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縣自從消滅了特務隊和便衣隊以後,羅兆榮和徐冠五沒了耳目,老實多了。韓行的武工隊奉命又到武平縣東面的茌平縣去支援地方,打擊僞頑。
這個時候,駐守在茌平縣的日寇、皇協軍、僞頑部隊共有五千多人,他們狼狽爲奸、緊密勾結,瘋狂地向我茌南、茌北根據地發動進攻。在我根據地的中心或邊緣村莊,修碉堡、安據點,挖數米深、數米寬的封鎖溝,並且三天兩頭地圍剿和掃蕩我們的抗日武裝。
當時,就連茌平縣大白、遲橋一帶這快最可靠的根據地也一度失陷,敵人在根據地內實行連坐法和保甲制,一人通八路,全家都受連。許多羣衆特別是抗屬被捕、被殺,流落他鄉,人們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爲了適應殘酷的鬥爭形勢,打擊日、僞、頑的囂張氣焰,必須和敵人進行鍼鋒相對的鬥爭。
韓行的武工隊這次接受的任務是,處決國民黨縣縣黨部書記劉雲祥。
劉雲祥是茌平縣僞國民黨的“黨魁”,是僞頑李歧山政治上的靠山,他的縣黨部設在僞頑李歧山的袁莊圍子裡,和敵旅司令部在一起。劉雲祥不但經常出進在袁莊據點,而且直接操縱控制僞頑李歧山,捕殺我共產黨員和抗日人員,殘害當地的百姓羣衆。
春天裡,我共產黨員許兆乾同志,在王后牟莊被李歧山僞頑營長劉愛山、僞連長楊以元逮捕後,在這種國共聯合的局勢下,不便下手。在劉雲祥的指使下,他們就交給了僞齊子修的軍法處,被敵人開膛破肚壯烈犧牲。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當時茌平縣複雜的政治、軍事形勢。
茌平縣有皇協軍和國民黨部隊。皇協軍不用說了,他們打着公開的旗號,就是日本鬼子的幫兇。還有國民黨部隊,這國民黨部隊裡,既有半公開投降日寇的,還有和日寇眉來眼去,暗送秋波的。
齊子修的部隊就是半公開投降日寇的。通常是日寇和皇協軍進行完了第一次掃蕩,然後齊子修的部隊再進行第二次掃蕩。
再就是和日寇暗中勾結的,這就是李歧山這樣的部隊,他們表面上和日僞部隊兩不傷害,和平共處,其實早有攻守同盟,你唱我和,幹着禍害根據地的壞事。
茌平縣的地下同志送來了情報說,劉雲祥可能這幾天,就要回到了家裡甸子街村。韓行一聽機會來了,立刻帶領着武工隊小分隊,有張小三、吳小明、李大中幾個人,在茌平縣情報人員的帶領下,往甸子街進發。
韓行的心情是相當的激動,再過了幾十年,自己就在這裡生活了相當長的20年時間,圓圓的自行車的車輪一次次地踏過了這片熟悉的土地。而現在,就像是進入了沒有開墾的處土地一樣,第一次終於踏過去了,心裡能不激動嗎?
未來的土地和現在的土地有相當大的區別,未來的時候,已是大路、小路縱橫交錯,交通相當的便利,而現在的土地就和一片粗獷的原野一樣,在等待着後人來開發。
然而青紗帳卻是和後來一樣的,幾乎是分不出來,那就是高梁地、玉米地、穀子地、豆子地,地裡夾雜着一棵棵的榆、柳、槐、楊,玉米拔節的聲音,就像是一聲聲氣壯山河的呼嘯,在顯示着植物們偉大的生存力量。
再就是昆蟲和小動物豐富的世界了,青蛙“呱呱”地叫成一片,蟋蟀在土坷垃裡奏出動人的樂曲,在吸引着異性的注意,狐狸抽答着鼻子,在到處尋覓着食物,野兔們雖然是睡覺了,但也小心翼翼的,老兔子時刻豎起耳朵,在聆聽着洞外的聲音,不知名的鳥兒在婉轉地歌唱,就連“紡織娘”,都在自編自唱,唱着令人陶醉的歌曲。
情報人員帶領着韓行的小分隊,從尹莊出發,摸黑繞過了牛莊、廣平、焦集等碉堡、據點,半夜裡到達了二區的張天錫莊。
張天錫莊也沒有狗叫聲,爲了適應游擊戰的形勢,狗族們也做出了犧牲,全都打沒了。
情報人員帶領着韓行的小分隊,來到了后街莊東頭,敲開了一家大門。來開門的是一個身材魁偉的大個子,穿着一身僞頑的衣服。
這個人一見幾個人來到了,二話不說,領着幾個人就進了屋。點亮了油燈,情報人員對韓行說:“這是張立本同志,現在李歧山的自衛隊裡當班長。以後的事情就由張立本同志幫着辦吧!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韓行默默地看了看這個張立本,黑乎乎的大臉,眼睛大大的,說話憨厚,和後世幾乎沒有什麼兩樣。他對韓行幾個客氣地說道:“來了啊,先喝碗水吧!”說着每一個人給倒了一碗開水喝。
韓行的心裡也是相當的激動,巧合的是,幾十年後,這個張立本就成了自己培訓班的校長。當時還有些納悶,沒文化的領導着有文化的,這個校長從不看書看報,和個老農民也差不了多少,他怎麼能當校長呢?
