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點五十。
一看差不多了我就趕緊下地,等的我早就如坐鍼氈了。
“四姐,你幹啥去啊?”
“我上廁所。”
我應着,下地穿好鞋,小六隨即放下手裡的鉛筆,“我也想去。”
“你上什麼上!給我寫,你們老師講你家庭作業就沒有完成的時候,今晚你寫不完就不準睡覺!”
閉着眼貌似睡覺的那明月忽然就是一嗓子,嚇得小六差點筆都沒握住的趕緊在本上劃拉,“我寫着呢,寫着呢。”
哎,對於小六,我除了人道主義同情以外也實在是不知道說啥了。
院子黑黑的,異常安靜。
前院的燈並沒有打開,我瞄了一眼黑漆漆的窗戶,一定是昨晚都累着了,所以睡的也都很早。
就像是我二舅,平常要是那明月教訓小六他都是一個身體就擋在前面的,可今晚明顯的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到八點就躺下,沒一會兒就?聲四起了。
我四處的看了看,並沒有發現陸星月的影子,見院子的大門開着,擡腳便走了出去,“陸星月?”
“在這。”
他靜靜的依靠在他們家的個高小轎車旁,清冷冷的聲音仿若能和夜色融合一體,“還以爲你會睡過去。”
小瞧了我不是?
我看着他笑了笑,“我還想要星星月……噝!”
嘴腫了,口型一大就會扯到下嘴脣脹脹的疼。
他的眼睛很亮,在黑漆漆的夜裡發出亮燦燦的光,“香腸嘴,還是少說話吧。”
我嘁了一聲,伸出手送到他身前,“那星星和月亮呢,在哪裡……”
他擡眼看了看天,“我本來想送你個天文望遠鏡的,但一想,在這裡買,一定沒有太稱心的,而且,你肯定不會調,還是算了。”
“算了!?”
我的嘴又疼了一下,“合計你讓我出來就是逗我玩的啊!”
他輕輕的牽起嘴角,眸光微動,染着細碎的笑意,“我倒是很喜歡逗你,不過,我從不騙人……”
說着,他拉開車門,我好奇的睜大眼,“這車這麼神奇,一開門裡面就會亮啊。”
他笑而不語,坐進去後伸手拿出一個我沒見過的東西遞給我,“喏,送你的。”
我狐疑的接過,“這是……辣椒麼。”
他笑的肩膀有些輕顫,“是星星。”
我聞了聞手裡很像辣椒的東西,沒什麼味道,“這哪是星星,你騙人。”
他示意我上車,“我給你變個魔術。”
我懵懂的上車坐到他旁邊的座椅上好奇的四處看着,這車我還是第一次坐上來,座椅軟軟的。很舒服,車裡的空間也很大,手四處的摸了摸,“陸星月,你家是不是很有錢。”
“還好。”
“那你家是做什麼的。”
“你覺得呢。”
他略帶敷衍的反問,我倒是想的很認真,“應該是飯店吧,對不對?韓霖說他一個叔叔就是開飯店的,很有錢!”
“恩,算是吧。”
他應着,很認真的?搗那個在我看來就是變種辣椒一樣的生物,切了幾下後直接看向我,“你看!”
我聞聲看去,不由得挑眉,“呀……”
他笑了,又切了幾片遞給我,“是不是星星。”
我欣喜的接過,“是五角星,切完它就變成五角星了,這是什麼辣椒啊,我們家怎麼沒有……”
他一直在笑,那眼神我說不上來,很溫和,“這是一種水果,你嚐嚐,甜的。”
我不太敢嘗,以前被他坑過,怕他在忽悠我,可是看着他眼,還是試探着把那個五角星的一角放在嘴裡,輕輕一咬,甜倒是不怎麼甜,微酸,不由得咬了一大口,又仔細的嚼了嚼,看着陸星月傻傻的笑,“是不辣的辣椒,不辣的……很好看。”
說着,我還看着他剩下的,“你都幫我切了行嗎,我拿回去給小六吃。”
他點頭,很認真的一片一片切好,然後裝到一個乾淨的袋子裡遞給我,“喏。”
我美滋滋的接過,“謝謝。”
雖然這個跟我所想的那個星星有出入,但對於我來講,已經是很大的驚喜了,而且還是能吃的辣椒,這東西我真是第一次見,不是一般的新鮮。
他微微的挑眉,“這就滿足了。”
我重重的點頭,“嗯,我不生你氣了。”
其實早就不生了,不管他給不給我弄這個五星形的辣椒我都不生了。
他輕輕的笑,渲染的整個車內空間都開始璀璨,我呆呆的看着,還是頭一次覺得,一個人的笑,是很有感染力的,就是你看的時候,會不自覺的牽起嘴角,他從不會笑的很大聲,也不會像我在大笑是張開嘴巴一陣哈哈,可你就是能從他的眼裡看到一種名爲奪目的東西,很耀眼,很燦爛。
“噝~”
下嘴脣又是一陣疼痛,我慌忙的收回神,拿着那個裝着能吃的五角星袋子,“我回去睡覺了。”
“那個是我逗你的。”
他拉了下我的胳膊,“你的要求還真挺簡單的。”
說完,直接又打開我和他座位之間的一個蓋子,一股涼涼的冷氣飄出的同時他又拿出一個盒子,“這個纔是。”
我的注意力第一時間沒在盒子上,而是看着他掀開的那個蓋子,“這裡面怎麼冒涼氣啊。”
說着,我把手湊過去,“咦,冰冰涼的~這裡面都可以凍冰棍了。”
他無奈的搖頭,“這就是個車載冰櫃,沒什麼稀奇的。“
怎麼不稀奇,我湊過去一陣研究,“我們村裡只有牛爺爺家有冰櫃的,可是他家那個很大,以前我很愛吃冰棍兒的時候還問過太姥,爲啥我們家沒……”
說說我就沒聲音了,有些事,總會無時無刻的想起,想到,就會難過。
“你怎麼了。”
陸星月倒是很仔細的注意到我情緒的變化,“你很喜歡吃冰棍嗎。”
我搖頭,在椅子上坐好,“不喜歡。”
盒子很涼,應該是剛從那個冷藏櫃裡拿出來的關係,我用力的起開盒蓋,看着盒裡的東西不禁愣了……
“糖葫蘆……不是,不是糖葫蘆……”
盒子裡放着一個我吃過的那個五角星的辣椒還有一根香蕉。不同只是它們倆都被穿上了一層晶晶亮的糖衣,車裡的燈光一照,一閃一閃的,“這是星星和月亮!”
