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他說的有幾分苦澀,“我承認。”
我嘴裡卻發出一記笑音,“你知道?你輕飄飄的就說你知道?你就究竟知道什麼!”
太黑了,除了那高高的七顆星星仰臉只能看到他眼裡深沉的光,“如果你真的知道,那我告訴你,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現在很好,我謝謝你對我的幫助,但我不需要!我有喜歡人了,但不是你!不是你!!!”
我不知道我跟他的一刻有多少人在場外圍觀,但我顧不上了,很怒,控制不住。
他手上的力道發緊,聲音卻透着輕鬆的笑意,“你是在跟我表白麼,我接受。”
“你無恥你!!”
空曠的環境里居然被我喊得發出了迴音。
我揚起胳膊想要打,忽然發覺空着的手裡還握着那根糖葫蘆,甩出去有些不捨得,正猶豫呢,陸沛再次輕笑出聲,“怎麼辦啊,手上心裡都是我……”
身體僵了一下,我隱約的看着他的臉,多麼熟悉,以前在那幢別墅裡。他就是這樣,你永遠都不知道他心裡真正在想着什麼,說着輕飄飄的話,卻做出最很狠絕的事,我像是一面被他看透的鏡子,很輕易的,彷彿就能玩弄於鼓掌。
牙齒在嘴裡輕咬,我呼出口氣站到他對面,聲音很輕,但我確保他能聽到,“你失憶了嗎。”
眸光一閃,陸沛沉沉的吐出兩字,“有過。”
我努力得讓自己牽起嘴角,至少能揚氣一秒是一秒,用力的踮腳,因爲身高不夠,所以我只能人工拔高。
身體微微的前傾,鼻息處很自然的就聞到了他身上菸草味,還是清甜甜的,有薄荷的味道在裡面,他肯定沒有換煙,這麼抽,怎麼樣子身材還不會變呢,怎麼着也得是特別像個頹廢的癮君子才比較正常吧。
費了很大的力,我抻着脖子努力把嘴湊到他耳朵附近,“陸二,我想跟你說個秘密……”
他站着沒動,空下的胳膊很自然的摟上我的腰。
我牽着嘴角,輕吐着氣逼着自己把話說出來--
“沈叔叔,死的很慘……對不對?”
陸沛的身體一震,我顫顫的笑了,腳下還在用力的踮着,有些微晃,如果有鏡子,此刻一定能照出我紅着眼,神情詭異的模樣--
“他死在你的懷裡,流了好多的血……嗯!!”
腰間一緊,他的臉忽然別了過來,我躲閃不及,清冷入鼻,脣上卻一片柔軟,我死死的咬牙,擡着那個握着糖葫蘆的手本能的用力捶打,直到竹籤‘嘎嘣’聲響,手上忽然摸到了黏膩的東西……
熱的……
心上一驚,牙齒被大力撬開,我根本不會親吻,頭用力的後仰,他終於鬆開那個死抓我不放的手,但卻用力箍緊了我的頭。
“嗯……嗯!!”
根本發不出連貫的音符,那種甜甜的菸絲味兒溢滿口腔,我上不來氣。再加上手一直放在他脖子附近,感覺有溫熱的液體一直流出,他是瘋了嗎他!!
直到他的呼吸開始發粗,力道卻逐漸加大,一種名爲掠奪的東西開始在我腦子裡蔓延,我用力的咬,他卻不在乎,伴着血腥味繼續,他的呼吸開始灼熱,有東西也生了頂的我有些難受--
在這場極其懸殊的力量抗衡裡,我所有的掙扎都顯得極其徒勞,他像是張開了一張巨大的網,而我就是被網困住後扔到岸邊的一條垂死匍匐的魚,任人肆意的索取,吸允,離開了賴以生存的水,連逃跑的能力都喪失殆盡。
“陸,二!!”
喘着粗氣終於鬆開了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氣憋的真比閉氣的時間還長,大腦一片空白的揚起胳膊,:“你是不是瘋了你!”
