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臺上老教授口沫橫飛地講着《論文設計與研究方法》,對,這是一堂畢業論文的指導課。
毛毛雨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拿着筆在本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記着筆記。
這時包包裡的手機忽然響起,傳來了lady gaga雍懶且節奏感十足的歌聲:rah-rah-ah-ah-ah,mum-mum-mum-mum-mah,gaga-oo-la-la……
“誰的手機?!”老教授粉筆一扔,怒吼道,“上課不關手機,別讓我揪出是誰,一定扣光你的操守分!”
毛毛雨的心咯噔一下,她居然忘把手機調成震動了,真該死!緊張地伸手進包裡,摸索着將手機按掉,聲怕被老教授凌厲的目光給逮到。
待老教授的目光掃過自己,毛毛雨長出一口氣,偷偷摸出手機,是短信,發信人是夏澤臣,這個夏老師上課又開小差了,連累她險些被扣光操守分。
按出短信,只見上面寫道:臺前明目光,疑是葡萄乾。舉頭望窗外,低頭思飯香。
原來他是餓了,呼喚她給他送點吃的去,不過他也太誇張了,把李白的《靜夜思》改的面目全非就算了,居然還把學生的眼睛看成葡萄乾,這個夏老師上課都在想什麼呢?毛毛雨不禁笑出了聲。
“誰在笑?!”臺上再次傳來的怒呵讓毛毛雨趕緊閉上嘴巴,危襟正坐,迎接老教授再一輪凌厲的目光搜索。
“我的講解有那麼好笑嘛?!讓我發現是誰在笑,立即趕出教室!”老教授怒氣衝衝,誓言嚴承搗亂課堂紀律者。
待老教授的目光掃過,毛毛雨終於放鬆了表情,再次掏出手機,先將鈴聲調成震動,然後給夏澤臣回了五個字:勒緊褲腰帶。
短信雖然這樣回,但一下課毛毛雨還是立即收拾了東西,她要去餐廳買點吃的給夏澤臣送去。
正準備離開教室,她看到餘苗苗也在收拾東西,於是走到她身邊,問:“苗苗,下節選修課你也不上嗎?”
“嗯,我想去圖書館查點論文資料。”
“哦~”
“你問這個幹嘛?”
“沒什麼,隨便問問。”毛毛雨道,“那我先走了,再見。”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餘苗苗疑惑她怎麼忽然神秘兮兮的,想幹什麼呢?
離開教室毛毛雨先去餐廳買了一塊三明治,然後便來到了經管學院的辦公室。
敲開門,辦公室裡除了夏澤臣還有袁天鳴。
一見她來,夏澤臣立即道:“怎麼纔來?餓死我了,還以爲你真要狠心讓我勒緊褲腰帶呢。”
“去餐廳買吃的不要時間啊。”毛毛雨將手上的三明治遞給他,“我差點被你害死了,上課手機響把教授氣得跳腳,幸好我按的快,抓到可是要被扣光操守分的。”
夏澤臣一邊吃着三明治,一邊道:“以後要是被教授逮到,你就拿着手機高喊‘不好意思,校長找我有事’,我保證教授不會扣你操守分。”
“你都是這樣教學生的嘛,還是你以前做學生時都是這樣騙教授的?”
夏澤臣裝出一副受傷的表情,嘆道:“哎!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好心將畢生研究之精華傳授與你,你卻如此污衊我的人品,傷心啊傷心。”
“哈哈哈……”一旁袁天鳴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小子瞎扯的功夫不減當年啊。”
袁天鳴的話已說明了一切,毛毛雨咪起眼,道:“果然你做學生時都是這樣騙老師的!”
“不和你們這兩個凡夫俗子扯了,夏大仙我吃飽喝足要去開壇做法了。”說罷拿起教案開溜。
袁天鳴衝着他的背影笑喊道:“別把教室裡那些年輕的心給妖惑了!”
夏澤臣一走,毛毛雨立即坐到袁天鳴的辦公桌前:“天鳴哥你都不用授課的嗎?”
