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四,怎麼走這麼急啊,你哥的婚宴你不參加了啊。 ”
我收拾着行李袋看着二舅媽輕笑,“我出山了嗎,有事主找我我不就得去麼,我哥那邊我都說完了,他說這個婚宴大舅媽說了要一切從簡,還要在院裡辦,也不搞啥儀式什麼的,就是請大家吃點飯,我去不去都行。”
其實我一開始給大哥去電話還挺不好意思的,想着要是大哥不高興我就在拖幾天再走,沒想到大哥一聽到我要去濱城明顯舒了一口氣。
他說村裡的這場我不去就不去了,反正,他也得在濱城辦回請,準備那個再好好辦辦,村裡這個,我不來就不來了,他自己都上火。
二舅媽嘆氣,“也是,要麼家樹也不能太滿意,你大舅媽那人就是個財迷,哪有結婚不搞儀式的,她倒是會說,說是那些儀式啊太繁瑣,怕把方梅梅累着,事實上誰不知道她是怕花錢啊,那村裡結婚誰請司儀婚慶啥的不得多花四五千,她就是算這個帳呢!啥也別說了,就是欺負方梅梅老實!”
說說二舅媽想到了什麼,“唉,葆四,那你大哥這回濱城肯定還得辦一回啊,你帶着小六參加那個也行啊!”
我笑着點頭,“嗯,大哥也是那麼說的,他說等他回濱城了找我。”
二舅媽皺了皺眉,“可你住哪啊,你媽來電話說你家原先的那個樓都扒了,她現在住單位宿舍,你跟小六咋整啊,租房子啊。”
“我先去忙要辦的事兒,等忙完了直接就去住我同學那,龐旁。她家裡給她買的房子,挺大的,三室呢,我去了暫時住她那就行了。”
二舅媽點頭,“龐旁那姑娘是實在,可老住人家也不好,我跟你二舅也合計了,你帶着小六也不能一直在村裡憋着,這進城是遲早的事兒,這樣吧,你倆去打聽打聽城裡的房價,我跟你二舅”
“媽,你那幾萬哪夠啊!”
小六啃着水果在旁邊接茬兒,“我大娘那一開始不也說手裡有幾個錢呢,結果一打聽完房價也沒動靜了,我四姐說了,要帶着我掙,實在不行就租個房子,你跟我爸甭跟着操心了!”
我笑着點頭,“二舅媽,這事兒你真不用操心,怎麼說我父母都在那了,我們倆凍不着的。”
二舅媽扯着我的手不鬆開,“心裡不得勁啊,你在山上待着吧,我跟你二舅就盼你下山,好不容易下山了,家裡有點人氣兒了,你倆又得出去了,哎呀,以後家裡就又只剩我倆了。”
我笑的有幾分沒心沒肺,“二舅媽,你不也希望我有出息嗎,別想太多,我要是沒有接到活不還得回來白吃白住麼!”
聊了一陣子,直到把二舅媽逗笑了我纔去院裡看二舅,他知道我要走的事兒後一直沒吭聲,默默的就去修我那個幾年前拽回來有些壞的行李箱了,本來二舅媽張羅着說要給我買個新的,但我沒用,犯不着花這錢。
我蹲在二舅身邊託着臉看着他忙,等到二舅一修好我就拽着在院裡喜滋滋的走,“要論白山村誰最心靈手巧,非我二舅薛若文莫屬!”
二舅乾巴巴的看着我笑,嘴生扯着,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四寶,接的城裡這活,不危險吧。”
“不危險啊!”
我大大咧咧的應着,拽着那箱子興沖沖的蹲到他身前,“就是看風水,城裡麼,就是看風水的活特別的多,也最好掙錢了!”
