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吧。
他消失七年了,二舅說,大哥是要自尊的孩子,他不混出人樣是不會回來的,腦子裡莫名就浮現出大哥被村裡人簇擁回村的樣子,他是英雄來的麼,他參加了九八年的抗洪救災,爲此負傷榮獲二等功,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學習好,還會畫畫,更重要的是,他心還好。
十二歲那年我陪着姥姥進城看病的那個早上,是他踩着朝露急匆匆的趕來,把他的撫卹金拿出來給姥姥看病……
我記着的,我全都記着,就連姥姥走前都說,可惜的是,看不到大哥最後一面了。
誰能想到,我大哥其實是在工地打工,他又黑又瘦,完全看不出以前斯文內秀的樣子了,我不敢就這麼橫衝直撞的下去,我怕讓大哥侷促。
我不再是個小孩子了,我很清楚,大哥,有他要維護的自尊心,雖然,我很想他,很想問他說,大哥,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四寶……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一看陸沛出來,慌張的就擦了擦臉上的淚,吸了下鼻子,側臉看向副駕駛的窗戶。
陸沛拉開車門就漫不經心的瞄了我一眼,“怎麼自己還哭上了。”
“沒有,剛纔我開了一會兒窗戶,進沙子了。”
陸沛無語,“你告訴我熄火狀態下你是怎麼做到開窗戶的,做法還是手動搖晃的?”
我垂下眼,也不吭聲。
他看了我一陣,別過臉也不在詢問,一路塵土,我拼命的朝着窗外看,這裡有很多工人,大家都穿着差不多的迷彩服還有工作服,都戴着黃色的安全帽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工作,灰塵瀰漫,黃土飛揚。
我用力的想在那些鋼筋水泥間找到我大哥,只可惜,我實在是很難在那些差不多一樣的衣服間中揪出他的背影,“陸沛,你這是大工程是嗎。”
他沒答話,一副懶得迴應的樣子。
我轉過臉看向他,“要幾年呢,你認識所有的工人嗎。”
“我只認識各部門負責人。”
他似乎揣摩了我的心思,“怎麼,看見熟人了。”
我聽出他的揶揄,支吾了一陣,“我……”
“想在我這走後門?”
我不知道怎麼說,我是要告訴陸沛嗎,他是會幫我還是含沙射影的諷刺我?
如果我乞求陸沛幫我了,那大哥也有自己的驕傲啊,他會願意嗎。
“我倒是挺好奇的,誰會讓你哭啊,很重要吧。”
我嘆口氣,“算了,不想說這事兒,跟你沒關係。”
重要的是,我現在知道大哥在哪裡了,我應該找着機會跟他見一面,說說話,很多事,他還不知道呢。
“你當我閒的愛問。”
我不理會他硬邦邦的態度,感覺他這回了一趟辦公室整個人心情似乎都不爽了,我呢,在看見大哥以前,心情真的很好,可現在也有點亂,在加上累,腦裡真的全是漿糊。
一路無言,回別墅後我問了陸沛一嘴有沒有要我做的事情,陸沛沒看我,只扔出兩個字,沒有。
我點頭,直接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悶悶的關上房門,直接就撲到牀上,身體太沉,要睡覺,心裡很清楚,只有休息好了我這部機器才能運轉,才能一步步處理好所有的事情。
手機鈴聲響起時我還在夢裡,懵懵登登的摸過接起,“喂。”
“葆四,你幹什麼呢,大下午的在家睡覺啊。”
聽着龐旁的聲音我慢騰騰的趴着沒動,聲音還控制不住的發軟,“你不知道,是累的啊,上午,我大戰了一個妖精……特別酷……”
她呵呵的笑了兩聲,“就知道逗我,跟你說正事啊,你讓我弄得東西都七七八八了,蛇膽我讓我爸給你摳出來放冰箱裡了,然後那個蜈蚣啊,蠍子蜘蛛啊,都曬乾磨碎了,就是那泥鰍還有螞蝗,你不是要活的嗎,泥鰍還好辦,螞蝗活的誰知道怎麼養啊,我問問你什麼時候要,哪天要哪天我早上讓我爸去池塘現抓,特噁心,我爸爸說得吊一隻活雞下水,讓那東西往裡鑽……”
我撓着頭從牀上坐起來,“泥鰍不用,我去市場買就行了,螞蝗,你等等我吧,也就這十天半個月的,我肯東要,我知道那東西不好弄,噁心人,幫我跟叔叔嬸子說聲麻煩了,趕明個我上門好好謝謝他們。”
“嘖!”