“我剛來,學校纔給我開了一門《西方經濟學》,現在主要工作是做一些課題研究。”
“對了,上次苗苗幫你做的問卷有效率如何?”
“還行,基本能用。”
“哦~”毛毛雨忽然話鋒一轉,“天鳴哥,我論文的開題老是被教授down掉,你能不能幫我?”
聰明如袁天鳴立即覺察出她話中的異味。“你怎麼不讓澤臣幫你?”
“他不是去上課了嘛。”
“你很急?”
毛毛雨點頭如搗蒜。
“好吧,那你跟我講講你的論文研究方向。”
“這裡講不方便,我們去圖書館吧,我想再麻煩你幫我找幾本參考文獻。”
袁天鳴越發覺得毛毛雨動機不良,不過他倒想看看她到底想幹嘛,於是道:“好,那我們去圖書館。”
一進到圖書館,袁天鳴便問:“小雨,你想找哪方面的文獻?”
毛毛雨東張西望,根本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小雨,你要找哪方面的書?”袁天鳴又問了一遍,依然沒有回答。
“小雨!”提高聲音喊了一聲,終於引起了毛毛雨的注意。
“你說什麼天鳴哥?”
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小姐,你到底叫我來幹嘛?”
“幫我找資料啊。”
“那你要找什麼資料?”
“嗯~”毛毛雨的眼神左躲右閃。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眼簾,毛毛雨的臉上神彩頓現,拉起袁天鳴的衣袖拖着他走。
“先放開我。”袁天鳴趕緊道,天啊,她有沒有洗過手,居然就這樣抓上他的衣服。
毛毛雨根本不理會他的喊叫,將他拉到角落的一張桌子,方纔放開他。
“苗苗,好巧啊,居然在這裡遇到你。”
毛毛雨笑咪咪跟餘苗苗打了聲招呼,扭頭看向袁天鳴。“天鳴哥,我們……”
正想說我們就坐這裡吧,忽然發現袁天鳴正在拼命撣自己的衣袖,好似上面粘了什麼骯髒之極的東西。
毛毛雨的臉上頓時劃過三條黑線,不滿道:“我有那麼髒嗎?!”
袁天鳴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小雨,我也知道我的舉動很不禮貌,但實在忍不住。”
只要一想到毛毛雨曾碰過他的衣服,他就渾身彆扭,如果現在有衣服可以給他換,他會立即將身上的衣服換洗。
“你什麼也別說了!”毛毛雨嘟起了嘴,“終於知道你爲什麼沒有女朋友了,哪個女人受得了你!”
撣了好一活兒,袁天鳴終於撣滿意了,停止了動作,恢復了和睦的微笑,問毛毛雨:“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我們坐這裡。”毛毛雨沒好氣道,如果不是要撮合他和餘苗苗,她真想立刻立即馬上走人!
“hi!”餘苗苗跟袁天鳴打了聲招呼,此刻她已經明白第一節課後毛毛雨詢問她行蹤的目的了。
“你好。”袁天鳴道,“你也是來查資料的?”