真相我哪敢跟二舅講啊,後腦勺想想他也不能讓我去啊。
二舅哦了一聲,微微嘆氣,“掙不掙錢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注意安全,要是感覺累了,不愛在那待了,就回來,我想着,你以後接手你二舅媽那個小賣店也是不錯的,最起碼,安安穩穩的。”
我忍不住的笑,“二舅,你放心吧,我去城裡只是去我父母身邊,你忘了,我姥說過的,我得在我媽身邊待着,你有二舅媽陪着,可我媽,她那性格太犟了,我得照顧她啊。”
二舅抿着嘴點頭,“也是,你去城裡是好事兒,人往高處走麼,要看好你弟弟,別讓他在惹禍了。”
“放心吧,二舅!”
我儘量輕輕鬆鬆,不想讓二舅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舅老爺保佑,讓我此行一切都順順利利的吧。
晚上李建國給小六的那個新號打電話叫我出去,從兜裡特意摸索出了五千塊錢塞給我,“葆四,這錢你揣好了,要是他們要錢,你就給,你千萬別有事兒了,啊。”
我想這事兒也用不着推辭,我收錢他們也能安心,“放心吧李叔,我想去那裡面他們肯定是先要收我電話的,但給我洗腦幾天差不多就會讓我給家裡打電話要錢了,你記好暗號,要是我確定李雪屍體在那個窩點了,我就叫你爹,然後你就趕緊報警,這樣警察一端了窩點就會查到李雪屍體了,如果沒找到,我就叫你爸,那就說明李雪屍體沒在那窩點,我還得查幾天。”
找屍體這活我好乾,我有陰陽盤,只要到了地方,依照李雪的生辰八字按八門九星找她不難,怕的就是李雪被拋屍之類的,這個是最麻煩的。
李建國點頭,長期的睡眠不足讓他整個人都異常憔悴,:“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你姨是一閉眼就哭着喊雪兒的名字啊。我們都想找雪兒,可是叔又怕你出事兒了,要是你再發生點啥,那我真”
“沒事的李叔,小六跟我一起呢,再說,我在濱城,也有認識人接應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這件事我既然答應幫忙了,那我就一定會幫你找到李雪的。”
李建國眼底渾濁,看着我的神情就跟看救世主似得,“葆四啊,你要是能把李雪帶回來,叔給你做牛做馬都行啊”
我不知道要安慰他什麼,看着一長輩爲了自己女兒擔憂成這樣,我又怎麼能喪氣啊,想起陳李爺爺的話,他們說先生接活了,那就相當於事主家的主心骨,先生絕對要穩住,穩住!
握着五千塊錢回到院子,我先是給韓霖去了個電話,告訴他我要到的時間,我得提前一天去濱城,一部分東西還得先放他那,不然去那窩點他們肯定什麼都給我查一遍。
“喂,韓霖,我坐快車,明天下午大概就到了,你有時間來接我下嗎,我有些東西符紙什麼的得先放你那。”
韓霖的聲音一直處於發啞的狀態,:“你確定要這麼幹嗎?”
說起來還挺逗的,一開始我以爲韓霖做的警察就像是電視裡演那種彆着槍拿着手臺遇到案子特別帥的各種聯絡裡應外合那種的,爲這事兒第一次給他打電話我直接就說,韓霖,我有個大案子要給你發揮了!
韓霖問我什麼案子,我說是傳銷,裡面還涉及命案,你趕緊彙報上級領導,我作爲內應打入敵後,你們要在外圍接應我,最好再給我衣領別上那種無線麥,一旦我有危險,我就立即呼叫,你們要做的就是就迅速進來圍剿!
我還覺得自己說的挺酷的,韓霖一聽完就仔細詢問,知道李雪死了他也很驚訝,他問我怎麼確定這事兒的,我說我立筷子看的,算出來的。
他有些無語,說那你能確定傳銷窩點地址嗎,如果出警,報案人最起碼要提供地址啊,我說那個‘向陽’沒跟我講啊,我現在也不知道。
韓霖倒是很耐心的跟我普及,他說任何案件都是有個流程的,也就是說,受案,立案,偵查,傳喚,拘留,逮捕以及上訴,需要層層審批,一點紕漏都出不得的。
末了他還給我上課,說辦案是很嚴肅的事情,他願意相信我,但是無憑無據,公安機關怎麼配合?!