“白天我去飯店的時候讓後廚做的。”
他淡淡的張口,“你不是喜歡吃糖葫蘆嗎,我讓他們給熬的糖稀,你嚐嚐。”
我抿了抿嘴脣,很寶貝把那個五角星的糖葫蘆拿在手裡舔了一小口,“很甜,原來除了山楂外別的也能做成糖葫蘆……”
他挑眉,“當然,很多都可以做的,有草莓啊,葡萄啊……”
我搖頭,:“我在鎮上的集市沒見過的,我就見過山楂那種的。”
“你沒去過縣城嗎,就是你們這的縣城,很近的,開車,也就一個多小時。”
我還是搖頭,“我很笨的,有一次,我太姥領我去趕集,我就走丟了,從那以後,我太姥她們就不敢太領我門了。”
說着,我還是很美的拿着那個盒子看,“你們白天去縣裡的那家飯店真好,還幫你做糖葫蘆……”
陸星月沒怎麼言語,伸手拉過我,“走,下車,我教你認識不會讓你迷路的星星。”
我被他拉下車,隨後他擡手指了指夜空,“北面,你看到天上的七顆星星嗎,很像是一個勺子的。”
“沒……哎!”
他居然一個用力給我抱到了車上車頂,隨後自己從前機蓋位置踩着上來,擡着胳膊很耐心的給我指着方向,“就在那裡,你仔細的看看,看到了嗎……”
我仰着頭,望着他給我指着的方向,“是很像一個大勺子的對嗎。”
“對……現在你把勺子口第一顆星和第二顆星連起來,再往後延長五倍,很亮的那顆,看到了嗎。”
我點頭,“看到了。”
“那個就是北極星,它是夜空中肉眼能看到比較亮而且位置又比較穩定的恆星,當你正面看到它的時候,就記着,你衝着的方向是北,身後是南,左手是西,右手是東,這樣,就不會迷路了。”
我收回眼,怔怔的看着他,“你懂得真多。”
他牽起嘴角,“你長大了也會學到這些的……”說着,看向我,眼裡擡起一絲認真,“書上說,北極星曾經對地球說過一句話。如果你什麼時候迷路了,就擡頭看看我,我會永遠在這兒等你。”
我笑着看他,:“以後我想你了我也會擡頭看那顆星星的,等你以後回來看我。”
他眼裡的東西我說不出來,只微微的點了下頭,“好。”
我抱着他送我的盒子坐和他坐在車頂,雖不在多說什麼,但感覺確是從未有過的親密,村子裡的夜晚一向安靜,除了偶爾的幾聲狗叫更多是夜風吹動雜草發出的沙沙聲響……
過了很久,直到我有了睏意,他把我扶下來後一前我們倆一前一後的回到院裡,走了幾步,他在後面叫我。
“薛葆四。”
“嗯?”
我回頭看他,“怎麼了。”
他站在牆邊,單手指了指夜空,“別忘了,北極星。”
我笑着應聲,“我不會忘的,以後我長大了,去城裡的飯店找你,要是迷路了,我就看北極星。”
他的表情我看不清,只是見他遠遠的點了下頭,擡腳,回前院的屋子裡去了。
我臉上美美的,嘴也不覺得疼了,心裡是從未有過的舒暢的高興,要不是腳已經崴了,這一刻我倒是真想蹦躂回屋,就是開心,但說不上爲什麼這麼開心,抱了抱懷裡的東西,也許,是因爲陸星月給我做的這個星星和月亮吧。
“四寶……”
身旁有東西一閃而過,我循聲看去,“小討厭?”
它的聲音我太熟悉了,就是個七八歲女孩子的童聲,所以只要它一叫我四寶,哪怕我並沒有看見它,也知道肯定是它。
牆角的倚靠的大鐵鍬‘咯噔’一聲,它躲在鍬板後面,探出個尖尖的小腦袋望着我,“是我。”
一我臉驚喜的看着它,微瘸着腳走到它身前蹲下,“小討厭,你很久不在我耳邊說話了,你去哪了?”
“我一直都在的,以前,只是怕你會犯錯,所以要一直提醒你。”
我很好奇的盯着它說話的嘴,感覺應該是我們一樣的,說什麼話是什麼口型,可是不對,它就是上下的張了張,那小孩子的聲音就出來了。
“小討厭,你到底是什麼啊,不是耗子也不是狗,那是兔子?可兔子嘴吧不這麼尖啊。”
小討厭的眼裡明顯發出無語的光,:“我是靈狐,是靈狐!”