陸沛沒應聲,很輕易的就鉗住我的手腕,朝他的懷裡一拉,壓着我的頭貼到胸口用力的抱我,整套動作極其流暢,進攻,防守,對我的一切反應,他彷彿都是意料之中。
“懲罰,以後這種話,你要是再敢說,我不會饒你的。”
他的聲音黯啞,呼吸聲很重,吐出的氣灼熱而又曖昧的掃過我的頭頂。
有心跳聲--
很快。
恍惚了一下,猛地回神,嘴裡還有些甜絲絲的血腥味,支着胳膊掙扎,陸沛卻加了力道,“別動,我知道你生我氣,就抱一會兒就好……”
輕了輕聲,像是很怕打破某種寧靜,“兔子,我真的很想你。”
他身上太熱了,熱的我有些難受,也不知道是被他哪個字戳到了命門,鼻頭一陣一陣的就開始泛酸,許是看我不動了,陸沛的力道輕柔了些,下巴在我的頭頂輕蹭了一下,“對不起,我再不會放手。”
有利刃剜心。
可明明,是讓人很感動的話啊,
趁其不備,我用力的推開了他,直看着陸沛稍微踉蹌的退後了兩步,我瞪大眼,不想讓自己在哭!
“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
我說着,看他走近,腳下開始後退,:“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不接受!”
陸沛伸手想要扯我,我揹着胳膊又開始退步,“你忘了你自己說過的話了?你不是說只要我高興。你怎麼樣都可以嗎,那現在我告訴你,我最最高興的事情,就是離開你了,我希望你成全我,可不可以?!!”
我連連後退,他卻步步緊逼,直到身後抵到牆圍,我伸出胳膊抵住他的心口,聲音卻越發控制不住的顫抖,“你記不記得我當初怎麼求的你?”
陸沛沒說話,五官隱匿在黑暗裡,眼裡的光卻越發深沉夜璀。
我像個自說自話滿腹牢騷的怨婦,看着他的臉,自嘲的張嘴,:“我求你不要扔下我,我說我會努力,我會等你放下,不會逼你,可是你呢,是你說你自己走不出來的……
你陸二不是最會折軟肋的麼,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你不是喜歡看別人打自己臉嗎,那你這一刻豈不是犯賤在打你自己的臉?!”
陸沛還是沒說話,他的沉默讓我心裡越發的不甘。
“你不說看見我就會想起你舅舅嗎,那現在呢。現在看見我就不會想了嗎?”
有寒氣掠過,我眼看着他眼底閃過冷峭的寒光,知道,他在隱忍。
咬了咬脣,我自顧自的點頭,“是這裡燈光太暗你看不清楚吧,那讓給他們開燈啊。”
很清楚,既然陸沛能把我拉到這裡,還有這麼多福利院的孩子友情出演,那現場怎麼着也得有工作人員吧。
“開燈!!!!”
我大力的喊,只聽着自己的迴音來回飄蕩。
“開燈啊!!!”
燈光終於亮起,只有我們這層,暗光。但看清他的臉足夠用了。
我張了張嘴,很多話要繼續吐出時卻生生的卡在喉嚨裡,眼神卻落在他脖子上,幾條鮮明的血道順着耳根劃在他的脖頸直至肩頭,我不知道傷口多深,他穿着黑色的薄夾克,血還在流,很觸目,但落在衣服上反而看不出來了。
是被……我那個籤子扎的?
陸沛順着我的眼神摸了自己的脖子一下,隨即勾起嘴角,眼底躍起星點笑意,“要弒夫啊。”
我有些發愣,我的話都白說了?
“陸沛,你這是什麼路子啊。”
陸沛的嘴角還是牽着,身體微微前傾的仔細着我,“爲什麼,我吻你,你不讓我負責了。”
我冷着臉看他,“有用嗎,負責這兩字對你來說就是狗屁,我只當自己剛纔被狗咬了一口。”
陸沛的眼怔了一下,但一秒後就有些忍俊不禁,臉朝着我又貼進幾分,“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你喜歡做什麼,我不攔着你。只要你高興就好,但我只有一個要求……你男人是我。”
最後幾個字,他的臉險些跟我貼上,脣齒輕輕的開啓,用只有我能聽到的音量,伴着溫熱的吐息,很輕柔的拂過我的鼻尖。
“你做夢吧你!!”
我生提口氣大力的推開他,身上氣的恨不能發抖,裝什麼沒事人,一句對不起就讓所有事兒都過去了?
你能忘,我沒法忘!