況且,他現在只是個轄區派出所的民警,就是一特基層的警察,每天干的事兒基本都是治安調解,兩口子幹架他都得勸,嗓子沒一天不是冒煙的。
全所也就二三十個人,如果真是大案件,那就得移交市局的刑警大隊受理,他師哥剛調過去,就是專門處理這種命案偵破的。
我一聽就蔫了,暗想你都覺得這事兒無憑無據你師哥那更得白費,當年裝瓢客擒拿嚇唬我那樣我現在還記得門清呢!
悶悶的問了一句,你有槍嗎。
他說所裡有兩把六四,用的話要做報告,用彈的話更要做詳細彙報,不是隨便用的。
我一聽就覺得沒指望了,不過還是把我的計劃說了一通,不管怎麼樣。這事兒能幫我的,也只有他了。
“我確定啊,我得幫李叔啊,反正,我得先打入他們內部去。”
韓霖在手機那頭提了提氣,“葆四,這事兒你要想好,如果真的是傳銷,還有什麼命案,那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我知道啊,可是你們又不相信我!”
韓霖聲音一沉,“不是我們,是我相信你,但是立案”
“我懂!”
一說這個我頭就疼,“反正你明天能去接我下嗎,我先把東西放你那,你暫時別跟龐旁講我回濱城了,等我忙完這事兒的我去找她,不然她會擔心的。”
“你這樣我也擔心啊,葆四,我本來覺得你下山是好事,可是你這麼”
“你在忙叨我不搭理你了啊!”
他沒聲了,半晌才應道,“好,你幾點到給我發個短信,我請假去接你。”
“那明天見吧。”
放下手機,走一步算一步吧,想多了頭疼。
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心情很複雜,有些危險是我一定要先考慮到的,這樣在遇到時纔有應變能力,要說我沒一點害怕和緊張是不可能的,但箭在弦上,豈能退怯。
早上裝成沒事人一樣跟着二舅和二舅媽吃完早飯,笑着聽二舅媽在那絮絮叨叨的囑咐,說我給人看完風水了記得先去看看我媽
基本上我全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就合計那傳銷窩點的事兒了。
二舅幫我提着行李箱出門,路過李雪家大門口時我看見門縫裡面有人影晃盪,不用想都知道是李建國,我不去找吧,他着急,我去吧,他也擔心。
沒招,人就是矛盾體。可我是先生麼,接了事主的活兒就得給人幹利索了!
晨曦微露時我跟小六已經上了客車,這傢伙就跟從牢裡出來一般的興奮,隔着拉開的車窗不停的朝着二舅和二舅媽回手“爸,媽!你們不用擔心我們,我們要出去大幹一場啦!!”
二舅媽不樂意理他,在外面把着窗戶框子踮腳看我,“葆四啊,看好你小弟啊,他沒見過世面,別讓他惹啥禍!”
我應着,說知道了,讓她放心。
二舅一到這時話就會少,只是站在那裡一直看着我和小六,不過還好,這次,沒人在哭了,我們都很清楚,短暫的分別,是爲了日後更加幸福美滿的相聚。
一路上小六都在喋喋不休的說着話,我爲了躲避他的口水,只能閉眼假睡。心有些發緊,越靠近某個城市,有些記憶,就會越不受控制的清晰
那個十九歲的我,像個傻子一樣執拗的我,時隔四年,還是回來了。
我原以爲我會把時間線拉的很長,最起碼,要長到我足夠成熟,可是沒有,只不過一個大學的光陰,我就回來了,二十三,還是個不算成熟的年紀。
快下車的時候小六叫醒了我,手掌在我面前不停的搓着,“四姐,你激不激動啊。”
我彆着臉不看他,“激動什麼。”
還是很多的人,很多的車,很高的樓。
我在村裡山上閒適慣了,突然感受這些喧囂有些不適,總覺得有些吵,鬧騰。
韓霖在出站口等我,小六眼神很好,大老遠就扯着嗓子在那叫喚,“大霖哥!”