我笑了,點頭,“哦,原來是狐狸啊,我以前除了在書上沒在山上見過的,你挺可愛的……那你爲什麼總幫我啊。”
“因爲……”
它眼裡帶着那幾分警惕的看了看我們家的屋門,“我是要靠你封正的,所以我纔要一直幫你的。”
“封正?”
我不太明白,“啥叫封正啊。”
“你長大就知道了。”
它眼睛仍舊盯着我家房門,身體微微的靠後,“總之我不能讓別人看見我的,不然我就沒機會封正了。”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那你知道韓霖他媽是被誰殺死的嗎,他媽死的很慘的。”
“就是那個跟她在一起過的男人!”
小討厭說完就直接越上牆頭,眼睛還直看着我,“對了,你跟那個陸二……”
“陸星月麼,怎麼了?”
它想說什麼,但只嘆了口氣,隨即就從牆頭蹦了下去,不見了。
“哎!”
我有些着急,還有好些問題沒問呢,孫桂香的那個男人爲什麼要殺死她,還有到底什麼是封正啊!怎麼封啊!
“四姐?”
屋門打開,小六一臉疑惑的走出來,:“你跟誰說話呢。”
“小討厭啊。”
難怪小討厭一直瞧着屋裡的方向看,是知道小六要出來了啊。
小六不懂,“小討厭是誰?”
我想了想,“就是和小綠一樣是我的朋友。“
小六隨即就要有些害怕般的打了個激靈,也不敢多問,走到我身前看着我抱着的盒子,“四姐,這是啥啊。”
我‘噓~’了一聲示意他小點聲,然後寶貝的打開手裡抱着的盒子,“你看,這是陸星月給我的,星星還有月亮……”
小六皺着眉拿出一個五角星,“這是啥。”
我聲音壓得很低,“不知道,陸星月說是一種水果,你吃……”
……
那晚我跟小六在屋門口吃光了所有的星星還有月亮,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很高興,當着陸星月的面有時候我會不好意思,但是在小六面前我做什麼都是無所顧忌的,那個糖葫蘆五角星被我吃了,糖葫蘆香蕉也被我吃了,不知道是不是糖吃的太多,心裡甜了,日子也開始變得輕鬆暢快。
沈叔叔一天天的見好,我算是親眼見證了一個奇蹟,那就是看着他的肚子一天天的消減,臉上的黃也慢慢的褪去,也就一個星期的功夫,我突然發覺,原來沈叔臉色正常時五官是如此的文雅,透着書卷氣的好看。
而我最讓我覺得輕鬆愜意的是跟陸星月之間不再針鋒相對的關係,在我放學後,他會拿出我不敢相信的耐心給我念那本張娃子的小人書,“張娃子看着特務小頭目……”
“不,是小木頭……”我很認真的糾正他,“木頭,不是頭目。”
陸星月蹙眉,“明明是頭目麼。”
“你講不講啊!不講我去寫作業了……”
“好,我講……”他帶着幾分無可奈何的樣子看着小人書,“上前直接將一把匕首插入了敵人的心口。“
“不是的!”
我再次糾正,“是一把勺子。一把勺子插進了敵人的心口!張娃子是用勺子的!”
陸星月清了一下嗓子指着小人書上的字,“這兩個字,念匕首,不念湯匙的……”
“可我太姥就是這麼給我講的!我只聽太姥那個版本!”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點點頭,“好,那就一把勺子插進了敵人的心口,特務……額,小木頭他被這把勺子就這麼奪去了性命,而張娃子就這樣……”
我坐在石階上笑着看着他講故事的認真側臉,我知道他是讓着我,我也很清楚太姥在我小時候給我講的小人書是有很多錯字,因爲姥姥給我講的時候,就是念匕首,還有頭目,可我也會糾正姥姥,這是太姥留給我的東西,是我的念想,我不允許別人去更改太姥給我的故事還有念想。
“要再聽一遍麼。”
我搖搖頭接過小人書,“不了,一遍就行了。”
他輕點了一下頭,拿過我盒子裡的髮卡看了看,“你這個髮夾我好像在你們這的縣城哪裡見過,我回去之前,再給你買一個新的吧。”
聽着他的話,我卻莫名惆悵,“是不是你們很快就要走了。”
他轉臉看向我,“你覺得我們是快點走好,還是多住幾天。”
我笑不出來,“那一定要多住幾天!一定啊!”
他看着我的樣子嘴角輕輕擡起,帶着那麼一絲戲虐,“爲什麼。”
“因爲……我……”
我想了半天的理由,憋的臉紅脖子粗的看着他手裡拿着的髮卡,“你不是說要給我買髮卡嗎,這個很難買的,你得在縣城找好多天呢,你得買完才能走!!”
說完,我也顧不得去看他的反應,搶過他手裡的髮夾抱着盒子低頭就向屋裡奔,直到一頭撞到盛叔身上,“哎喲,小妹妹,走道得看路啊……”
陸星月的笑聲在身後響起,“我記得了,我會慢慢找的,不着急。”
我抿了抿脣角,擡腳要進屋,盛叔卻在我身前一擋,“小妹妹,你再去門口和小陸老闆玩一會兒,你姥和沈總在屋裡談事呢,不讓人進去打擾。”
談事?