腳下剛走幾步,腰間瞬時一緊,我驚訝的回頭,陸沛笑意盎然的拽着手裡的紅帶子,“哎,這是月老的紅線嗎。”
“鬆開!!”
我跳腳,臉漲的通紅,腰帶怎麼還折騰開了!
陸沛很有興致的仔細的看了看,“有血腥氣啊,你這是……”
“你別看!!”
我上前扯,拔河一般的跟他較勁,“鬆手!!”
陸沛眼含笑意,“不鬆。”
我咬了咬牙,“行,你不鬆是吧,我不要了!!!”
說完手就伸進衣服裡在腰上一陣神解。解開後朝着他的身前大力一扔,“給你!!”
沒等轉身,陸沛卻得逞般把血帶朝着我得腰上一繞,自己扯着帶子的兩端笑着看我,“紅線怎麼能不要啊……”
聲音壓得低低的吐出,“晦氣。”
我繃着臉看他,他越這樣,我心裡越氣,說不清楚爲什麼,很窩火。
直到他耐心的系完,我後閃了兩步自己前扯兩下襯衫又後扯兩下把血帶蓋住,不想在說話了,感覺也說不清楚,悶呼呼的朝着來時的方向走。
不用回頭,就知道陸沛在跟着我,我走到升降電梯那裡,一按,它根本不動,四處的看了看,又摸索着朝着扶梯那走,等到上了樓,才發現到處都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一摸兜,手機什麼都沒帶。
用力的跺了下腳,我抑制不住委屈的回頭看他,“怎麼出去啊!!”
陸沛立着傾長的身影單手插兜的站在那裡,我看不清他表情,但胳膊朝我伸了出來,聲音朗朗而又輕輕,“我領你。”
我想他肯定是故意的,開燈我都費勁呢還關燈!
心裡合計了一下,還是咬牙過去拉住他的手,指尖微涼,他有些不滿的看我,“握緊,不然走丟了怎麼辦。”
我沒應聲,他反手用力的握緊,略顯無奈的拉着我在黑漆嘛唔的商場裡穿行,我覺得很怪。商場晚上這麼黑麼,不是應該有保安麼,但也沒問,不想說話,腳下拐來拐去的走的我發暈,直到我感覺我走的腿都發酸了,纔有些無語得張口,:“你故意的吧。”
這麼走下去我要麼天亮我都走不去,紫禁城都沒這商場大啊!
陸沛側臉看我,“累了?”
我看着他的眼,那種微動染着笑意的眸光我太熟悉,我忽然懂得了他的用意,如果是四年前,我一定會耍着賴的說,你揹我!
生硬的回了兩個字,“不累。”
陸沛握着我的手緊了一下,隨即點頭,沉着音回道,“好,那就繼續走。”
我沒吭聲,就這麼跟着他,走唄,誰怕誰!
心裡開始暗自記路,可惜太暗了,到處都是玻璃,還在反光。尤其是那種大模特,白天看還行,晚上就跟個大活人站在那似得,擦身而過時心裡不說毛但總覺得彆扭。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那麼樣,陸沛的手機嗡嗡的響起,他拿出後看了我一眼直接放到耳邊,“明哥。”
手機那邊是個很成熟的男聲,“聽說你傷到了?”
陸沛無所謂的笑,“誰那麼多嘴,打情罵俏也叫傷?”
我垂着眼沒吱聲,這裡太安靜了,想不聽清都難。
那邊男聲起了幾分無奈,“陸二,一個女人而已,費這麼多心思做什麼,你想要什麼……”
“明哥。”
陸沛的聲音一涼,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這還散步呢,回頭請你吃飯謝你。”
叫明哥的男人在手機那頭生生的嚥下後半句,話鋒一轉,聲音低了幾分,“陸二,我可沒少幫你,我跟溫奇的事兒,你不要插手。”
溫奇,明哥……
這些東西扔下太久了。我腦子轉了轉才反應過來,陸二叫的明哥,就是他哥?
當年,因爲陸二去赴了溫奇的局立馬就讓資金到位的那個?!
陸二語氣又變得輕快無謂,“明哥,你們是親哥倆,你們老爺子怎麼安排是你們的事,我哪裡會插手啊,只是,我給你提個醒,你弟弟,他沒什麼野心,現在這麼鬧騰,也只是爲了跟你鬥氣,你們有話私下聊,聊開了,大家都好過,你說對不對?”