我看着韓霖輕輕的笑,走上前道了聲謝謝。
他壯實了些,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微的無奈,簡單的寒暄了兩句,拎過我的箱子就朝他停着的車走,我示意他等一下,打開他裝進後備箱裡的行李箱,拿出洗漱用品塞進書包裡,然後把自己的身份證件全都放進行李箱裡扣好看着他開口,“行了,這個箱子先放你那了,等我辦完事兒你在給我。”
韓霖點了下頭,情緒不高,“上車吧。”
我笑着搖頭,“我不上了,我得聯繫那個向陽,讓他來接我呢”
九月的秋老虎還在橫行,晝夜溫差很大,太陽明晃晃的照着,可我說着話,這後脊樑卻一陣冰涼。
總覺得有誰在打量我,我掖了下頭髮有些疑惑的回頭,都是人和車,沒看出什麼異常,心裡‘咯噔’一聲,那傳銷窩點不會本事那麼大知道我提前來了吧!
“怎麼了,你還跟別人講說你今天回來了嗎。”
我木木的搖頭,抽回神看向韓霖,“沒,那個你先走吧,等我回頭忙完了請你吃飯,我這得先辦李叔的事兒。”
韓霖眉頭皺的很緊,“先上車,我有話跟你說。”
我不明白他啥意思,看了小六一眼還是上了車,坐到副駕駛後小六忙不迭的開口,“大霖哥,我知道你是緊張我四我和四姐,但是我們倆在家早就商量好怎麼辦了,再說,我跟她一起進那窩點呢!沒事兒的!”
韓霖沒多說話。反手遞給我一個小小的肉色橢圓形的東西,“塞進你耳朵裡。”
“這是什麼啊。”
“小耳朵,又叫無線隱形耳機,你戴上這個後可以隨時隨地跟我溝通。”
我這心當時就放下大半,“現在還有這麼高端的東西呢!”
韓霖從室內鏡看着我無奈的笑,“我這也是沒有辦法,我們從小都是在一樣的環境下長大,我相信你的判斷,可我師哥他們,也許一輩子都”
我點頭,“我知道,要靠事實說話,我們這一行是邊緣行業麼,其實你師哥要是相信我,跟我來個裡應外合不定會節省多少破案時間和人力資源呢。”
韓霖笑不出來,看着我仍舊有些緊張,“這兩天我會請假,你約好向陽後我會一直開車跟在你們後面,確定地址後你隨時隨地跟我彙報裡面的情況,如果有危險,我會第一時間呼叫同事衝進去的。”
我嗯了一聲還是點頭,“謝謝你了。我一直覺得這事兒就得找你們警察,你們是保護我們的人民衛士麼!那個,你不用跟着我也行,怎麼說我也在濱城住了兩年呢,一般地我都認識,有這個什麼耳機就行了!”
韓霖滿眼認真,“我答應乾媽等你回濱城會照顧好你的,這事兒你不用多想了,我自己會看着辦的,你現在給那個向陽打電話吧。”
沒猶豫,我調整了下情緒就按上小六遞過來的手機卡,撥通後長吐出口氣放到耳邊,三聲後,那邊接通,“喂,小華嗎。”
“是我,我來濱城了,可是不知道去哪找你。”
向陽有些驚訝,“不是說明天來嗎,怎麼今天就到了。”
我咬了咬脣,“我爸不讓我來,我偷摸跑出來的,是不是提前到不允許啊”
他那邊隨即就換上了一副輕鬆的口吻,“我不是說了嗎,你認識我,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我這上午剛接來一個跟你一樣急着要加入我們團隊的,正帶着她散心呢,你等等吧,我們這也玩兒的差不多了,現在去接你”
我特別高興的跟他說謝謝,隨即按下手機看向韓霖,“我先下去了啊,一會兒他就來接我了。”
韓霖皺眉,“小華是你名字啊。”
我呵呵的笑,“介紹一下,我叫賈小華,那位是我弟弟,賈小健。”
小六翻了個白眼,“我四姐就是故意的,我本來想借此機會起個霸氣側漏的名字,結果,她給我弄了個名叫賈小健的身份證,哎!”