他最感興趣的就是牽着一條細狗,到處和他的兔子友們攆兔子。中午趕到了哪裡,就吃到了哪裡,把攆到的兔子燉上一鍋,喝着劣質的白酒,一天就過去了。
今天終於是明白了,張立本同志冒着一家人暴露的危險,幹着極其危險的工作。
吳小明對張立本還是有點兒不大放心,一雙警惕的眼睛在張立本的身上掃來掃去,耳朵也在聆聽着外面的聲音。
韓行對吳小明說:“放心吧,這是我的老領導。”
李大中不明白了,問:“你連張立本面也沒有見過,怎麼成了老領導了?”
韓行只得拐着彎地說道:“以後的老領導。”
這句話,李大中還是沒有聽明白。不過,他知道韓行的背景很深,弄不巧,真說不定呢!也就沒有再問。
張立本是個粗人,他更沒有聽出韓行話裡的意思。他只是介紹了劉雲祥的一些情況,又對韓行說:“你們就好好地住在我家裡。我這裡離着甸子街也就是二里地,明天我去看一看,他回來了嗎?”
第二天一早,張立本要去甸子街偵察情況。韓行要求說:“我們是不是跟着個人去?”
張立本立刻搖着頭說:“不行!不行!你們都是些生面孔,外人一看就看出來。你們就好好地在我這裡歇着,哪裡也不能去,不能隨便出門。”
韓行幾個沒有辦法,只好憋在張立本的家裡。靜下心來想了想,這也是沒有辦法,這是敵佔區,到處是敵人的據點和耳目,一但走到了街上,暴露了自己是小事,給張立本的一家帶來了巨大的危險是大事兒。
張立本到了甸子街,一連去了幾回,都沒有發現劉雲祥回來的蹤跡。
隔了兩天,是丁塊大集。張立本在集上轉悠,突然發現了劉雲祥挎着個籃子在集上西邊買東西,他立刻返回了,進門就對韓行說:“來了,來了,劉雲祥就在丁塊集上買東西。快跟我去!”
韓行一陣子興奮,對張小三幾個人說:“走,幹活去!”
張小三、吳小明、李大中幾個插上了短槍就跟着韓行往外走。
可是韓行走了幾步又猶豫了,對張立本說:“老張啊,你領着我們到丁塊集,你可就暴露了啊!”
張立本着急地說:“顧不得了,抓緊跟我走吧!”
“那不行,”韓行說,“你一但暴露了,可是一家人啊!是不是再找別的機會,集上去你太危險。”
“哎呀!你這個同志,怎麼婆婆媽媽的,一身的女人氣。好不容易見着個人影,要是晚一會兒,上哪裡找他去。快跟我走吧,找了他不是一天兩天了。”張立本生氣地說。
韓行真有些擔心,但是沒有辦法,只好跟在他後面,悶着頭走去。路上韓行又說:“老張啊,見了面,你遠遠的暗示一下就行,千萬不要暴露了啊!”
張立本對韓行搖了搖手說:“聽着螻蛄叫,還不耩麥子來。”
韓行使了一個眼色,李大中跟在張立本的後面,隔開了一段距離,吳小明和韓行又分散開,也儘量地拉開了一定距離。
進了丁塊集,集上的人已經不多,顯然是快散了。這個集不是茌平縣、武平縣大集,所以規模也不大,人一少,集也很快就結束了。
張立本從集西頭轉到了集東頭,在到處看着,顯然是沒有發現目標,也沒有發信號。
韓行悄悄地走進了張立本問:“怎麼辦?”
張立本小聲說:“走,甸子街,掏他老窩去。”
韓行又勸告說:“你可千萬要小心,別暴露了。”
“怕噎着,還不吃飯來。快走吧!”張立本催促道。
張立本迅速領着韓行幾個又向甸子街走去。韓行幾個拉起了距離,裝着誰也不認識誰的樣子,一邊走着,韓行一邊觀察着周圍的地形。
甸子街四面都是敵人的據點,正東不到三、四里地,就是陳範莊敵人的據點。北邊四、五里地就是玉皇廟據點,東北邊還有馬沙窩據點。真是在敵人的窩裡,稍有不慎就有被敵人發現,被敵人包餃子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