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已經是上午9點多鐘,四野的鬼子看得清清楚楚,離我們四百來米就是鬼子的包圍圈,一組組的鬼子均相距200來米,每組大約有2個班左右,每個組都點着熊熊燃燒火堆,這些火堆好像在給鬼子們助着淫威。
他們都趴在了地上,槍口對着我們,一個班一挺歪把子機槍,對着我們的這個方向,擲彈筒也早就準備好了,正在小鬼子的手裡握着,鬼子的鋼盔在太陽的反光下,閃耀着耀眼的光芒。
就在敵人的後面,還有一隊隊的鬼子騎兵,正在虎視眈眈地警戒着外圍的地區。
不一會兒,這些村幹部紛紛地聚攏在韓行的身邊,從那一個個堅定的眼神裡,韓行知道了,他們該安排的已經安排好了。
再看後面的這些鄉親們,隊伍精簡多了,牛啊,羊啊,應該扔掉的,全部扔掉了,這個時候,人的生命顯然比這些牛羊更爲重要。大包袱小七六該扔的也扔了,五六十歲的扶着更老的人,有力氣的揹着不能走的病號,大孩子牽着小孩子的手,母親抱着懷中的嬰兒,大閨女小媳婦的臉上塗滿了黑灰和黃土,和老太婆也差不了多少。
再年輕點兒的就是村幹部和自衛隊員了,他們把步槍遮在了衣服裡面,排在了鄉親們的前面或者兩邊,一雙雙眼睛滿含着激動、興奮與恐懼。
韓行對他們說:“大家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吧!”
最跟前的幾個村幹部,對着韓行信認地點了點頭。
韓行走在最前面,壓着步子,後面是李大中,再後面就是二小隊的武工隊員。他們把駁殼槍都插在了後腰裡,突擊步槍槍口朝下,背在了後面,蓋在了褂子裡頭。再後面就是村幹部和自衛隊員,他們也是昂着頭,要最先替鄉親們擋着子彈。
再後面就是鄉親們,他們也儘量地靠在了一起,彷彿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從彼此的喘息中汲取生存下去,奮鬥下去的力量!
韓行的面前出現了三組鬼子,韓行看準了正中的一組,慢慢地向前走去。就在這一組鬼子左面200來米,有一組鬼子,右邊的200來米,也有一組鬼子。
離着鬼子也就有150米了,韓行還是慢慢的向前走去,鬼子燒起的火堆冒出了熊熊的火焰,濃濃的黑煙,一串串黑煙就像是一個個的魔鬼,在包圍着根據地裡善良的人們。
鬼子們還是趴在了地上,一支支黑洞洞的槍口,對着韓行最前面人的胸膛。
韓行默默地念叨着,小鬼子們,千萬不要開槍。只要是鬼子一開槍,肯定是打亂了根據地裡的鄉親,造成了大的混亂。
離着鬼子已經有100米了,小鬼子們還沒有開槍,還是趴在了地上。
韓行心裡唸叨着,只要小鬼子們不開槍,我們的突擊步槍就已經到了最有利的位置了。再近一點兒,再近一點兒。
已經50米了,小鬼子的機關槍手還是趴在了地上。步槍兵已經全部站了起來,一個個年輕的,端莊的臉已經看到了。他們端着一把把三八式步槍,白光閃閃的刺刀時不時地閃出了一溜寒光,二十多個人排成了整齊的一排。
看來鬼子是想抓活的。
韓行小聲說:“不要開槍,和小鬼子攪在一起。”
李大中迅速地小聲往後傳達着命令:“不要開槍,和小鬼子攪在一起。”
武工隊員們本來右手食指放在身後的扳機上,這下子他們鬆開了手,準備和小鬼子進行肉搏。
30米,20米,已經看到了鬼子的小鼻子、緊張的眼睛,和一張張半張着的嘴,他們面對着這樣龐大的人羣,也是有些迷惘,恐慌和驚懼不安。
12米了,韓行突然大吼一聲:“打呀!”掏出駁殼槍來,照着鬼子的機槍手是舉槍就射。“啪啪啪……”連續的點擊,一下子就把一挺歪把子機槍手打死了。李大中則雙腿一陣子撲騰,然後騰空躍起,朝着另一挺輕機槍手一下子就從上到下撲了下來。
他那條鐵腿,一下子就踹了過去,連整個身子也砸了下去。小鬼子被連踢帶砸一下子就沒有氣了。
武工隊員一下子撲了上去,把突擊步槍朝前一擺,正好刺刀朝前,然後個對個地,捉對廝殺起來,和小鬼子攪在了一起。
敵人的這個阻擊點,瞬間就被突破了。