明哥的語氣帶着幾分控制不住的慍怒,“他鬧出這麼個事把我這個哥放在眼裡了嗎,這些年他爲公司做過什麼,沒我,他拿什麼跟圈裡人混!”
陸沛的沒什麼耐心的樣子接茬,“明哥,你對我說這些,是不是有些多餘。”
明哥轉臉就在手機那頭輕笑,“行了,哥不打擾你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陸沛緊着腮幫子掛下手機,我盯着他看,眼見他手機屏幕一明一暗的被揣進兜裡,轉過臉看我,聲音卻輕了幾分,“還不累?”
我吐出口氣,“陸沛,你圖什麼啊。”
電話裡的那個明哥說的多清楚啊,他想要什麼樣的找不着啊,犯不着在我這棵樹上吊死啊,況且,我們倆也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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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沛點頭,完全不在乎我說什麼。
“行了,放你一馬,送你回家吧。”
我的手被他扯了一路,掌心出了一層細汗,終於走出了這個商場的大門,他沒鬆手的意思,我試了兩下,扯不開,直接走到他車旁,他笑着看我,“兩個選擇,你是要走,還是坐一會兒?”
瞅他這架勢要走的話還得拉一路,我下巴朝着車門衝了衝,“麻煩了。”
陸沛擡手很自然的摸了下我的頭,拉開車門,“上車。”
我折騰了一通還挺累的,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和聾子吵架,啞巴爭辯,瞎子猜謎,我氣的半死,可不管說出什麼,他都不在意的樣子。
好像那些篇兒,他刷刷的就翻過了,除了三個字的對不起,剩下的,人家根本不解釋,也不管你怎麼想,百毒不侵。
彆着臉看着窗外,道邊的霓虹燈還在閃爍,有行人走來走去,我嗓子有些幹,微微抿脣,漲,還有一股血腥的味道,是他的。
“兔子,我有個工作給你,放心,酬勞很豐厚的。”
我沒吭聲。什麼叫有工作給我,你問我願不願意了嗎。
這次他倒是沒繞路,很快就到了龐旁家的小區口,我略一眯眼,龐旁正抱着胳膊在那等我呢,龐旁--!
“兔子?”
我不耐煩的轉過臉,“你……”
心裡一顫,鼓聲登時震震,鼻尖兒跟他整個擦過,“你幹什麼!”
他探着身子看着我反而有幾分無辜,“員工總溜號可不是好事兒。”
“我不是你的員工!”
說着,我逼着自己扯起嘴角,“陸總別高看我。我就一個高中都沒念完的農村人,做不了你說的什麼工作,而且,我很忙,沒有幾年前的那種閒散時間去投你所好!”
直接下車回手甩上車門,長呼出一口氣後回手敲了敲車窗,玻璃降下後陸沛仍舊給我一個沒事發生的笑臉,完完全全的把我剛纔那通話又當成放屁了。
“這麼快就想我了,嗯?”
誰他孃的是想你了!!
笑是嗎,我也笑,我最會的就是笑。
“陸二,你真是讓我高看了,是不是耳聾耳鳴所以我說什麼你都聽不到啊。”
陸沛沒說話,嘴角含笑,眸光深沉。
我絕對相信,陸沛有千張臉,翻來翻去,還特別的快。
好啊,不知道疼是嗎,那我就卯這勁兒扎。
沉了沉氣,我彎腰看着車裡的他輕輕張口,“陸沛,你知道我爲什麼不會在跟你在一起嗎。”
陸沛不在看我,聲音一冷,“晚安。”
我把住他的車窗,話還沒說完了,晚什麼安!
你不回答是嗎,我自問自答!
看着他的緊繃的側臉,我力求字字清晰,“你聽清楚了,因爲,安全感這個東西,是你花多少錢,利用多少人都買不來的,你給不了我,所以,我不會原諒你,也不會跟你再在一起!!”
嗡嗡~~!
他的車開始轟油鳴響,這邊我手一鬆,那邊車尾就已經一溜煙的消失在街頭。
“王八蛋!我死都不會原諒你的!!”
我氣的胸口都要炸了,恨不得脫鞋撇出去打他!
什麼人!不知道疼嗎,早知道我那一簽子就應該扎他大動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