龐旁有些不悅,“我給你打電話是讓你謝謝的啊,我爸媽說了,是我們家要謝謝你,我家現在的訂單就跟雪片子一樣的多,那樹一處理完整個運氣就不一樣了,你這點要求算什麼啊。
我給你學我爸的原話啊,胖兒啊,喃得跟葆四那丫說啊,咱們家吧哈,以前是三口人兒,現在是四口人兒啦,她就是我跟喃媽的幹閨女,讓她有啥事兒敗跟咱家客氣,你知道了吧,你現在是我爸媽的乾女兒啦!”
我忍不住的笑着,“你這海蠣子味兒一學我就特想你爸媽了,等我忙完了,我一定去看看他們。”
龐旁嘆氣,“你說你在忙什麼啊,其實我們家人特高興能幫到你,可是我爸也納悶兒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麼,他說他能理解蛇膽什麼的泡酒,可是螞蝗是幹什麼的,治病的嗎。”
我嗯了一聲,“反正是有用處的,我不能說太多,我是先生麼,就像是醫生不能隨便透露患者的信息一樣,我也得爲事主保密啊。”
“那成,我不多問了,我這邊兒就等你電話,你哪天要,我就那天早上讓我爸去池塘弄螞蝗,不過你自己注意點時間,咱高三可是提前開學的,你別當以前的暑假過了。”
我語氣蔫了蔫,“知道。”
“你心裡有數就行,哎,能不能跟我說說你最近都忙什麼啊,韓霖昨天打電話還問我,說找你特費勁呢,他要回省城了,一直想找你聚聚呢。”
我哪有心情聚啊。
起身走到窗邊,“我就是瞎忙,胖兒,我問你個事兒唄。”
“啊,你說。”
抿了抿脣,我想了想還是開口,“就是,喜歡上一個人感覺是什麼樣的。”
龐旁有些激動,“你喜歡上誰啦!媽呀不容易啊,快跟我說說,那個人姓甚名誰,何方神聖!”
我切了一聲,“你正經點,怎麼就不容易了,我就是想問問你那是什麼感覺……”
“那還用問啊,那就是心跳一百八,智商負六十,思維不受控,大腦易缺氧,總的來講就是個自虐的過程,簡單理解就是你想爲那個人披婚紗,跟他滾牀單,生娃娃,親愛的,我解釋的清楚麼。”
“額……”
我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貌似,說的挺準確的。
“薛葆四,你老實交代,究竟是誰,是誰能讓我這個說話一向直來直去不講情面冰雪聰明的閨蜜變得也會問這種低智商問題的了,說,不說我上你家逮你!”
我呵呵的笑着,“類似冰雪聰明那樣的成語你可以多往我身上用用,我愛聽。”
“別打岔!說,那人是誰……噝!我知道了!是那誰誰吧!”
龐旁在那邊嗨上了,“姓陸的那個對不對!那男神,我那小說男主,是不是他!是不是!哎呦我去,這活脫脫就是個小言啊,怎麼樣,你倆發展到哪步了,接吻沒……”
“你扯哪去了,龐女士,你思維挺跳躍啊。”
“我這是小說家必須具備的想象力,你不懂,哎,他媽怎麼樣,他媽是不是特別難搞,糟了,那你周圍危機重重啊,他肯定得有別的女人喜歡啊,你這是要開啓虐戀模式啊,很累啊,不過這主要虐不虐還是要看男主,只要男主給力,那就……”
“差不多得了,說你胖你就喘了,我就隨便的問你一嘴,你還沒完了你!”
