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連仲接着這個話頭說:“你說得是啊,第二集團軍缺乏的就是空軍和重炮呀,小鬼的飛機在我們的頭上嗡嗡亂飛,重炮也打得我們擡不起頭來,吃氣呀!這不,我就想着讓我們的真佛出面,給我們撐撐腰啊!”
韓行沒有說話,把孫連仲讓到了長條凳上,警衛端上來一碗開水。孫連仲一邊客氣地喝了一口開水,一邊看着韓行的臉色。
如今堂堂的第二集團軍長官,要看着自己這個小小的南征軍的臉色,也真難爲他了。
國民黨的軍隊不是不能打仗,也不乏敢死之士,但是武器和小日本相比差得是太遠了。戰爭從來就沒有說過,誰的人多誰就是優勢。人家的飛機轟、大炮炸,你的人再多又有什麼用處啊,根本就拼不上刺刀,見不上人家的面兒,還不是早晚被炸死、轟死!
韓行的南征軍來幹什麼的,就是要用優勢的空軍力量和陸軍機械化團的力量來支援國軍的,但雖是這樣的事,但話卻不能說白了。人家一說上,你就上了,是不是有點兒傻帽了。韓行想的是,這時候,自己的南征軍最缺乏的是什麼?
韓行想到的是,自己的南征軍最缺乏的是在國民黨軍隊中的地位。
國民黨老說八路軍不敢和日軍的大部隊作戰,老在起一種輔助的作用,還老愛和八路軍起摩擦。特別是敵後,象吳運周、韓子儀之流千方百計地和共產黨、八路軍搞摩擦,不惜利用漢奸羅兆榮、徐冠五的力量,把八路軍消滅了而後快!
可是如此複雜的事情,怎麼給孫連仲說呢,也不好說清楚啊!
韓行只好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南征軍啊,也有我們的難處啊!還差一點兒被人家消滅了,差一點兒就和孫將軍見不上面了。”
一聽這個,孫連仲不樂意了,捋了捋袖子,顯然是和韓行站在了一條戰績上,給韓行助威說:“誰敢欺負我兄弟,那就是欺負我。我和他沒完——”
韓行說:“說起來話長,這些不愉快的話也就不說了,也沒有時間說。孫司令啊,我們南征軍來了是爲了什麼呀,就是要和孫將軍聯起手來,共同打鬼子的。我們南征軍別的也不圖,就圖孫將軍給我們八路軍美言幾句,多說幾句好話也就行了。”
孫連仲官當到了這個份上,什麼話聽不出來啊。韓行的意思,他早就聽明白了,拍着胸脯說:
“韓司令呀,你就放心吧!我們的宣傳機器全部出動,大力宣傳南征軍的戰功。其實啊,韓司令,我看你們也是太實在了,在宣傳這方面,就是多報點兒也沒有什麼。只要仗打勝了,上面一高興,誰也沒有功夫去查一查,到底是幾個鬼子人頭是不是?到底是幾架飛機是不是?”
孫連仲這個時候想到的就是,極需要南征軍的出面配合,極需要南征軍的空軍和機械化團的支援。只要仗打勝了,什麼都好說,要是打了敗仗,對上面,對自己,對自己的部隊,那絕沒有一點兒好處。
孫連仲還對韓行說:“在軍需方面,只要我們有的,絕對優先供給南征軍。”
韓行又對孫連仲說:“孫司令呀,你說說,日軍這幾十萬人,要進行這場戰役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孫連仲看了韓行一眼說:“考我呀,是不是?那還用說嗎,就我個人認爲,園部和一郎的11軍發動這場戰役的目的,就是要徹底打垮我第5戰區的所有部隊,其中主要目的,還有一個就是想消滅31集團軍的湯恩伯主力。”
“還有呢?”韓行繼續問。
“我想,”孫連仲繼續說,“日軍的主要目的是爲了滅人,滅完了人後再撤回到他們原來的陣地,和隨棗戰役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兩樣。”
“難道說,他們就沒有掠地的要求?”韓行反問他。
“恐怕不會有吧?”孫連仲說,“日軍已經佔領了這麼多的地方,再佔有一些地方又有何用呢,還得耗費不少的兵力去守備它。”
韓行搖了搖頭說:“據我們的情報部門說,園部和一郎率領的11軍,這次戰役的真實目的,就是越過漢水,而佔領宜昌。”
韓行當然不敢說,這是歷史,是必然的結局,只能把這個事情推給了情報部門。
“那他們除非是神經病,”孫連仲說,“他們認爲佔領了宜昌,就可能由此沿着長江水路西進,佔領四川。宜昌過去就是三峽,這個艱險的水域已經被國軍設置了重重水障,就算是沒有人防禦,日軍軍艦也很難突破,更別說一路上還有國軍很多沿江工事,走水路進攻四川絕對不可能。