姥姥這些天的身體不好,一直就躺在炕上休養也不出屋,當然了,也是因爲姥姥不出門活動,我才能在放學後在院子裡和陸星月玩啊聊會天,不然我也知道姥姥不太喜歡我和陸星月走的太近的,就連二舅昨晚都趁小六不在提醒我說,不要跟陸星月走的太近,要保持距離。
我不懂爲什麼,就問二舅,我說陸星月現在也不欺負我了,他人很好的,還讓盛叔開着車帶我和小六一起坐去兜風呢。
二舅給了一個很讓我想不通的理由,他說我是女孩子,不要跟男孩子走的太近,不好。
我說有哥哥不好嗎,陸星月是我的哥哥啊,我們班有很多女孩子都有哥哥的。
二舅不多言,就是讓我聽話,可我不想太聽這個話,因爲我覺得二舅的理由太牽強,在我這也站不住腳,所以我纔會在今天放學又抱着我的寶去找陸星月,當然,一開始的打算是讓他給我講講小葉紫檀的,我對不懂得東西都有很強烈的求知慾,可是不知道咋的就讓他給我念上小人書了……
“盛叔,我姥要跟沈叔叔談什麼啊。”
盛叔聳了聳肩,“不知道,應該是啥要緊事兒吧,神神秘秘的,你去玩兒吧,大人的事你小孩兒不用跟着操心。”
說話間,姥姥推門出來了,“都進屋吧,一會兒要吃飯了。”
我應了一聲,抱着盒子進屋,看着姥姥如常的臉色心也放了放,我對姥姥和沈叔叔聊啥其實不太關心,就是能看着姥姥起身還能做飯就感覺姥姥這是沒事兒了,只要姥姥身體好,那別的在我這兒就都不是事兒了。
可一進裡屋,沈叔叔的表情卻很不多味兒,嚴肅中又透着那麼一絲凝重,“沈叔叔,你怎麼了。”
他搖頭,臉色依舊緊繃,“沒事。”
姥姥進來看着沈叔叔的樣子嘆了口氣,“小沈啊,如果你覺得很爲難,那我……”
沈叔叔擡手打斷了姥姥的話,“大姨,我說過您對我有過再造之恩的,只是很多事,我也不清楚,但你放心,我回去,一定會仔細調查,這個忙,我會傾盡全力去幫的。“
姥姥吸着?子點了點頭,“你知道,大姨也是爲了自己的孩子……不過大姨託付你的事情,除了你以外,千萬不能再讓第二個人知道。”
沈叔叔面色沉重的點頭,“我懂,您放心吧,我一定會給您辦好的。”
姥姥還是嘆氣,“這是我的心病啊,如果你能幫大姨祛了,那大姨真是這輩子都感謝你,這段時間先好好的在大姨這住着,回去不着急,這個病得慢慢養,養好了咱們在回,啊。”
看着沈叔叔點頭,我在旁邊一直沒有插嘴,雖然我聽不懂他們說什麼的。不過我很清楚我問也是沒用的,就像是盛叔說的,我是小孩兒,除了玩兒和學習,大人的事兒是不會讓我去過問操心的。
晚上的這頓飯吃的依舊熱鬧,原因很簡單,孫桂香的事件有了突破性進展,下半身找到了!
那明月在飯桌上講的是詳詳細細,就跟她當時是跟着公安民警一起把孫桂香的下半身挖出來似得,“你們猜那下半身是在哪找到的,小南山的後面!這個埋得絕對深,要不是公安他們去勘察發現有碳灰根本就不會去那挖,哎呦,那都被燒的都黑不拉圾的,再加上這些天爛的,根本就看不出個屁股腿了,你說那個變態也怪,他幹啥玩意非把下半身給燒了啊……”
姥姥在旁邊淡淡的張口,“這種的很缺德,要是純粹的變態我不瞭解,不過要是被誰指點過……那就有說道了,上下身分離,腿部焚燒,明顯的是要把這個孫桂香困在小南山,她就是有怨氣想找殺她的人報仇都沒辦法,沒腿了,走不了多遠的。”
那明月訝然,“媽,那就是說孫桂香的魂兒以後就留在小南山了?這也太嚇人了,這誰還敢去小南山啊。”
姥姥仍舊是無所謂的樣子,“有什麼怕的,像她這種的下去肯定要吃苦頭。待在上面太陽光一照,沒幾天就化了,不成氣候的,除非,她能抓到替身,藉口怨氣藏在哪,不過她沒那能耐的,抓替身厲害的也就是水鬼了……”
那明月吧嗒了兩下嘴,除了嚥唾沫不敢在吱聲了,也是,讓姥姥說完這不滲也不行了。
我看着那明月倒是想聽點我感興趣的,“二舅媽,那個殺人的抓到了嗎。”
其實就算我聽到了小討厭跟我講說的誰是殺人兇手也沒用的着我去公安那裡提供線索,人家也不是吃乾飯的,來村裡一趟很快就鎖定嫌疑人了,要說爲什麼會快,因爲孫桂香以前的那個姘頭跑了,本來不跑人家公安還沒太懷疑,這麼一跑,嘿,那不是這孫子是誰啊,這通緝令當時就發出去了!
那明月搖頭嘆氣,“哪那麼簡單,警察說追查呢,誰知道跑哪去了!”
盛叔又開始百年捧哏,“你說說,這犯上犯不上呢!”