“隨便……我就不信你是隨便問的。”
“愛信不信!你真是言情小說看多了你!”
她嘿嘿的在手機那頭笑着,“行行行,我不說了,你回頭記得聯繫我弄螞蝗啊,對了,要是真談戀愛了,一定要告訴我,你要是敢瞞我我饒不了你!”
“放心,要是我那個……肯定跟你講。”
“得咧!等你電話,白白!”
放下手機,我木木的看向房門,其實我覺得龐旁說的都對,我是……
先不管說我是不是自戀,他如果也喜歡我,那以後的路肯定很難走吧,我爸這跟他媽還有一層關係啊,那是不是說我跟陸沛也有成爲異姓兄妹的可能啊,天,那要怎麼辦。
打開房門,二樓安安靜靜的,我想起回來時陸沛的那張臉,他肯定有心事,所以氣壓偏低。
走倒一樓客廳,擡眼,就看見他一個人正在打着檯球,應該是聽見我下樓的聲音了,雖沒看我,聲音卻傳了過來,“怎麼,兔子夏眠結束了?”
我合計了一下還是走倒他的球桌旁邊,“那個,我有個事兒想跟你說。”
“開心的還是鬧心的。”
我傻傻的搖頭,“對你來講都不是,就是能疼點,但你要是配合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他還是沒看我,冷着臉很認真的俯身在球桌上,“你猜我要打幾號球。”
我有些無奈,“白球吧,陸沛,我真有事……”
‘噠’!
他一杆擊向白球,碰撞中黃球入袋,很滿意的擡眼看我,眼底的冷意稍褪,“中。”
我抑鬱不已,“我是真有事,陸沛,我要提前開學的,所以,我想……”
他漫不經心的拿起巧粉擦蹭球杆,“你的意思是,你從我這拿完東西就要走了是嗎。”
我張了張嘴,“不是啊,是我要提前開學的,我想問問你,能不能給我個答覆,至少讓我心裡有個底,這個對我很重要的。”
陸沛的臉緊了緊,“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做人要看點火候,我現在心情不好,你覺得你會得到滿意的答案麼。”
那我就懂了,閉嘴唄。
轉身直接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我大哥應該還在工地沒有下班。
出來後瞄了一眼還在打檯球的陸沛,“我出去一趟行不行,就在附近,我溜達溜達!”
“不行。”
“十分鐘!”
“不行。”
“……那我去院子裡放放風行吧!”
“你隨意。”
我心裡白了他一眼,陰晴不定的,好端端的怎麼就心情不好了,是見那個黎總的原因嗎。
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我開始合計去工地的事兒,不知道人家讓不讓我隨便進,這事兒或許可以找楊助理問問,他興許會幫我。
懊惱的嘆氣,這一天的心情怎麼就跟坐過山車似得,拐一百八十道彎兒,陸沛還得哄着,可誰哄我啊!
“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啊,至少你得讓我知道你願意把血給我啊,不然我這小命怎麼辦啊,我沒命了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跟個傻子似得在院子裡嘟噥,耳邊卻不是傳出‘啾啾’‘啾啾’聲響,順着聲音湊過去,不禁有些驚訝,二樓露臺下面居然有個燕子窩?!
嚯,以前從沒注意到啊,我說這院裡的鳥叫聲怎麼從早響到晚呢!
“兔子,你要挪窩啊。”
我不願意搭理他,吭哧癟肚的拽着餐桌旁的椅子出門,“你不是說讓我自便嗎,我自己找樂子行不行!”
“樂子?”