韓霖可算是笑了,“葆四,你這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我安慰般的拍拍他的肩,“放心吧,我是吉人自有天相,現在還有你這個耳機,那更沒事兒啦!”
沒耽誤太長時間,我揹着書包跟小六直接下車,費了點勁兒才把那耳機塞進耳朵裡,試了兩下真的能聽到韓霖的聲音。
他提示我不重要的時候可以先關了,如果一直打開,那它只能堅持五到六個小時,我輕聲的回了句知道了就給關了,這電量我當真得悠着點用。
站在出站口整理了下頭髮,活了這麼大,我終於發現我這頭髮的優勢了,以前早上一睡醒就要被小六寒磣像獅子狗,現在看來獅子狗也沒壞處,藏耳朵啊!
“四姐,你覺不覺得大霖哥變化很大,一年沒見,是不是感覺成熟多了,可惜啊。三姐夫啊,他前面還有個二姐夫,二姐夫前面還有個。”
我斜眼看他,“別整沒用的,叫我姐,四去了。”
小六無語,“不還沒來麼,我可不想叫小健”
我吃吃的笑,剛要開口,卻莫名的打了個激靈,渾身涼颼颼的。
“小六,你覺不覺得有人一直在看咱倆啊。”
小六順着我的眼神四處的瞅,“這都是人,你指的是誰啊。”
我也納悶兒啊,可感覺不對,正合計着,手機鈴響,“是向陽到了。”
清了下嗓子很激動的接起電話,“向陽,你到了嗎,在哪了?!”
“你在哪了,我怎麼沒看到你。”
我擡起胳膊。“我就在出站口外面了啊,跟我弟弟,你看到了嗎,我穿一件粉色的格子衫!”
這衣服可有年頭了,故意穿得,用小六的話講怎麼土怎麼來!
“你弟弟?”
那邊聲音有些警惕,“不是讓你自己來麼。”
我知道他一定在暗處了,皺了皺眉,“我叔叔家的弟弟他知道我要出來掙錢他也要跟着我,他說他要掙大錢,要是沒有他,我偷跑不出來的。”
一聽到我的口風,小六當即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看我,我嘆氣,“我弟弟沒念幾年書,身體還不好,出大力人家都不愛用的,但是他人實誠,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向陽的聲音猶疑了一下,“男的我們是需要審覈的,名額有限,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突然覺得這事兒不簡單,一傳銷只要女的不要男的?!
想歸想,我姿態卻低了幾分,“可我弟弟已經跟我來了啊,我總不能讓他自己回去吧,那我爸那邊”
“算了吧,那我就破格讓他加入吧,你等等,我這就過去接你。”
我連續說了好幾聲謝謝,掛下手機沒多一會兒就看見個肌肉男過來了,臉跟發給我的照片一樣,不過身材,那真是純肌肉男,個子不高,我目測也就一米七左右,但肌肉極其發達,就跟那練健美的似得,小六跟他一比那就是火柴棍。
“四姐,我瞅這哥們咱倆一起上都夠嗆是個啊”
小六有些緊張了,關鍵看到這體型的誰不緊張,他走近後仔細的看了看我,“小華?”
我嗯了一聲,有些侷促的樣子。“你好,這,這是我弟弟,小健。”
小六對着向陽就開始點頭哈腰,“大哥好,我聽我姐說,你這特掙錢,所以我就瞞着家人過來了,以後請大哥多多照顧,”
他嗯了一聲眼睛一直在看着我,嘴角慢慢的噙起一絲笑意,“放心,我會好好的照顧你們的。”
我渾身都不舒服啊,他那眼神特猥瑣,我強撐着看着他笑,“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生活了。”
他笑了,上來就要摟我得肩,我本能的往小六身邊一躲,“你忘了,我被傷害之後就特別自卑,我也不喜歡男人再動我!”
