說劉四這個點選擇的太好了,正是大家最飢餓,但還不至於餓到沒有力氣的時候。再者,如今是晚上,因爲夜色的覆蓋,衆人心中最黑暗的一面,通通的展示了出來。許多白天不敢有的念頭,也全部生出。
這,就是人性。
劉四看着衆人情緒高漲的樣子,面上也忍不住的流露出了笑容。他原本在閩南的時候,也僅僅是一個副壇主的跟班而已,哪怕他有能力,但資歷在這,輕易也別想上升。
自從來了山西之後,他原本以爲自己的機會到了。因爲白蓮教損失慘重,人手嚴重缺失,如果重立的話,那他便有機會登上高位了。
可是,自他來到這裡之後,不論是聖女還是諸位壇主,都沒有半點想要重立白蓮教的意思,這讓他頗爲焦急。但是,他的地位也比較低,這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夠置口的。
一直到了前些日子,各地大旱,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便去找各位壇主諫言,希望趁着這個機會,一舉重立白蓮教。只要時機把握的好,絕對可以恢復以前的聲勢。
雖然各位壇主也很心動,但並沒有立即表態,而是說要請示一下聖女。可這麼一請示,就再也沒有了回覆,彷彿一顆石頭落入了死水,沒有半點動靜。
劉四很快就急了,便繼續去找諸位壇主。可這一次,這些壇主不僅沒有答應他,反倒還訓斥了他一頓,對這件事諱莫如深,絕口不提。
他不知道的是,這些壇主的身上,其實早在六年前就被方洪給下了毒,而解藥在謝朝雨這裡。如果他們不聽話,就沒有解藥能夠服用,自然得服服帖帖的聽着謝朝雨的話。謝朝雨知曉方洪的高深手段,絕不會去逆了方洪的心思。
見到無人應和,劉四索性一咬牙,覺得自己單幹。便暗中的在太原城內組織了一些人,入了白蓮教。等到旱情進一步惡化的時候,便趁機出來鼓動百姓,這才鬧出了這般聲勢。
他的手段和運氣都不錯,只要今晚運作得當,應該能拉起一個隊伍來。大丈夫就當如此,哪怕最後失敗了,也不枉來這世上走過一遭。
他想到得意的地方,心情變得更好。但一轉頭,卻冷不丁的看到兩道身影,迅速的跑了過來。
“楊教頭,還有那個人……”劉四以前是教私營的,當然認得楊敬業。當初楊敬業是和他們一起從江浙撤往閩南的,但半途之中,遭遇朝廷火銃隊的伏擊,教私營被殺了大半,連楊敬業也被打傷,後來生死不知。
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楊教頭。還有方洪,他也是認得的,是聖女的夫君,太原林家的少爺。這也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聖女這麼一個仙子般的人物,怎麼會嫁給一個普通人?這簡直就是對白蓮教的侮辱,他的心中一直都很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