他挑了挑眉,放下球杆跟上來,“有樂子你得叫我啊,是吧。”
我‘嘁’了一聲,一鼓作氣把椅子搬到露臺下面的空地,脫鞋直接踩上,踮腳扒着牆壁探頭朝着燕子窩使勁兒,有燕子雛兒,聽聲特別歡樂,我想仔細的看看。
可惜個頭不夠,我腳踮的幾乎發抖也只能看到燕子窩的正下方。
他站在我旁邊幸災樂禍,“使使勁兒啊,就差一點點了哎。”
我白了他一眼,陰晴不定的傢伙,“你幫我把一下椅子,我踩椅子背就看到了。”
他勾了勾脣,“我可以幫你固定椅子,但是摔下來可別怪我……”
“算了算了!”
我滿臉鬧心的擺手直接坐下開始穿鞋,“不看了!”
今天上午是黃道吉日,下午就是流年不利!
搞不搞笑,誰一天能擁有兩種心情,我能!
“真想看?”
我哼哼着沒應聲,開始繫着布鞋上的鞋帶。
“我幫你用不用?”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他,“你怎麼幫我,你揹我我也看不着啊!”
他清了一下嗓子,臉轉到一側,手卻指了指自己肩膀,“一分鐘啊。”
我笑了,“好啊!我看一會兒就行了,我就想看幾隻!”
說着我就興沖沖的拖鞋,踩上凳子後他微微彎腰,“上來。”
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一合計也不算什麼,騎着脖子我就上了,喝!那感覺,真是登時就高了,比揹着的感覺高多了!!
“陸沛!我看到了!胸口有白毛的,軟絨絨的感覺呢,像是,小雞仔,可是嘴很大,都張張着……特別可愛……”
陸沛手把着我的腿保持平衡,聲音透着戲虐,“抓出來,拿回家養。”
“那哪行啊,那它們媽回來看見好着急了,燕子沒法自己養的,有五隻呢,五隻小燕子……”
“看夠了沒。”
我抿着嘴笑,搖頭,“沒夠,上面空氣好,我得多喘一會兒。”
低頭看了看他,只可惜我這角度看不到他表情,“你知道我現在特想唱首什麼歌嗎。”
“什麼。”
“你往後退退,我怕把小燕子嚇到。”
陸沛沒吭聲,不過把着我的腿還是往後走了幾步。
我用力的清了一下喉嚨,雙手一張,“我要飛的更高,飛的更高~狂風一樣舞蹈~掙脫懷抱~飛的更高~~!!”
“咳咳咳!!!”
門口傳出控制不住的咳嗽聲,我驚得慌忙回頭,身體當即一栽,“媽呀!!”
陸沛眼疾手快的扯着我的胳膊,大力的一拽,直接從他身側給我夾着抱下來了,“你不飛的正高嗎,慌什麼啊。”
我臉臊的啊,通紅通紅的,回過頭還能看楊助理在門口控制不住大聲的咳嗦,手裡還拿着一瓶礦泉水,一見我看見他趕緊擺手,“對不起啊……咳咳,對不起啊薛助理,我這正喝水要按門鈴,誰知道你這突然就一嗓子……沒,沒控制住……嗆到了!不是故意的,咳咳!你唱的挺好!挺好!咳咳咳!!”
瘋了,我懷疑這個楊助理就是老天爺派來看我笑話的。
本來玩的挺好,可就不能讓我好好的收場嗎!
陸沛眼裡倒是隱忍着笑意,看了我一眼也沒吱聲手從兜裡拿出那個小型遙控器摁了一下就帶着楊助理進門了。
楊助理嗆咳的滿臉通紅,拎着個公文包還特意顛顛的跑到我身前道歉,我沒看他,整個的感覺就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薛葆四,讓你閒的,閒的給自己丟人了吧!
你怎麼不上天呢你!