小六在旁邊訕笑,“是,大哥,我姐有病,她有心病,這次她跟我講,她就是來你這治病的,重塑自我!”
向陽對我的躲避眼底越起幾分不滿,不過很快他又壓住笑呵呵的點頭,“放心吧,既然加入我們,那就是開啓你們新生活的,走吧,先上車,沒來過大城市吧,帶你們先好好的轉轉!”
我跟小六溜溜的跟在他身後,走到街邊看見了一輛麪包車,挺破的,鈑金漆面都脫落了,他回頭還特意看了我一眼解釋,“好車今天都讓主任他們開出去了,坐這個不介意吧!”
“我不懂車,能坐就行。”
向陽對我的回答很滿意,拉開車門直接坐到了副駕駛。
我瞄了那司機一眼,也是個肌肉發達的主兒啊。
拉開後面車門上車,擡眼,就看見一個女人半低着頭坐在位置裡面,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連帽衫,運動褲,斜跨個大包,衣服上大大的帽子扣在頭上,只留出一部分長髮披在胸前,低着頭,長相實在是看不清。
先生的直覺讓我感到她身上的氣很陰,很冷,此女絕非善類。
我正有些猶豫要坐哪,向陽回頭看向我,“你坐她旁邊吧,她跟你一樣,都是受過傷後很自卑的。”
哦了一聲坐到她身邊的位置,清了一下嗓子開口,“你好,我叫賈小華。”
她頭都沒擡,陰沉沉的扔給我兩個字。“安九。”
我點了一下頭沒在多問,車子開啓後向陽很親切的回頭看着我笑,“這兩天帶你們好好玩兒,出來了,就當放鬆了。”
這路子我熟,知道要來傳銷窩點我在網上也算是惡補了一通,一般都是先帶着玩兒,讓你覺得他們特別大方,玩的五迷三道的在去窩點上課,洗腦,買產品,發展下線,不管是藍天計劃還是星火工程,看的我都要魔怔了。
“向陽,我來是想掙錢的,我是想證明我自己”
向陽笑着回頭看我,“我知道,可你也得先開闊眼界不是,掙錢不着急,你來了,就是成功一半了。”
我扯着嘴角敷衍的看他笑笑,“那多不好意思啊。”
心裡暗罵。成功你大爺的,趕緊領我去你老窩找人才是正事兒!
各種公園,海邊,一陣窮溜達,晚上那個向陽帶我們去吃飯,吃完飯也沒領我們去窩點,而是去小旅店開了兩個房間,讓我們好好休息,說明天還帶我們玩一天。
我特別萬幸,幸虧是小旅店,不然我那身份證容易露餡。
小六戲很足,看見什麼都誇張的叫着,“大哥,這老大的遊艇啊,我在鎮上都沒見過啊!”
向陽無所謂的笑,眼尾一直在打量我,,“好好幹,以後你也會買的起的。”
小六驚呼,“我要發財了啊,姐,咱來對了啊!”
我心裡哼哼,本來去海邊挺高興的,心頭各種東西上涌,但愣是被那個向陽各種追隨的眼神弄得想吐,你老看我幹什麼玩意兒,媽的,姐姐辦完事兒就給你那雙賊溜溜的眼珠子摳瞎!