至於從陸路進攻呢?也不太可能,因爲如果不消滅第五戰區,日軍就根本無法西進。如果你強行西進,就讓自己拉長的脖子上放一把刀,一旦孤軍深入被第五戰區切斷補給線,又會是臺兒莊戰役的慘敗。更別說從宜昌到四川的陸路,全部是可怕的山地,極難跨越。”
韓行說:“這是從軍事上分析,我也是這麼認爲的。可是這些日軍都是些瘋子,他們已經失去理智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想得出來,做得出來。”
孫連仲說:“甭管怎麼說,進攻宜昌的事,那是最高軍事部門應該考慮的事情。我們的任務就是把自己部隊的任務完成好,看好自己的門,管好自己的人。”
韓行只好說:“我的話說到了,情報部門的情報也給你提供了。具體怎樣對待日軍進攻宜昌的事情,就看你怎樣給最高軍事部門彙報了。”
孫連仲說:“好吧,打完了這一仗,我就給李長官說明這個情況。”
兩個司令達成了口頭協定,韓行立刻命令在南陽集結完的部隊,立刻全部趕往泌陽前線。這時候已是5月3號了,日軍進攻泌陽已經打了兩天了。南陽到泌陽的距離爲96公里,韓行立刻坐着汽車帶着警衛營火速朝東,趕往前線。
仿造的解放牌大卡車不停地晃動着,路上不遠就是一條深溝,這是爲了防備日軍的機械化部隊而設置的。這一路上全是大平原,汽車繞過了一條大溝,又繼續拐上了公路,走一段路,然後又繼續繞過一條大溝。
路上的人員開始多了起來,和以前一樣,當地**爲了避免日軍佔領後的區域遭到日軍的蹂躪,幾乎是全民撤退。當然同時也是爲了堅壁清野,不給日軍留下一粒糧食,一口水而必須的。
真是老的少的,抱着孩子的,牽着牛的拉着羊的,挎着破爛被褥的,隊伍真是綿延不絕,一眼望不到頭。但是他們愁容滿面的精神面貌卻是映在了臉上,遠離了自己的家鄉,不知何時還能回來,哪一個臉上又能有笑容呢!
在這隊伍中,還夾雜着不少的傷兵。韓行不斷地瞄着他們,他們有傷了胳膊的,有傷了腿的,傷都是極其的嚴重。有的是互相攙扶着行走,有的是被救護兵擡着行走。韓行想,不用說,這些都是大炮和飛機炸的,自凡是退到了後方,傷就不輕快,而胸腹部受傷的傷員卻很少。
不是敵人的飛機大炮炸不到胸腹部,而是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被傷到了胸腹部,基本上也就沒救了。
越往前走,濃煙就越大,濃煙聚集在天空中,把天空也染成了灰黑的顏色。隱隱地也傳來了大炮的轟鳴聲,急一陣鬆一陣的。韓行想到,兩軍交戰,首先是炮火的交戰,如果光聽到了敵人的炮擊聲,而聽不到我方的還擊聲,這個仗勝敗就差不多定局了。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然出現了二架敵機的影子,不遠的警戒槍聲也響了起來。有人大聲呼喊着:“空襲——空襲——”
張小三馬上發出了命令:“全部下車,躲避敵人的空襲。防空——防空——”
一幫警衛簇擁着韓行,立刻躲入了旁邊的壕溝中。剛剛隱蔽好了,一架96-1戰機就開始了朝着公路上的汽車掃射。“突突突……”“噠噠噠……”機槍子彈沿着汽車濺起了一串串 的土泡泡。
有的汽車被擊中了,出現了一個個的彈孔,有的汽車油箱被擊中了,燃起了大火,冒起了一團團的濃煙。
隨即,幾枚航空**也扔了下來。“轟——”“轟——”一顆顆航空**開始爆炸。航空**的威力也是相當的可怕,一顆**的爆炸範圍能涉及到半徑60米的地方。幾輛汽車當時就被炸得起了火,有一輛汽車直接就被炸碎了。
汽車的碎片飛濺到了四面八方。
部隊好說,能服從命令,可是老百姓就慘了,一見敵機飛來,這些人就開始亂跑亂逃。牛羊聽見了爆炸聲也是控制不住了,只管着慌忙四散而去。吳小明看不下去了,朝着他們大聲地呼喊着:“趴下,趴下,全都趴下——”
可是在劇烈的爆炸聲中和機槍的掃射聲中,哪裡又有人聽到他的聲音。有一個婦女懷裡抱着一個孩子,還領着兩個孩子,**一響,兩個孩子都嚇得是大叫一聲,亂跑起來。這個婦女一見,也抱着孩子攆起了孩子,大聲地呼喊着:“二小啊,三小啊,站住——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