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小英聽懵了!
我沒吱聲,這場面也輪不到我說話,大奶完全HOLD住!
內心深處對小姑真沒丟丟的同情,活該她惹鼓到我大奶奶,當這老太太脾氣好呢,找突突的!
“大姨啊,您這話說的是啥意思啊……”
爸爸品了品大奶的話就試探的詢問,“小英這,是要落口舌?”
“管住嘴!”
大奶仍是冷着眉眼,“就看她能不能做到了!”
夠嗆!
我抿了抿脣角,性格這玩意是好改的?習慣成自然了都要。
“哎呀,小英!”
一直沒吭聲的媽媽湊過來了,攬住小姑的肩膀趕忙說道,“你也是的,啥內八門外八門的,年頭早變了麼,還說啥戲子是下九流,現在錢掙得最多的就屬這幫明星了,老吃香了,你這還是做會計工作的呢,得會算賬,大姨的話你得聽,走點心,啊?”
小姑悻悻的,臉繃着看着大奶,“大姨,就算剛纔我說的不對,那我孩子這事兒,你……”
“不積德,就甭想了。”
大奶指了指嘴,“能管住麼?”
小姑沒聲了,倒是媽媽在旁邊掛着笑臉點頭,“能,小英這肯定能,是吧小英。”
我瞧着熱鬧,算弄明白了,這家裡啊,最會做人的就是媽媽啊。
見風使舵的功力可見一斑!
病房裡詭異的安靜,小姑是沒動靜了,臉色怪異的坐到一旁,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媽媽和爸爸圍着奶奶轉,我呢,仍坐在最遠的那病牀上,消磨時間。
等到要吃晚飯了,爸爸帶着大奶出去買飯,我本想跟着的,走到半路發現手機沒揣,急匆匆的回到病房要取,剛一推病房門,裡面就傳出了小姑憤憤的聲音——
“……那老太太有毛病吧,還說我孤苦伶仃,我看她一輩子連個男人都沒有的纔是孤苦伶仃,幫咱家養個孩子還真當她自己的了,她算個什麼啊她,詛咒我,嫂子你聽到了吧,她說我會驚厥神喪,這什麼意思啊,誰喪啊,我看她那一身黑的才喪氣!!”
“行了小英,大姨那樣的行當咱不能得罪的,有些東西懸的很……”
媽媽小聲的應着,“要我說啊小英,你就應該和小好兒處好關係,咱媽都說過,小好兒是有啥慧根的,將來指不定也會幹大姨那行當,你別得罪。”
“你可拉倒吧嫂子,那祝好就是個喪門,咱家攤上她倒大黴了我跟你講!”
小姑不屑的,“我煩她就是煩她,我也不指望她在那黑老太太面前跟我說啥好話,說實在的,我不信那黑老太太能治好我的病,讓我要上孩子,這些年我又不是沒找別人看過,那黑老太太就是在那賣弄玄虛嚇唬我呢!”
“你別說了,再讓誰聽了去,英兒啊,你就是太直了……”
“切,聽就聽被,我怕?”
小姑哼笑一記,:“最好讓那祝好聽到,等她進來,我就讓她給咱媽換護理墊,擦擦身子,她奶這麼想她,她得多照顧照顧,把這十幾年欠下的都照顧回來,儘儘孝心……”
“哎呀,她哪會啊!”
媽媽應着聲兒,“小好兒一看啊,就是被大姨給慣大的,三哥來不也總說麼,小好兒在莫河鎮上,不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吧,肯定沒人敢說她不是,有大姨給撐腰,那丫頭脾氣自然就大。”
“她大!那是沒遇到能壓着她的!”
小姑挑着高音兒,“嫂子,你等着吧,這丫頭身上的毛病我一點點的都給她板過來,刺兒我一根根兒給她拔!來城裡了,我就得給她立立規矩!不然你和我哥都不好管理,我知道,你肯定覺得……”
轉身——
我離開了。
隔着一道門板,我聽的還算真切,但完全沒有衝進去理論一通的想法。
沒意義。
浪費唾沫!