安九一言不發,整個人一直是半低頭的狀態,直到海風輕拂,我無意中看到了她頭髮被吹起後的臉,毫無預兆的,嚇了我一跳。
眼眉往下,很大的一塊棗紅色的胎記,幾乎要覆蓋到了半張臉,其實她五官還是很秀氣的,只是受這塊大胎記影響,猛一看,有些滲人。
小六也看到了,抽空在我耳邊來了一嘴,“鍾無豔啊”
我沒搭理她,越觀察這個安九越覺得她不對,她給自己包裹的很嚴實,這天兒是夏秋過度。你穿半袖也行,穿薄衫也可,可是她穿了身個很厚重運動服,戴帽子我可以理解成遮臉,那身上不熱嗎。
晚上我跟她一個房間,小六自己一個屋,他睡不着,就過來串門,看着安九很熱情的打着招呼,:“安九,你好啊,我是賈小健,咱以後就同舟共濟一起掙大錢啦。”
安九不搭理他,臉一別,說了句方言,“瓜兮兮的。”
我挑眉,四川的?!
西南
小六怔了怔看向我,“姐,她說啥乾的稀得?”
我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趕緊回自己房間,眼睛則若有若無的觀察着安九,她不說話,我也不說。九點多那麼樣,我眯着眼聽到簌簌聲響,側臉看過去,登時一口冷氣背了下去,一條又粗又長的大蜈蚣居然從她鼻子裡鑽出來了!
“你”
她眼睛還閉着,嘴輕輕的張了張,“回去。”
那蜈蚣在她的嘴巴周圍爬了一圈,又順着鼻孔,鑽進去了!
什麼情況這是,寵物啊!
哎呦我天,我懵了幾秒鐘後心裡迅速瞭然
蠱女,安九是蠱女,以身養蠱,相當於渾身是毒,說毒水裡泡大的都不爲過!
“好奇?”
她眼睛還是沒睜,但是嘴裡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
我合計了一下傻傻的笑笑,“嚇着了,你那”
“別裝了。”
她懶懶的翻了個身,背衝着我,“你不也是同道中人麼,身上還有仙兒,哦,還是個帶令旗的。”
呵,倒是沒想到她這麼直白。
清了下喉嚨,“我是半仙兒,但是我道行比較低,北方這邊兒有的是幹我這行的,我是被男人拋棄後生無可戀纔過來的,你呢,是因爲什麼。”
她躺着沒動,“跟你一樣,被負心漢拋棄了,我想變漂亮,就這麼簡單。”
我沒好意思問,心想還有男的敢拋棄蠱女?那不擎等着被下蠱腸穿肚爛嗎!
她不再說話,我也沒多言語,雖然在這裡看到一個同道很意外,可人心隔肚皮,這還是個玩蠱的,我不得不防。
晚上睡得不怎麼實,第二天那個向陽又早早的過來帶我們玩了一天,他是興致高昂,我是強顏歡笑,就在我這點耐心都要被他耗干時。他終於讓那個壯碩的司機開着車繞來繞去的給我們帶到了西郊城中村的一幢居民樓。
我以前根本沒來過這裡,全都是出租房,魚龍混雜,向陽帶着我們直接從一樓的入口進地下室,之前應該是要做車庫的,裡面黑黢黢的,牆角還在淅淅瀝瀝的滲水,一股說不清楚的潮臭味兒若有若無的往鼻子裡飄着,我突然就想到了豬圈,對,豬圈就是這味兒。
裡面很大,中間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左右各是房間,向陽回頭看向我們,“男左女右,男的,在左面這些房間住,女的,在右邊這些房間住。”
我沒吭聲,好奇的左顧右看,男的很少,也就五六個人。一個個都很壯實,女的比較多,我大致的看了一下,她們正集中在一個房間上課,有二三十人左右。
房間不大,她們都盤腿坐在地上,年紀都是二三十歲,有幾個看起來應該也到四十了,還真沒有太年輕的。
站在臺上講課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多歲,一看見我和安九就很熱情的過來拉着我們的手,“恭喜你們,要脫離苦海啦。”
她的話音一落,坐在地下的那些女人全部雙手合十,閉眼齊念,“世尊保佑,護我姐妹,早脫極苦,我佛慈悲,共享極樂。”
我呆了,你媽這原來是個邪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