姥姥嘴角一撇,“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不管咋說,殺人就得償命,這是古往今來的道理,跑,那是跑的事兒麼。”
沒人應聲,沈叔叔明顯跟姥姥談完後就心思繁重,一碗小米粥都沒喝完就放下筷子,“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啊。”
一旁的陸星月看着他有些不解,“你一碗都沒吃完呢。”
沈叔叔擺手,“不吃了,你們吃吧,啊。”
我擡眼看向二舅,他一直也沒說話,坐在那裡,心事重重的,要不是有二舅媽和盛叔,這頓飯指不定又是個無言的結局了。
……
一大清早,還在熟睡的我就姥姥給拎起來了,我閉着眼抗議,“姥,今天放假,不用起早上學……”
“姥要領你出門。”
姥姥說着,也不管我願不願意,衣服胡亂的給我套着,直到洗完臉,我看着姥姥放在門外的燒紙才愣了愣,:“姥,起早去上墳啊。”
嘴裡被姥姥塞了一塊餅乾,她點下頭就拉着我朝院子外走,“早去早回,上午我還得去趟鎮裡去給你沈叔叔買幾條鯽魚燉湯給他下水。”
我胡亂的嚼着嘴裡的餅乾,“姥,太乾了……”
“那也得吃。”
姥姥的態度向來強硬。“不能空肚子上墳塋地這是規矩,你要是不愛吃就吃一塊就行了。”
我磨磨唧唧的被姥姥抓着手一路上山,心情特別的抑鬱,沒睡好,怎麼都感覺這起牀氣是被姥姥壓着的,要是再換一個人我肯定的賴嘰,誰願意起早去上墳啊!
可走着走着我發現去的地方不對勁兒了,“姥,這不是往六號哨所那邊走嗎……”
姥姥嘴裡嗯了一聲,“你之前的二舅媽就是葬在那邊兒的,你跟着就行。”
我疑惑的擡眼看向姥姥,“是因爲那個二舅媽讓我夢到她了所以我必須去嗎,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剋死她跟她孩子的,你不是要讓我給她道歉吧……”
“姥就是領你去念叨唸叨,哪那麼多廢話!”
得,這是要怒啊,我不敢言語了,心裡合計着,我說二舅昨晚怎麼狀態不佳呢,肯定就是知道姥姥今天要領我去上墳,不帶他,他鬱悶的!
默默的跟在姥姥的身旁,結果快要到了的時候姥姥突然來了一句,:“我聽說在姥姥病的這些天你跟那個小陸走的特別近?”
“我沒有啊。”
這心虛的啊,可我不敢說實話,說我其實很喜歡陸星月,他懂得多,還有一張我特別愛看的臉,當然了,最重要的是他不再欺負我還對我很好了,我幹嘛不能跟他走的近啊!
“這就好。”姥姥繃着臉回我一句。“那孩子再好在富貴也跟咱家沒一毛錢關係,咱能離多遠離多遠。”
我不敢對姥姥表達我心裡的真實感受,所以也就不在說話,走出十幾米以後,姥姥的腳步隨即一停,“翠兒……”
“擱哪了。”
我傻傻的拉着姥姥的手站在一旁,上墳我是知道的,這一年我也給太姥上過墳,可我這一眼看出去,都是小腿這麼高的荒草,沒見到墳啊……
姥姥的眼睛卻紅了,扔下手裡的燒紙還有香燭祭品,彎腰就開始拔起草來,“翠兒,是媽不對,打從去年你姨姥走了之後媽就沒再來看過你,媽還以爲你已經走了呢,誰知道……唉,都是媽的錯,媽咋能把你給忘了啊……”
我四處的看了看,那個六號哨所離我這個一號二舅媽的墳還是有些距離的,原諒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稱呼這個最早的二舅媽,暫且就叫她一號吧,也就是說還得走一段路才能到六號哨所,但我卻覺得這裡有些眼熟,看了半天才猛然想起,“姥!我做夢就是夢到這裡的,那草長得老高了!我扒拉半天才看見一塊空地的!”