就小姑那樣的無理狡三分之人,我能和她說明白什麼?
打麼?更不可能,先且不說我能不能打過她,人家輩分還在那擺着!
這貨還不敵譚美鳳呢,最起碼,她能聽懂人話啊!
我仰頭看着走廊上的頂燈,默默的做了個深呼吸,不是都說城裡人素養高,有涵養,怎麼還沒我們鎮上的家庭婦女懂事兒呢。
心涼着,我靠着走廊冰冰涼的牆壁很久都緩不過神……其實我最詫異的,是媽媽!
她怎麼能容忍一個人背地裡那麼叨咕我?
態度上,完全就是聽之任之,根本沒有一絲絲護着我,向着我的意思啊!
我是她女兒不是麼?
咱還說譚美鳳吧,不管她怎麼打任心,怎麼罵任心沒出息,可鎮裡的誰要說任心一個不是她肯定就會衝出去,張嘴便罵,扯着嗓子在街頭喊着,“我的閨女在不濟那也是我姑娘!沒吃別人家的飯,也沒用別人家養,誰在胡亂放屁我撓死他!”
用譚美鳳的話講,誰的犢子誰不護啊。
可我呢?
我知道,自己和家裡人沒啥感情基礎,十幾年來連電話都很少打,和媽媽在電話裡聊過的天手指都能扒拉過來,括弧,還得是沒贅生指的那隻手!
唯一能熟悉點的,就是來看過我幾回的爸爸。
但,大奶不是說血濃於水麼,我咋一點溫暖都感受不到?
除了病牀上的奶奶,剩下的,哪怕是爸爸,我都沒覺得多愛我,壓着,不讓自己嫌棄我的樣兒。
好似,給我接回來,他就是爲了盡某種義務罷了,盡了,就沒負罪感,心就舒坦了。
難不成,是因爲我有了弟弟?
嗨!
想不通啊!
“小妹妹,你是六十七牀家屬吧,在這半天了,想什麼呢?”
我抽回神,擡起眼,身前站着個護士,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很秀氣,礙眼的是她嘴角那水皰,應該是上火了,小疙瘩一顆顆的堆積在脣角,口脣皰疹,很是難看。
“我……”
“是擔心嗎?”
她很溫和的衝着我笑,手摸了摸我胳膊,“六十七牀和你是什麼關係?”
“我奶奶。”
“哦。”
她點了下頭,有些認真的看我,“她是糖尿病綜合徵,發展到這個程度的確很嚴重,併發症帶的器官衰竭,但不管怎麼樣,都有大人在,你不要悶悶不樂的,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不要讓家裡的大人更操心,知道嗎?”
我嗯了聲,很感謝她的安慰,“謝謝護士姐姐。”
“不客氣……”
她笑笑就要離開,我連忙又叫住了她,“姐姐!”
“怎麼了,小妹妹?”
“你這……”
我指了指自己的嘴,“我小時候也起過。”
“啊,我擦藥了。”
護士姐姐趕緊拿出口罩戴上,“這個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好,我們總是加班,它就反反覆覆的,對了,你要是也有這毛病,多補充點維生素b族,很有用的。”
“姐姐,我是說有別的辦法可以試試……”
我一臉認真的看向她,“半夜的時候,你對着家裡的鍋沿咬三口,最好是用了很久的鍋,咬完嘴會很黑,你簡單的擦幾下,在配合吃維生素,白天擦點藥膏,很快就會好的。”
“咬鍋?”
護士姐姐有些失笑,“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辦法,小妹妹你這是……”
“我大奶以前就這麼給我弄好的!偏方來着,不然它裂開還會流膿,說話都疼的!最主要的是……姐姐你很漂亮,起這個很難看的。”
我說着,:“你試試吧,肯定有用的!”
“好!”
她還是笑,拍拍我的胳膊,“謝謝你了小妹妹,別在這兒站着了,都六點多了,你快回病房吧!”
“嗯。”
我目送着護士姐姐離開,腦子裡靈光一閃,六點多了?
有點啥事兒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