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行對範樹瑜說:“除了這個櫻花,別的大夫能不能做這個手術?”
範樹瑜搖了搖頭說:“做不了。”
韓行果斷地說:“就讓櫻花試一次吧!如果出現了意外,我負責!”
範樹瑜點了一下頭說:“你要是這樣說的話,那就冒險一次了。出了事,我負責。”
範樹瑜轉身進了手術室。
別看張小三的這些兵們對醫術是一竅不通,可一個個還是擠在了手術室屋門口,在屏住呼吸,靜靜地聽着手術室裡的動靜。
手術室裡安靜極了,只有手術器械的撞擊聲,噼裡啪啦的。戰士們的心裡又在祝福開了:“你這個李大中呀,可一定要挺住呀!”“李大中呀,閻王爺的門你可別進呀!趕緊扭過頭去,連看也別看呀!”“李大中你這個老小子呀,你雖然上回踹了我一腳,但我也不恨你,你那是爲了我好。你,你,可千萬要再堅持一下啊!堅持就是生命啊。”
手術整整進行了兩個小時,可在外面等候的戰士們覺得,比一輩子還長。屋裡的吳小明從手術室裡探出了頭,對大家高興地喊道:“手術成功了,彈片已經取了出來,正在進行縫合。”
戰士們早就忘了肅靜的紀律,一邊嗷嗷的大叫着一邊跳了起來。
剛纔那個捱過李大中踹的戰士又罵了起來:“李大中呀李大中,你就是個混蛋,連閻王爺都不收你。等你好了,我好好地刺撓刺撓你,要不是我保佑你,你憑什麼活過來呀!嗷——”
韓行也禁不住歡喜若狂,連續拍着胸膛大喊了一聲:“好啊——”把心中積攢多時的緊張情緒一下子發泄了出來。
李大中首先從手術室裡擡了出來,他的臉色好像也不那麼難看了,一臉的平穩之相。閉着眼睛,好像還在那裡沉睡着。再就是櫻花被王小玲架了出來,由於本來她就是個傷員,再加輸血和兩個小時的手術,她已經支撐不住了。
韓行走近她的身邊,對她說:“櫻花大夫,我代表南征軍謝謝你啊!”
櫻花幾乎站立不穩,她歪在了王小玲的懷裡,一臉高興地說:“一個外科大夫,能做完一臺成功的手術,這是我最大的喜悅。我也謝謝你韓行司令,給了我這麼一個機會。”
櫻花也被架走了,又回到了她的病房裡。不過,人們對她的眼光早就變了,已經不是那種痛恨的目光了,而是那種溫馨的,同志般的熱情眼光了。
既然第一次長沙會戰已經結束,南征軍商量後決定,撤回聊城根據地,那裡還有大量的抗日工作等待着這支部隊去完成。
南征軍到了衡陽機場,然後從衡陽機場坐着運8運輸機,空運到了冠縣飛機場。
接到了南征軍長沙會戰中大獲全勝,勝利返回的消息,張維翰早就帶着冠縣根據地的軍民等候多時了。
十月中旬北方的天空,定格成大雁的詩行,任思緒在茫茫天際遊蕩,憑無名的鳥兒在心尖上啁啾。
十月的天空,秋便開始上演,上演那蕭瑟的別離,上演那悲涼的落花,上演那冷風寒月的纏綿。但季節是永不停留的,就像那壯懷激烈的戰鬥故事一樣,終究有了暫時的終點。
十月,是個讀不透的季節,十月的天空,韓行就像心緒飄零的一片枯葉,在蒼茫的大地上,尋找着根的方向。
當巨大的運8運輸機停留在飛機場上的時候,張維翰領着一些根據地的黨政官員馬上就迎上去了。
飛機艙門打開了,韓行、劉致遠、侯大山、殷兆立、遊向前、吊着胳膊的張小三,還有範樹瑜從飛機上一一走了下來。
兩幫人很快就會合在了一起。韓行先給張維翰打了一個敬禮,然後說:“報告張司令,南征軍韓行率領南征軍回來了,特向張司令報到!”
張維翰也向韓行回了一個軍禮,大聲地說:“南征軍辛苦了,我代表聊城築先縱隊和聊城抗日**,熱烈歡迎南征軍的勝利凱旋。”
然後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張維翰看着韓行的臉色說:“這才一個多月啊,瘦了,也非常的疲倦。咱不談公事了好不好,你們的事情我早都知道了。現在你們的任務就是休息,”
張維翰然後和這些南征軍的將領們一一握手,當他握到了範樹瑜的跟前時,笑着看了範樹瑜一眼說:“這是誰啊,我怎麼都不認識了?”
範樹瑜笑着罵了他一句:“去你的!扒了皮也認得你的骨頭。”
張維翰笑着說了一句:“範樹瑜同志啊,我們擁抱一下是否可以?”