原地罵了自己半天就覺得不對勁兒,轉頭又看了看那個燕子窩,嘴角控制不住的傻笑,心裡美的各種冒泡,“讓你揹你就背啊,還騎脖子,你傻吧你……陸二傻子……”
沒過一會兒,我就看着楊助理行色匆匆的出來了,調節了一下情緒,我站到門口的一側小聲的喊他,“哎!楊助理,嘶嘶!”
楊助理愣了一下,一見我還是滿臉的歉意,“薛助理,實在是抱歉啊,我剛纔真不是有意咳嗦的,說實話,我要是早知道你是陸總的女朋友……那我今天上午在荒村那看見陸總揹你也不會驚訝了,以前,要是哪裡有說話不對的地方你一定見諒啊。”
這把換我愣了,“我不是他女朋友,怎麼,他說我是他女朋友啊!”
楊助理笑的一臉心知肚明,“這話還用挑明啊,旁人一看就明白了,再說,我要是不看見你,我也不知道陸總還有這另外一面呢,挺好,這叫,鐵漢柔情,是不是?”
什麼亂八七糟的,沒等我開口,他就不好意思的撓頭,“其實我一開始也納悶兒,心裡還想得什麼助理能住家裡,但你看着歲數小,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學生,我沒敢往別的地方合計,還以爲你是陸總什麼遠房的妹妹來學習的,現在才知道,其實戀愛也不分年齡,主要是我能看出來這個陸總對你是真……”
我頭疼,,“楊助理,我跟陸沛現在還真不是男女朋友,我那個……”
楊助理滿眼都寫着赤果果的不信看,“我懂,我知道要保密,你年紀還小,這個晚兩年公開也好,省的被有心的媒體知道了拿過去大做文章,畢竟董事長是知名人士,以後陸總也肯定要……”
“這什麼跟什麼啊!”
越說我越亂了,擺擺手,“楊助理,我不是跟你說這個,我是有別的事兒要問你。”
楊助理有些納悶兒,“什麼事兒要問我啊,直接問陸總不就好了。”
我也不管那套了直插重點,“我想問那個工地,就是南邊的工地我能隨便進嗎。”
楊助理怔了一下,“你要去那幹什麼,工程施工會有許多危險的,外人不可以進去看的。”
我皺了皺眉,“我知道,可我想去看看,就是不通過陸沛去看,行嗎,這樣,我跟你說件事兒,你別告訴陸沛,我認識一個人,在工地裡,我想偷摸的去看看他,但是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去看他了,哎呀,總之,我就是想進去。”
楊助理也跟着我皺眉,“你要去看誰啊,爲什麼不能讓他知道你去看他。”
我怎麼感覺我們倆在說繞口令呢,“就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他有自尊心不會喜歡我去看他的,可我想看他過的好不好,你幫幫我,就是給我弄個通行證什麼的。”
楊助理有些爲難,“這不好吧,你要是傷了那陸總這邊我不好交代啊。”
我跺腳,“我怎麼能傷到呢,我知道要戴安全帽的啊,再說,大家不都在裡面幹活施工嗎,我就想進去看看,見到我想見的人就出來了。”
楊助理吐出口氣,“那你能說他是誰嗎,哪個部門的,叫什麼名字,不然你去哪找,工地光施工的就有百十來號人呢。”
我咬了咬脣,這是個事兒,“他叫薛若文,我不知道他在哪個部門工作,好像是備料的,但我不懂是備什麼料,楊助理,這事兒你一定幫我保密啊,我還沒想好見到他要怎麼說,他對我特別特別重要。”
楊助理看了我半天,隨後只能點了下頭,“那好吧,你這兩天先等我電話,我打聽一下這個薛若文主要負責哪個位置的施工,到時候你直接過去就行,回頭我再去保安處打個招呼,你進去時就說你是薛助理就行了,拿着安全帽就可以進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我連連點頭,“謝謝你了楊助理,真的謝謝!”