姥姥彎腰還在拔着草,“先別說這些了,幫姥忙活忙活,你也算是頭回來見你的舅媽了。”
我哦了一聲就幫我姥姥幹上了,別說,還真跟夢裡的情景一摸一樣,就是感覺很累,這草怎麼這麼多,氣喘吁吁的好不容易拔到頭了,一個低矮的土包終於印稱到了眼簾。
沒碑,就一個矮包,扁扁的,說實話,不太注意根本就發現不了這是個墳。
這個講究我曾經聽太姥唸叨過,說法是如果太年輕就走了的人墳不要做得大,一定要小,哪怕是去填土也不要給填大了,因爲墳就相當與是一個人的房子,一個人夠住就行,如果給他做大了,那裡面的人保不?就寂寞空虛,想要拉一個來趕緊陪自己一起住了……
至於墳碑的講究則分人分地區了,有的地兒是人走了就即刻立碑的,上面也給寫的清清楚楚,而我姥姥說的講究則是一個人走的話不立碑,例如是兩口子那種,有一個人先走那就不會立碑,直到那個人也去了,兩個人葬到一起,那碑纔會立起來。
如果是隻有一個人的話,那就看個人,立不立碑都行,要是立的話就等三年,三年後纔再立。
按照我姥姥的說法就是橫死或者是早死的就不需要立碑,因爲立碑的講究太多太多了,立不好比墳地的風水不好都要嚴重,不是克長女就是死老二的。再加上橫死的本身就屬於福薄,帶不動一些後人以爲他會享受到的福德,所以有時候你在陽間給使得勁兒與一些往生者來講還是孽障,與其發力過猛起反作用,那還不如不做也就不會錯了。
一號二舅媽的墳包上倒是很乾淨,什麼草都沒有長,不過這又讓我想起了夢裡的那塊空溜溜的地,不由得嚥了嚥唾沫,總想回頭,這一號二舅媽現在不會就在後面盯着我吧……
姥姥哪裡會知曉我的心理活動,把四周圍收拾乾淨了就把香啊一些水果都擺上了,檀香點着火後就蹲在那裡唸叨,“媽知道你愛吃蘋果,可是你懷孕那陣兒家裡困難,也沒讓你享點口福,這些年媽來看你就合計多給你帶幾個,多吃點啊,現在條件比以前好點了,媽知道你怪媽,咋就能圈楞若文又娶了個媳婦兒呢,可媽也沒辦法啊,媽也是爲了咱們家啊……”
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姥姥含着淚回頭讓我跪倒燒紙後面,點着紙後她還衝着土包繼續開口,“翠兒啊,你看看,葆四都長大了,她是咱們薛家唯一的血脈啊,你知道咱家子女緣薄啊,咱家到四寶這兒就剩這一枝兒了啊,媽求求你,有啥冤屈的都看開。咱都放下吧,十年了,你還能咋樣,你還能讓媽爲難嗎……”
燒紙的火勢很小,按理說,就燒紙這種易燃物是屬於沾火就着,隨便扒拉兩下就呼呼沖天的,可是我一號舅媽的這個燒紙卻乾巴巴的只有些小火苗,滿滿的給我一種分分鐘要滅的感覺,還真是愛搭不惜燒的……
說實話,我現在很討厭火,火柴或是打火機出來的火就就算了,但是燒紙這種,我心裡有點膈應,雖然它現在燒的感覺是放個屁都能崩滅,可我還是會幻想它着起來後旺勢的樣子,本能的就有點想躲。
姥姥明顯看出了我的牴觸,伸出一手拉着我,嘴上還看着墳包念着,“翠兒,媽知道你是懂事明理的,收錢吧,啊,無論何時,你都是薛家的兒媳婦兒,聽媽的話,該放下就放下吧,葆四已經長大了,她是媽的命根子啊,你知不知道,媽知道你沒走有多傷心,你就是心裡再有怨。你也不該跟着那些冤魂去咱家湊熱鬧啊,你知不知道救活那個小沈對媽來講有多重要啊,你不能傷媽的心啊!!“
“咳咳!!咳咳咳!!”
燒着小藍火的冥紙居然開始冒起了黑煙,跪在一旁的我被薰的頃刻間就涕淚橫流,“姥,辣眼睛啊……”
姥姥也有些不悅,吸了吸?子加大音量,:“怎麼,是媽說的不對還是你不打算做媽的兒媳婦兒了,翠兒!媽當年咋對你的你不知道嗎!你就一點都不念着媽對你的情分要跟媽來勁嗎!!”
我拼命的擦着眼睛裡流出來的眼淚,透過氤氳燃燒的火光居然清楚的看見了一個女人流淚的白臉……
是白臉,很白很白,明明是隔着燒紙的,可是她的臉就像是跟我離得很近,就連眼淚,也是被我很清晰的看見的,那感覺就像是她就一顆頭,平行着,懸掛在我的面前……
腦子裡叮的一聲脆響,我當時就喊了一聲,“姥姥!!”
姥姥被我這嗓子嚇了一跳,“你怎麼了你!”
我咳了兩聲,看着姥姥連連搖頭,“你錯怪二舅媽了!”
“什麼?”
我這被嗆得啊,一邊擦着?涕一邊看着姥姥,“二舅媽那晚去咱家不是想去勾沈叔叔的魂的,相反的,她是幫助沈叔叔的!”
姥姥不解,呼扇着眼前的黑煙也眯了眯眼,:“你怎麼知道的。”
我用力的讓自己吐字清晰,“就是二舅媽那晚站在門口,雖然她讓沈叔叔覺得她是那個孟阿姨,但是她抱着的小孩我認識的,如果她真的想帶沈叔叔走,那她爲什麼要抱那個孩子啊,她是咱家人啊,她肯定知道那個小孩兒一直想要勾我魂的,所以她抱着那個小孩提醒我,我一看見那小孩肚子裡露出的半截腸子我就明白了,所以我還提醒沈叔叔和陸星月了!咳咳咳!!”
一連串的咳嗦之後,這煙當時就小了,我長吐出一口氣,看看,我說對了吧,剛纔那張臉雖然過分蒼白,但是眼神我看懂了,是委屈,是一種被誤會後無處發泄的委屈。
我在聯繫聯繫我那夢,尤其是聽姥姥一再念叨什麼她是個明事理的人,我想她就是在跟我有怨也不至於找姥姥麻煩啊,不能在太歲頭上動土的道理連我都明白啊!
姥姥聽完我的話微微有些驚訝,“可是,你要是看不見她呢,翠兒啊,你怎麼就能確定四寶能看到你啊,要是她看不到你,你豈不是又要犯錯了!!”
話音一落,這煙就跟能聽懂人話似得,登時還要起來,我一看不好,伸手就附到燒紙旁邊,“消消氣,消消氣二舅媽,我替你講,我替你講啊!”