後面的村幹部一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大聲地招呼着鄉親們:“快跑呀!快跑呀!衝出去——衝出去——”
鄉親們就和決了堤的洪水一樣,順着這個突破口,“嗚——”地一下,朝着外面泄去。
左右兩邊的鬼子雖然離着這個點不遠,也就是200來米,但是他們也怕傷到了自己的人,不敢貿然開槍,只是在傻乎乎地看着。他們也不敢離開自己的地方,以免產生了更大的缺口。
李大中的二小隊很快地結果了這二十來個鬼子,但是他們不能撤,還在等待着繼續後撤的鄉親們。要不怎麼說民就是民啊,這上萬的人,就是跑的話,也得跑一陣子。
兩邊的鬼子一看,估計着這個點的小鬼子也差不多報銷了,光這上萬人踩也把他們踩死了。於是,歪把子機關槍“嘎嘎嘎……”地響起來了。天上流彈亂飛,地上是小土泡一串串,在激烈的掃射中,不時地有老百姓倒在了地上。
韓行大聲地呼喊着:“繼續跑,繼續跑,不要停下,不要停下——”
戰爭就是如此殘酷,爲了更多的人能活下來,傷亡的就傷亡了,沒中彈的人希望自己能勇敢地活下去……
中彈的人越來越多,老人,小孩,女人,還有自衛隊員,人羅着人,真是屍體枕藉,慘不忍睹。不時地有人倒在了火堆上,大火很快地把傷者吞沒,然後燒得沒了衣服,沒了皮肉,油脂也燃燒起來,成了一堆白骨……
韓行急得大罵:“火力掩護,火力掩護——”
一排排的子彈向兩邊的敵人飛去,雙方在激烈地對射着。但是鬼子太多,更多點的鬼子開了槍,就連重機槍都用上了,面對如此密集的人羣,每一顆子彈對老百姓來說,都是巨大 的威脅。
一個武工隊小隊的火力,是如此的羸弱。
每一秒鐘,都有無數的生命倒在了血泊之中……
遠處,一支鬼子騎兵小隊看到了這邊槍聲激烈,他們猜到了這邊必然有八路的主力部隊,然後快馬加鞭,向着這邊飛馳而來,白亮的馬刀揮舞着,閃出了一輪輪耀眼的光圈。
韓行心裡明白,步兵在平原上最怕遇到鬼子的騎兵,而對付騎兵最好的辦法,就是有利的地形。
旁邊不遠處有一片低矮的豆子地,豆子地對於騎兵來說,根本就不算障礙。再遠處有一塊稀稀拉拉的玉米地,這時候的玉米地,對於戰馬來說,也並不算是太大的威脅。還有一塊棉花地,有的棉花摘了,而生硬的棉桃殼還落在了棉花棵子上,發紅的有韌性的棉花枝叉,也是戰馬所害怕的。
“快點兒,迅速地向那塊棉花地裡轉移。”韓行發出了命令。
武工隊迅速地向那塊棉花地裡跑去,在奔跑中,不時的有戰士負傷倒地。沒負傷的迅速拉起負傷的,豁上命地撤往那裡。
有幾個戰士跑得慢了點兒,被快速奔來的騎兵追到了,戰士們迅速地回槍反擊。“噠噠噠……噠噠噠……”槍聲響起,前面的鬼子騎手倒下了,後面的繼續疾馳而來,馬借風勢,手起刀落,這幾個落在後面的戰士,不是被斬下了頭,就是被劈下了胳膊,壯烈犧牲。
看在眼裡,韓行真是急在心裡,大聲地呼喊道:“火力掩護,火力掩護,射人先射馬。”
棉花地裡一排排的子彈,朝着騎兵射去。有幾匹戰馬被射倒了,鬼子騎兵從馬上跌落下來。落下馬的小鬼子,一個個的邁動着羅圈腿,十分可笑地在地上奔跑着,行動顯得十分的笨拙。
這些失去了馬匹的騎兵,還不如一個步兵。
更多的戰馬奔了過來,它們只是圍着棉花地在周圍奔跑,而懾於棉花隊裡的枝枝叉叉,它們根本就不敢衝進去。武工隊員就蹲在了棉花地裡,利用棉花棵子隱蔽住了自己的身體,然後突擊步槍向着鬼子騎兵,連續不斷地射擊着。
槍聲中,不斷地有鬼子或者馬匹中彈,歪倒在地上。
一個鬼子小隊長看到他們本來是主動的,但是這支八路部隊鑽進棉花地裡後,他們就被動了。再這樣打下去,馬匹的目標太大,他們就成了一個個的活靶子了。他揮舞着馬刀,朝天吼叫着:“英勇的皇軍騎士們,這個小小的棉花地有什麼的了不起。舉起你的馬刀,向着這塊棉花裡,鴨子給給——”
這些鬼子騎兵們,努力控制着這些優良的戰馬,奮力地向棉花地裡衝擊。這些戰馬被迫衝往棉花地,實屬無耐,看着這些扎人的棉棵子,它們就渾身不自在。雖然一個棉桃紮上不那麼疼痛,但是太多的棉桃紮在了身上,那滋味也是不好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