“對啊,我們開始做論文了,教授要提供至少二十篇參考文獻。”
毛毛雨壓下心中對袁天鳴的不滿,道:“教授說我們的論文在答辯前要抽默評,爲了防止倒黴被抽到,所以從開題起就要認真對待,你先幫我們審一下論文的題目吧。”
“好,把你們的思路跟我說一下吧。”也許一開始袁天鳴還懷着一絲應負的態度,但在發生了撣衣服事件後,他對毛毛雨多了一絲抱歉,對於她的要求自然也就認真了。
“苗苗你先吧。”毛毛雨道,她來這的目的主要爲了撮合他們,當然要將機會先讓給餘苗苗,如果他們談的好她就立即找個藉口開溜,而至於她的論文,其實她一點也不擔心,還有澤臣哥呢,他纔不會看着她論文被down。
餘苗苗淡淡一笑,既然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幫自己的論文把把脈,她何樂而不爲,於是將自己的開題思路跟袁天鳴敘述了一遍。
“不錯,題目有新意,論點犀利,看來你很用心,這將是一篇很值得期待的論文。”袁天鳴真心誇獎道。
“謝謝袁老師。”
“好了,該你了小雨。”袁天鳴看向一旁走神的毛毛雨。
“啊,該我了。”毛毛雨正想着找什麼藉口開溜呢,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結束了。
看看餘苗苗,又看看袁天鳴,她得找個說詞讓他們繼續聊,於是道:“苗苗你再把你的論文大綱給天鳴看一下啊,反正都把他請來了,就一次利用個夠嘛。”
“大綱我還沒有做好。”餘苗苗的話瞬間扼殺了毛毛雨的企圖。
這個餘苗苗平時蠻聰明的,今天怎麼這麼傻,帥哥就坐在身邊卻不知道把握機會,毛毛雨心裡很着急。
見她遲遲不語,袁天鳴催促道:“小姐,你在想什麼呢?還是你找我來另有目的?”
此言一出毛毛雨立即反駁:“哪有什麼其他目的!”
她緊張的樣子已完全暴露了問題,他老同學的這個小未婚妻,根本就是一個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的單純女孩,於是順着她的話道:“那就快點跟我說一下你的論文思路吧,否則我可就要走了。”
爲了不讓他走,毛毛雨只好開始陳述自己的論文思路。
袁天鳴越聽眉頭越深,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小姐,你這是準備寫論文,還是讀書有感啊?”
見毛毛雨一臉不解,袁天鳴嘆道:“看來在糾正你的錯誤前,先得跟你解釋一下什麼叫論文。同一個班的學生,你的所謂論文和人家苗苗的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上,真不知道你上課在幹什麼……”
她上課在和澤臣哥傳短信,哪有聽教授在講什麼,毛毛雨被袁天鳴教訓的一愣一愣的,縮着脖子,認真聽着袁天鳴跟她講論文要怎麼做。
看着兩人完全沉浸在教與學中,餘苗苗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沒有招呼,悄悄地離開了圖書館,看看時間,再過二十幾分鍾就要下課了,到時將有一個人去教室找毛毛雨,就讓她去迎接他吧。
結束了課程,夏澤臣來到毛毛雨的教室,準備和她一起回家,卻發現她並不在教室裡。
正準備給毛毛雨打電話,就聽有人喊他。
“澤臣哥,你來找小雨吧。”
扭頭看,是餘苗苗,夏澤臣露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道:“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她和袁老師在圖書館。”餘苗苗特意加重了‘袁老師’三個字。
夏澤臣當然覺察到了,心中一記冷笑,看來她的老毛病又犯了,這回她又想唱什麼戲?
只聽餘苗苗接着道:“小雨說向袁老師請教完論文的開題就回來的,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此言一出夏澤臣立即瞭然她的意圖,如果她以爲一兩句話就能挑撥他和小雨的關係那就大錯特錯了,一個是他的老同學,一個是他的未婚妻,他的心眼還沒有小到連這點信任都裝不下。
於是道:“也許有什麼事耽誤了吧,我去找她。”
說罷便離開了。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那樣平靜,那樣自如,餘苗苗忽然有些懊惱,女朋友和自己的同學兼同事混在一起,樂不思蜀,連和他一起回家的時間都忘了,他怎麼一點都不介意,忽然有些不懂這個男人了。
不行,她得改變策略,她就不相信拐不走毛毛雨的男人!
來到圖書館,夏澤臣一眼就發現了角落裡糾纏的男女,爲什麼說糾纏?因爲此時毛毛雨正死死拽着袁天鳴的手,一臉和你拼了的兇狠表情。而袁天鳴呢,奮力甩着她的手,一臉痛苦。
夏澤臣趕緊走了過去。“發生什麼事了?”
他的出現讓袁天鳴彷彿看到了救星,激動地嚷道:“澤臣你怎麼纔來!快幫我把這團細菌給拉開!”