可別再放煙了,薰得我真是都要瞎了!
“姥,這個二舅媽肯定是心裡有譜的,她不是要帶走沈叔叔的,她就是對我有氣的,我在屋裡還喊了半天,我把她當成孟阿姨那麼喊得,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她,如果她不是抱着那個小孩兒,我也會把她當成孟怡的,要是愣一會兒神,那也許沈叔叔就出去了,就是那個孩子第一時間提醒我的,而且,她也很痛快的就走了,還在玻璃上流下兩行水的,是淚水……”
我一本正經的說着,轉過臉又看向土包,“二舅媽,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氣,因爲我出生的時候你就走了,可我不是故意要在那個時間段出生的,我也不知道我會什麼時候會出生,我……我也不知道這話怎麼說,我也不曉得我要認什麼錯,可是,你要是真的生我的氣,那我就跟你說對不起,求求你,不要在生氣了,我什麼都不懂得,你不要再在夢裡嚇我了,我……”
呼呼~~
火勢登時大了起來,姥姥臉色一喜,“翠兒,你收錢了……”
我怔了怔,轉眼看向姥姥,“二舅媽這是好了?”
姥姥點頭,滿是感動的摸了一下我的頭,“四寶聰明啊,不然姥姥真的要誤會你二舅媽了,你說的對,要是她不在門口,那別的孤魂就站在門外,到時候,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其實我還是有很多的疑點沒屢清的,但現在也顧不上了,最重要的是相安無事啊,:“姥姥,其實二舅媽那晚去咱家就相當於是打入敵人內部的地下黨,她表面是向着那些東西的,其實心還是咱家的……”
姥姥眼裡噙着淚嘴上被我說的卻忍不住發笑,“翠兒啊,你看見了嗎,四寶聰明啊,她是我全部的希望啊,咱薛家以後可就指望她去光耀門楣了啊。”
火越發燒的旺盛,我其實不太懂這個二舅媽的心,但我想,她也就是委屈,因爲她剛剛看我的眼神,是沒惡意的,也就是屈的成分很多,可能,是她覺得自己死的不甘心吧。
直到紙要燒完了,姥姥讓我跪在那裡磕了三個頭,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用樹棍扒拉着沒梢透的紙灰,得看火,必須全都滅了才能走,這個的重要性直接關乎到山裡會不會起火,所以必須看着……
“四寶,你二舅的事兒姥跟你念叨過嗎。”
我愣了一下,“沒啊。”
她很少跟我念叨二舅的事兒的,只是在這個場合……我瞄了一眼墳包,是要念叨給我聽的麼。
姥姥輕輕的嘆了口氣,“你二知道五路人馬都是什麼嗎。”
我點頭,“知道,太姥說過,有三種說法,一種是狐黃白柳灰,還有一種是胡黃常蟒碑,最後就是胡黃白柳碑。”
“嗯,那都是什麼仙你給姥說說。”
“狐仙,黃仙,刺蝟仙,常仙,蟒仙,灰仙,還有碑仙。”
姥姥擡眼看我,“碑仙是什麼你知道嗎。”
“這個……”我想起墳前的石碑,:“就是石頭成的仙。”
姥姥搖頭,嘴角無奈的笑,“跟那個一點關係都沒有,是鬼成事兒的仙,就叫碑仙。”
“鬼?”
這個還能成仙?
隱約的記着好像姥姥以前是總唸叨的什麼東西成碑仙了,對,就是有一個曾經害的二舅要咬雞的東西!
姥姥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碑仙,亦稱爲碑王,就是以死去人的鬼魂,屬散仙,細緻的可以分爲,家親冤鬼,外鬼冤魂等等,成事者都是元神不散,尚未託生,洞察世事的,有些是古冢的厲鬼,而有些,則是活時具備神通,死後通過某種方式修煉而來,所會的一些法術也很詭異精妙,多爲正仙不屑,也很少有人堂上供奉,除非自己的已故親人得道成碑,更鮮少聽說誰會供奉外鬼冤魂,因爲他們心思活絡,太過精明,當然,有些自然是好的,想要得正道成正果,而有些,則是爲了利益專走歪門……”
“姥姥,我沒太聽懂。”
姥姥的眼神慢慢的落到我的臉上,“你的二舅,曾經殺過一個人,而那個人,在死後就修煉成了碑仙兒。”
我睜大眼。“舅舅怎麼會殺人呢,他不會殺人的!”
姥姥長長的嘆出一口氣繼續張口,“你舅舅當然不會,但他當時也是奉命行事,在你出生的前三年,你二舅就去當兵了,兵種很好,是武警,我們都很爲他高興,只是我沒想到,他的工作是押解死囚犯奔赴刑場,你二舅哪裡做過這個,但是這個命令到他頭上了,他是兵,就要完成任務。
據他講,那天早上,他早早的就去牢房,把犯人帶出來後直奔法院,下來立刻執行的文書後就奔赴刑場,一路上,那個人都在不停的跟你二舅說話,他說他罪不至死,只不過是趕上了嚴打,希望你二舅幫他一把,只要在半路放他下去上個廁所,他就能跑,他保證他跑了以後就會報答你二舅,可是誰會答應,誰都怕出了差錯。
你二舅當時爲了壯膽,就狠狠的訓斥了他幾句,意思說他沒資格在講這些了,最後那個人就很憤怒,他一直在詛咒你二舅,等到了地方,後面端槍的人一腳踹下,一槍登時響起,你二舅沒有經驗,壓着他的胳膊不知道別過臉去,結果腦漿子崩出的同時那個人的臉就看向了你二舅,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一直瞪着你二舅……”
我聽的有些發麻,:“姥,你別講的這麼細……”
姥姥的呼吸微微發沉,眼底滿是不甘,“就是因爲這件事,你二舅就做病了,兵役沒有服完就住院了,在部隊的時候住的神經科,因爲他總是胡說八道的,後來被我接回來,一點點,纔算是好轉了,這才,娶得你前舅媽……可誰能想,那個東西又找到你二舅了,他就是想要你二舅的命啊!”