“不客氣。”
他拉開自己的車門坐進去,看着我還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後我不得還靠你多關照嗎。”
我沒太細品他這話的意思,見他關門要走纔想起還有事兒要問,“那個,楊助理,我能再問你個事兒嗎。”
“什麼事。”
“就是……”
我回頭瞄了一眼別墅的院子,“今天下午一回來,我就發現陸沛的狀態不對,像是有火……”
“有火?”
楊助理髮懵的看我,“那都扛着唱飛的更高了還能有火?”
我臉當即一紅,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是你點正撞上了,你早來二十分鐘你看他什麼熊樣的!
“哦,對不起啊,嗯哼!我不是故意的……”
楊助理自己在那不好意思了半天繼續開口,“陸總他要是不開心那應該是因爲黎總的事情,主要是資金問題,黎總那邊一直差點尾款沒到,今天黎總來也是說這個事兒。
那不是那電影賠的底朝天了嗎,黎總家的後院又起火了,現在黎總老婆鬧着要撤公司股份,他自己項目的資金鍊要斷,所以他就來找陸總提個醒,這尾款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位,陸總表面沒說什麼,心裡也肯定窩火。”
原來姓陸的不爽病根兒是在這兒了啊,“那怎麼辦啊,沒錢是不是工期就得延長啊,就不做了?爛尾了?”
楊助理擺手,“爛尾能行嗎,這項目是陸總費了很大勁纔拿下來的,你沒看多大的地方呢,其實這事兒特簡單,只要陸總朝着董事長張張嘴,資金就肯定到位了,只是他不想,他想靠他自己,這大概,是每個被冠着父母光環的富二代都要去面臨的,有時候別看人家站的高,壓力也是想象不到的大的。”
我直看着他,“那現在要怎麼辦啊,再去籌錢?”
楊助理點頭,“是啊,今天下午陸總已經約了幾個有意向的投資合作商了,陸續就要談了,我來就是跟陸總說這件事確定見面時間的。”
“那你覺得談成的機會大嗎。”
楊助理笑了,“這個我不知道,但我相信陸總,這項目啓動的時候沒人看好,這荒郊野外的靠着一片海建酒店度假村投資巨大,風險很高,不過第一步陸總也邁出去了啊。
現在媒體也做了宣傳,荒村已經徹底洗白了,我想前景還是不錯的,你看了效果圖了嗎,如果一切順利,幾年後這裡將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我想起那個沙盤,點點頭,“看了,很美。”
“所以啊,一切問題都不會是問題的。”
楊助理一臉自信,“還有事嗎,沒事我先回去了,還有文件要整理。”
我嗯了一聲後退一步,“麻煩你了楊助理,別忘了我的事。”
“放心。”
站在原地,我看着楊助理驅車離開,心裡也有些感嘆,人活着是都挺不容易的,“所以啊,纔不要太爲難自己,該笑就笑,該吃就吃,得好好的活着,才能做所有想做的事……”
發了一通感慨回屋,陸大神已經發揮大公無私的精神做上飯了,我伸脖子看了一眼,有意大利麪,他也許是在國外住的時間長了,所以習慣總做西餐,我對西餐真挺一般的,不過一合計人家做就不容易了,味道還不錯,那還挑啥啊!
磨蹭的走到他身邊,“陸沛,你現在心情好嗎。”
他做飯的習慣是喜歡先把所有的菜洗好規規矩矩的放進盤子裡,按照顏色分類,然後拿出來一樣一樣的切,有點強迫症的傾向。
“怎麼,還要看燕子啊。”
我嘻嘻一笑,“不是,是那個,想說剛纔那個話題……”
“什麼話題,我看你不是跟楊助理聊得挺好的麼。“
我就知道,這傢伙什麼都能看着,“我倆那是瞎聊,我就是想跟你說對我特重要的那個事兒,真的,你之前跟我說過,得與想之間,還有個做!我感覺我做到了,不是我好大喜功啊,我是覺得,我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對不對?你就幫幫我吧。”
他眼睛一直看着案板上的菜,刀子很熟練的下切,“盒子我現在還不能給你,你等我滿意的再說吧。”
盒子?
