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陣邊外圍沒動,耳朵裡拋除這些雜音在細細的捕捉雷音,按理說,這東西一就位就相當於挑釁了,雷公必怒啊,可現在只能聽到隱隱雷意,但預想的轟隆卻還是遲遲未到,這什麼情況啊!
“四姐,這就完事兒了?”
小六見我繃着身體站在那裡不禁有些疑惑的湊過來,“不進去打他啊。”
“等打雷。”
我回了三個字後就看着這陣裡的毛屍開始掙扎,他表情各種扭曲的想要掙脫這上半身的墨斗線,可越動彈,這身上的煙冒的越濃,空氣中盡是焦糊的味道,你看着都像是那纏繞他的墨斗線正在生烤着他,疼痛感一想便知!
“我的天,他怎麼像自己在那玩自焚似得……”
小六在我耳旁唸叨,我卻越發的着急,不知道哪裡有問題,六庚雷公是出了名的脾氣暴躁啊,這都能忍?!!
“啊啊啊!!!”
毛屍的腳下開始發力,身體像是炸彈一般的朝着周遭的衝去,正對他的警察嚇得臉色一白,等毛屍衝去時卻有金光屏障兀的在他身前擋起,明明亮亮,直衝天際,燦若晚霞!
“喔~好玄幻啊~”
小六就跟看戲似得在我耳邊唏噓,不光是他,就連不遠處那孫哥都在剎那間亮起的夜色中讓我看到了驚滯的臉,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陣裡,直看着那毛屍被金光屏障彈得一聲慘叫摔回了陣眼中間!
“啊啊!!”
毛屍明顯不服,也許是痛得,單膝跪地後兩條胳膊大力的撐線,喊出一記慘絕人寰的叫聲後那些用來捆綁他的墨斗線‘嘣~!’的一聲居然折了!!
我擦!
“真是戰士啊!”
廖大師也驚了,“這都能弄斷!!”
黑氣頓起,毛屍的只剩窟窿的眼裡不停的往外噴着黑色的濃漿,他像一個瘋子般開始拼命的朝着一個警察的方位抓撓,即便是有金光彈擋他吃痛也毫不畏懼,兩隻手就像是爪子一般的發狂的出力!
隨着金光的虛晃,我眼見着那警察身體開始後縮,心裡越發的着急,破陣,他果然懂得破陣!
“丫頭,這樣下去不是事兒啊,天雷怎麼還不來……”
廖大師也有些急了,情急之下我轉臉看向小六,“我鐮刀拿來!!”
小六怔了一下回手從包裡把我的鐮刀遞出給我,“四姐,你要……”
沒等他話問完,我已經衝進了陣裡,那毛屍此刻倒也顧不上我,雙手還是不停的對着身前的金色罩門忙活,我提起將中指對着鐮刀的刀刃一割,“小六,點香!!”
小六在陣外得令,我這邊卻將中指的血朝着刀刃一抹,“天清清,地靈靈,焚香拜請張天師,千星雷公千星尖,萬星毫光萬星明,手按寶劍斬妖精,若有兇星不服者,腳踏惡鬼鬼亡靈,千星發起毫光視,萬星製法鬼神驚,吾奉玉帝新敕賜,降落凡間救萬民,弟子一心專拜請,天師教主將來臨!!神兵急急如律令!!”
語落,有正氣從頭臨身,嘴裡直接發出一記男聲,“孽障!!”
氣通山河,潤而有力!
毛屍頭都不回,指甲還在對着屏障繼續執着,我身體當即懸空,“冥頑不靈!”
鐮刀還在手裡握着,身體卻對着毛屍飛出,輕飄飄的,以前老仙兒臨身時我會有身體很異常之感,但這次卻更像是身體裡注入了一股清泉,這股子泉水帶着我前行,太極般飄逸自如,但手裡的鐮刀卻不手軟,對着毛屍的背部當即就是重重一劈!
真真的有急有緩,剛柔並濟!!
“嗷啊!!”
毛屍後背劈開的濃水直接噴到我的臉上,身體一個踉蹌,都這麼慘了他居然還想跑,身體生生的從我鐮刀裡拔出對着另一側的陣口就去了,沒等我追過去,廖大師也幾下衝了進來,“我幫你!!”
話音一落,雙腳再次用力一跺扎馬,毛屍像是個無頭蒼蠅,聽到廖大師的動靜又要轉身,廖大師卻抓住他的空檔對着他的後背哈的一拍!
“啊!!”
我瞪大眼,直看着這毛屍對着我就撲過來了,雷聲還是隱約入耳,憋而不發,雙眼一擡,腦子裡卻忽然清潤,是老娃子擋的!!
雷公在兇也不會傷及無辜的!!
“小綠,散開!!!”
嘴裡大喊了一聲,鐮刀對着迎面而來的毛屍胸口就再次用力一劈,“殺!!”
氣流在全身貫通,我知道這天師剛剛幫我的一下已經破了毛屍身上的某個罩門,所以他的戰鬥力,一下子就弱了!
‘哇……哇……’
老娃子在上空迅速的飛散,我卻一鐮刀直接將這毛屍的胸口給劈透了!