“那怎麼辦啊!”
我想起二舅之前被姥姥用針扎後背的樣子,:“所以,你才用公雞血給二舅扎後背麼!”
姥姥擡手摸了摸我的頭,:“還有你後來這個二舅媽的血,我知道她爺爺在的時候家裡曾有族譜,她是鑲黃旗出身,血有震煞之用,所以,我才極力撮合她跟你二舅結婚,爲的,也是保你二舅的性命。”
說着,姥姥見我聽得認真,又繼續張口,“這個碑仙太過精明瞭,幾次來去,我都逮不着他,四寶啊,姥摸不準這個碑仙的本事,這輩子也許只能看着他猖狂了,你是咱薛家的人,是姥姥的希望,這個碑仙,你以後無論如何要給滅了,不然,你二舅,是活不下去的,他一定會要你二舅的命的。”
我神色一正,微微的提了提氣,:“我不會讓誰傷害到我二舅的!絕不!”
姥姥笑了,:“我知道,你跟你二舅親近,一定不會允許你二舅有事的,以後你長大了,一定要保護好家人,知道嗎。”
我重重的點頭,“知道。”
姥姥隨即看向墳堆,“翠兒,你都聽見了吧,那個東西還在對若文虎視眈眈那,今天的話,你也都聽清楚了,我想,你是知道我的用意的,以後,不要再來四寶的夢裡鬧騰了,媽先回去了,以後縫年節媽都會來看你的……”
紙灰已經徹底的看不到火星了,我拉着姥姥的手起身,走出很遠,還感覺後背透着一股細微的涼意,“姥,這個二舅媽好像一直再看我……”
姥姥搖頭,“別回頭,上墳忌諱回頭,不要給下面人一種留戀的感覺,走了就是走了,活着的人,還是要過好自己的生活的。”
一路上,我都沒說太多,想着姥姥說的那個碑仙,感覺真的很厲害,說實話,我是想如果以後我要是成了先生一定要保護家人的,可是我現在一點都沒有成爲先生的那種感覺,腦子裡空空的,感覺啥都不會,很多時候都在想,我可能成爲一個先生嗎,我要是辜負了姥姥的期望那該怎麼辦!
拔草真的耽誤了很多時間,快到家門口時都要中午了,我本能的瞄了一眼那個高個小轎車,“姥,車沒在,盛叔開出去了,那你怎麼去鎮上買鯽魚啊。”
“沒事,等他們回來姥再去吧,讓小沈晚上吃也一樣的,肯定是小盛開車載那個小陸去縣裡洗澡了,那孩子,幾乎一天一去,這乾淨勁兒倒是咱比不了的。”
正說着,二舅看着進院的我們直接迎出來,“媽,你怎麼纔回來啊,沈總他們走了。”
“什麼?”
姥姥一時沒反應,“走了,去哪了,出去溜達了?”
二舅搖頭,有些無奈的看着姥姥,“不是,回去了,沈總接到了一個電話,好像是他姐姐派的人找到市裡了,他怕那些人找來咱家再不冷靜鬧出什麼事所以就急匆匆的走了,說先到市裡看看,等做完檢查讓他姐姐相信他徹底沒事了再回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我壓根就沒反應過來,“誰走了?”
話音還沒等落地,只聽‘啪’!的一記脆響,姥姥的一巴掌居然結結實實的打到了二舅的臉上,“誰讓你讓他走得!我咋跟你說的!咋跟你說的!!!!”
我嚇傻了,直看着二舅更是驚詫的看着姥姥,“媽,是他要走,我有什麼辦法,他說他姐姐壓根兒就不信這些什麼偏方。還威脅他如果再不回去她就自殺!是他姐姐威脅他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姥姥的身體前後呼扇,似乎收到了非常大的打擊,“你再跟我強詞奪理!我是不是講過我說他走他纔可以走!是不是!!!”
二舅的眼睛紅了,:“是!可這是沈總自己要求的啊!他說他身體也恢復的可以了,就去市裡先檢查一下,要是沒事,他姐姐就不會再逼迫他了!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噗!!“
姥姥一口血從嘴裡猛然噴濺而出,雙膝一屈倒地,“老天爺啊!你是不想讓鳳年活下去了啊!!!”
“媽!!”
二舅被姥姥嚇到了,跪在她身旁就要扶她,:“你起來,起來再講,沒什麼大事的,沈總已經好了很多了,草藥我也給他帶了幾包了啊!!”
姥姥拼命的搖頭,全身癱軟躺倒地上,“功虧……一匱了……”
二舅抱着她,“媽!你別嚇我,不會有事的,沈總不會有事的啊!他說他記得你交代的事,回去就會辦的啊!!”
姥姥的眼裡的光開始渙散,茫茫然看着二舅近在咫尺的臉,“閏……閏五月啊……”
語落,閤眼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