“我不是要盒子,我是要你的晶血!”
“噝~”
陸沛的一刀直接切到了手指上,看向我,眉頭微挑,“什麼東西?”
“血?!”
我眼睛亮了,一把抓過他的手,“出血了!你看出血了!!”
說着我就開始往外擠,“杯子呢,得用杯子接,這個,得……”
陸沛一臉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我,“你在做什麼。”
我嚥了口唾沫,手上不敢用力,拉着他的手趕緊走到餐桌旁邊,抽出一張紙巾裹住指尖,連帶着,還討好一般的給他吹了吹,“不疼了吧。”
他擰眉,“你隔着紙吹我能有感覺嗎,薛葆四我發現你很不正常。”
我也想錘自己的頭,看見他手指頭出血也不用那麼興奮啊,先且不說就那麼小一口能不能擠出五十克,關鍵人家得怎麼想!
“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敢看他,低着頭站在那裡,“我給你去拿藥箱啊,消毒黏上創可貼。”
“不需要,解釋,解釋你要的東西。”
我清了清喉嚨,“我不是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了嗎,我說我要的東西你有很多,只是給我會疼點,但過後就不疼了,說的,就是你的晶血。”
拿出殺手鐗,我可憐巴巴的擡眼看向他,“這個對我很重要的,真的,我一點都不想你誤會,但我需要你的晶血救人的,前提是,你得跟我產生友情,所以我說,得相處一段時間,你才能給我。”
“友情。”
他臉上的肌肉僵的厲害,“只是友情是嗎。”
我重重的點頭,“咱們之間肯定有友情了,你承不承認都有了,你有頭疼病的,一頭疼就抽菸,雖然那煙味挺好聞的,可總抽菸不是好事兒啊,自從我來了之後,你煙都抽的很少了……”
這個我絕對觀察過,他抽菸少了,說明他頭疼的不厲害,最起碼說明心情被我調節的比較不錯,我可真是犧牲自己的,一天被他氣多少回。
他眼神一冷,“沒有,我跟你沒友情。”
“不能!”
我很認真的跟他強調,“你對我很好啊,我有第六感的,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的,你很包容我啊,你在危險的時候還知道照顧我,我不傻的!”
“呵呵。”
他冷笑兩聲,“你還真是不傻,所以你接近我,特意來到我身邊就是弄這個的。”
我嗯了一聲,“是,我一早就跟你說清楚了,我知道這個東西聽起來很匪夷所思,但的確是要五十克的,就是十分之一礦泉水的量,你只要給我五十毫升……”
“用不用我給你拿個量杯。”
“什麼?”
陸沛扯下自己身上的圍裙往椅子上一扔,“薛葆四,我見過接近我求財的,求利的,還有求名的,但是開口就要我放血的你是頭一個!”
“我……”
眼見着他冒着寒氣朝樓上而去我真是欲哭無淚啊,“我是爲了救命啊,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但是你的血對我真的很重要的,我知道你會幫我的,對不對,就要五十克的指尖晶血就好了!真的!”
他上樓的腳步一頓,轉過臉看我,“再說一遍你要什麼。”
“五十克的指尖晶血。”
他咬着牙重複,看着我一字一頓,“指,尖,精,血。”
我吸着鼻子點頭,“對,五十克的就好了,就要五十克,多了我不要,我知道這很爲難……”
“第三個字我有。”
我愣了一下,“什麼第三個字。”
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第三個字的東西我可以給你五十克的,有需要半夜敲門,別的,免談。”
我蒙在原地,自己扒拉着手指頭在那查,“指尖晶……陸沛!!那是精氣神的晶!你臭流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