範樹瑜笑着又罵了他一句:“有什麼事兒回家說不行,守着這麼多的戰士,你好意思嗎?”
張維翰笑着來了個厚臉皮:“我就是要守着戰士們和你來個擁抱,你怎麼滴吧?”
在那個時候,男女擁抱還算是個非常親暱的動作,兩口子也不行。
範樹瑜沒辦法了,只得閉上了眼睛。
張維翰擁抱了他一下。戰士們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南征軍回來後,各自的部隊回到了各自的團隊裡。接着就是開慶功會,總結會,韓行交回了兵權後,還是大頭兵一個,算作築先縱隊參謀處的一個作戰科長,還管着諜報工作。
另外,還有許多的官帽子扣在了他的頭上,工業局長還得幹着,聊城兵工廠的廠長還得兼着,數不清的情報和技術圖紙他還得管着和審查着。
韓行最關心的還是李大中的傷勢。他抽了個空,到後方醫院裡去看李大中。
後方醫院就建在了冠縣的桑阿鎮,韓行來看李大中,用自己的津貼,特意買了二斤點心,15個雞蛋。在現在來說,這點兒東西,拿不出門去,可在那個時候來說,這是相當厚重的一份禮物啊!
吝嗇的秋天,一年只光臨人間一次,它濃縮了多少哲理,像一本耐人尋味、百看不厭的書,讓人們閱讀,年復一年……
瑟瑟的秋風是這本書的封面,一陣風趕跑了夏的炎熱,送來了秋天的清涼,人們就開始品味着秋天,品味着秋天的味道。
秋風是嚴肅的,無情地將搖搖欲墜的葉子吹落,剝去了嬌弱樹幹的僞裝,青松翠柏方顯出英雄本色,任何虛僞在秋風中暴露無遺。秋風是不解人意的,總愛用“沙沙……”的伴奏吹出人們心中的憂傷,吹落人們眼中的淒涼。
秋天,有時冷酷無情,拿出秋風掃落葉的魄力;有時又脈脈含情,詮釋着溫柔清新。秋天,既有令人失落惆悵的葉子凋零,又有叫人精神振奮的菊花盛開。秋天,回報了辛勤農夫以豐收的喜悅,又勾起戰士對激烈戰事的無限回憶……
魯西的秋天,好日子不會多長。一場西北風颳過,就是殘酷無情的冬天了。
韓行在醫護人員的指引下,來到了李大中的病房。李大中就是個鐵打的,這纔多少日子啊,身體恢復得很快,已經能半坐着和同牀拉呱了。
他一見韓行進來,雖然不能下牀,但還是坐在牀上給韓行敬了個軍禮:“報告韓司令,警衛連一班長李大中向你報到。”
韓行把禮物放在了桌子上,也趕緊給他回了一個軍禮,然後坐在了他的牀邊,說:“李大中呀,行啊你,恢復得不錯啊!看來閻王爺不喜歡你,鬼門關裡轉了一圈,又給趕回來了。”
李大中吹噓地說:“別看咱是個小兵,可命硬得很。警衛連犧牲了那麼多的戰士,可硬硬地把我給落下了。”
韓行說:“你知道不知道,你身上的血,就是那個櫻子大夫的。她還給你做了手術,要不是她,你真的就完了。”
李大中是滿不在乎地說:“在新牆河的時候,我真差一點兒一刀砍了她。咋這麼奇怪呢?都是吳小明那小子,非逼着我給她輸了血,沒想到的是,這個日本女鬼子,又給我輸了血,還給我做了手術。韓司令,你說說,當初我要是一刀砍了她,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嗎!”
“那你也完了。”韓行說。
正說着話,吳小明也來看李大中了。
李大中趕緊對他喊道:“來來來,吳排長,你也來評評這個理兒。我看都是你小子的事兒,要不是你小子,我和那個櫻花女鬼子也沒有這麼多的事兒。你看看,我身上有她的血,她身上也有我的血,都掰扯不開了。都是你小子做的孽……”
吳小明不高興地對李大中說:“唉唉唉……不能什麼事兒都怨我呀!我早就看清了,你兩個身上都有一種神秘的東西?”
“那是什麼?”李大中好奇地問。
吳小明看了一眼韓行,對李大中故作神秘地說:“俗話講,無緣對面不相識,有緣千里來相會。你和這個櫻花鬼子,爲什麼靠得這麼近啊,還不是緣分來了。感謝我還來不及呢,還罵我?憑什麼啊你……”
李大中鼻子“哼”了一下,罵道:“我和鬼子不共戴天,還和她……連門也沒有啊!”
正說着話,櫻花穿着一身白大褂子進來了,她用日本話笑着說:“我不在,誰又在說我的壞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