“你還是大腸桿菌呢!”毛毛雨不客氣地回嘴,同時騰出一隻手去抓袁天鳴的肩,彷彿看到了超強病菌來襲,袁天鳴驚恐着臉,左右躲閃。
“好了好了,小雨你先放開天鳴。”夏澤臣趕緊將毛毛雨的手拉開,並控制住她的身體,防止她再次撲向袁天鳴。
一得到解放,袁天鳴扔下一句“我先走了”,便匆匆離去。
“你怎麼可以幫他不幫我!”一見他跑掉,毛毛雨立即衝夏澤臣吼叫。
“好了,先別生氣,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太可惡了!”毛毛雨開始控訴袁天鳴的罪行,“一開始我只是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他就撣了半天,好像我的手有多髒似的,好,我理解他有潔癖,忍了!
後來他給我講要怎麼寫論文,並拿出筆在紙上做註解演示,我聽到興奮處,就拿過他的筆寫下自己的理解,等我把他的筆放下,他忽然掏出一張紙巾拼命擦我握過的地方,太污辱人了!
好,看在他是你老同學又是同事的份上,這我也忍了!
接下來,他幫我找資料,我按照他給出的思路找到了一本不錯的參考書籍,一激動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誰知他居然……”
說到這毛毛雨的情緒忽然變的十分激動,甚至有些哽咽,夏澤臣趕緊安慰:“不急,慢慢說。”
“誰知他立即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拼命擦被我拍了一下的肩膀,擦完後像扔尿布一樣,一臉嫌棄的將手帕扔進了垃圾筒,他這樣污辱我還不夠,更過份的還在後頭,他居然又掏出一張溼巾擦自己的手,進行二次消毒,難道我是傳染病源嗎?!你說他是不是十二分的過份!”
說到最後毛毛雨的眼睛都紅了。從小養尊處優,被人高高捧在手心的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污辱,夏澤臣十分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輕輕摟住她,柔聲安慰:“別生氣了,他那人就這樣,這次他的反應還算不激烈的,高中時他被人碰一下就要洗澡。”
“這麼誇張啊?”
“對啊,他最高記錄曾一天洗過二十幾次澡呢。”
“那不得去掉幾層皮?”
“所以他才白的那樣透亮啊。”
“哈哈哈……”毛毛雨被逗樂了,心中的委屈隨之煙消雲散。
又道:“本來還想撮合他和苗苗的,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免得苗苗也被他污辱。”
“這纔對嘛,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緣分,我們就不要管太多了。”其實就算袁天鳴真的喜歡上餘苗苗,夏澤臣也會阻止,他可不想老同學所愛非人。
故事再回到袁天鳴,話說他衝出圖書館,沒有回辦公室,而是立即回了家,他要洗澡,必須馬上洗澡,把毛毛雨留在他身上的灰塵和細菌全部洗掉!
當清水衝過他的身體,衝去他身上唯數不多的塵埃,衝去他腦中的假想細菌後,理智再次回袁天鳴的腦中。
他的反應好像有點過份了,想起毛毛雨臉上的委屈的憤怒,他好像得罪了老同學的未婚妻。
哎,曾多少次提醒過自己,人與細菌是同存的,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碰觸,可往往事到臨頭就全忘了,這下又得罪了一個人,不,是兩個,毛毛雨的背後還有夏澤臣呢。
走出浴室,袁天鳴立即給夏澤臣打去電話。
電話一接通,那頭立即傳來戲謔的聲音:“洗完澡了?”
還是老同學瞭解他啊,袁天鳴語帶歉意道:“不好意思澤臣,我剛纔反應有點過激了,你幫我跟小雨說聲對不起吧。”
“你的對不起我代她收下了,但這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了結的,你自己看着辦。”
說罷便掛了電話,那句‘你自己看着辦’讓袁天鳴心裡發毛,他這老同學可是個有仇必報的傢伙,想想還是自己主動點吧,明天請他們兩人吃飯,算是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