他身上的血很涼,很黏,毛很像是聚集漲長的灰塵,沒什麼觸感,近距離接觸後,我只覺得很臭……
“呃……”
他身體顫抖了一下,嘴裡吐出口黑濃色東西,只剩窟窿的眼睛好似還在看我,裡面的蛆一點點的,有朝我臉上掉的趨勢——
‘轟隆!~!~’
悶雷聲響,廖大師在毛屍身後焦急的喊我,“丫頭!打雷了!閃開!天雷啊!!!”
我驚恐的擡眼,只聽咔咔兩聲,夜空中劃過了一道扭曲的電光,做陣的人都有些驚慌,見狀我也開始大喊,“做陣人散開!”
警察一撤,我瞄着天上的電光想要拔出鐮刀後退,沒等發力,胳膊卻突然一緊,只聽雷聲在閃電後接連炸響,盯着那毛屍臉上的窟窿眼子,對他的用意自然明瞭,他想讓我給他陪葬!!
“丫頭,他動不了啊!快離開啊!!!”
廖大師還在喊着,我想要掙脫出自己的胳膊,使勁兒時卻看着這毛屍嘴裡發出喝喝的兩聲,像是他習慣性的呼吸,但是,卻又像笑……
後腰的風球又開始疼,我咬牙看着夜色裡的咔咔扭閃的白光,“天師助我!啊!!”
頭頂如飛瀑澆灌,氣如泉涌,我扯着鐮刀從毛屍的胸口裡一掏,腳下一蹬而起,對着毛屍的天靈從上而下大劈,“死性不改!!”
‘啪!’的一聲,毛屍的頭髮出了一種西瓜被破開的聲音,我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臉再次黏膩,也不知道是他的腦漿子啊還是血什麼的直往我臉上噴,臭的啊,要是往常我早就吐了,可當時已然殺紅了眼,我掄着鐮刀就要再來一下!
‘轟隆!!~~’
沒等我鐮刀再次落下,一道碗口粗的紫光從天而落,晃得我眼睛一時都沒有睜開,腳下踉蹌的後退,只看那紫光對着毛屍被我劈開的頭‘啪~’!的就是一炸!
熱燙迎面,我被這氣流推的身體瞬時掀翻在地,一路後滾,像被人連續揍了幾十拳,毫無還擊之力!
紫光接連天地,‘啪啪’~直響的打着毛屍的身體,電光火石之間我清楚的看到毛屍炸開的手掌,他的頭完全在紫光之中,慘叫着,天地均是一片解釋不清的紫澄之色!
直到‘砰!!!’的一記巨響,寒風四處席捲,我被這氣流推得再次失重翻滾,小六各種風中搖晃的抱住棵樹借力,嘴裡還在驚恐的朝着我喊,“四姐!!!”
我沒法迴應,風大的像是颱風蒞臨,每個人都貓下腰找着周遭大樹借力,直到我自己的身體再次撞上硬物,一聲悶哼後清楚的目睹那毛屍的身體在紫光中四分五裂,就跟那熱氣球炸了似得,碎的已經分不清胳膊還是腿兒了。
有東西隔着老遠嘣到我的臉上,嘴角一抽這纔看清……
是一隻長着大長指甲的手!
……剎那間,那紫光便消失了,入眼的,只是四周圍無邊無際的黑暗。
後腰的風球卻在此時越發的洶涌,大大的風團順着我後腰的脊椎一路亂躥,擠得我皮膚都要爆了,那種痛感比骨錯位還要難以忍受,明明炸的是毛屍,我卻疼的慘叫而出,“啊!!!!”
“丫頭!!”
“四姐!!”
“葆妹兒!!!”
凌亂的腳步聲朝我涌來,我趴在地上卻只是剩下痛感,甚至沒力氣去道謝,謝小綠的這些部下,謝黑媽媽給氣,謝天師賜教……
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就是疼,疼的我眼淚直出,張着嘴除了喊別無他法!!
“四姐!!”
小六呼着粗氣蹲到了我的身邊,“腰又錯位了是不!!”
“別動她,沒看你四姐疼麼!啷個是不是傷到哪了!”
我鼻涕都出來了,哭嚎,就是我現在的模樣,我本以爲我滅了毛屍會狂喜,可該死的爲什麼會這麼難受,是因爲同根嗎,都是白虎星我不應該滅他!!
“我看看腰!”
廖大師依舊秉持着冷靜原則回頭讓孫警官他們去找毛屍的殘留物這邊大手就附上了我的脊椎,“氣很衝啊,這什麼情況啊,怎麼有外氣在你身體裡啊!”
“我不知道……啊啊!!疼!疼啊!!”
不行了,我恨不能一頭撞死!
“等等,我給他逼出來!!”
廖大師說着,我就感覺他掌心壓着我的後背朝着我脖子使勁兒,可是他一動我就更疼的大叫,“別!別!啊啊!!”
嘴裡一咳,一大口血,不偏不倚的直接噴到了廖大師的臉上!
還好,他沒生我氣,面不改色的用手抹了一把。“忍下,我給它拍了!”
“噗!!”
隨着廖大師的大掌落下,我嘴裡又是一口,血吐得就跟不要錢似得,下一秒,嗓子裡就發不出動靜了,全身的骨頭縫都麻了,酸,冒風,各種風溼,類風溼,關節炎,骨質疏鬆的感覺全來了——
“丫頭,你好點了嗎。”
我木木的搖頭,話說不出來了,頭一沉,臉直接趴到冰涼的地面上,視線正好對上那個毛屍落在我眼前的手……大指甲還冒着寒光,心裡像是想到了什麼,毛屍,毛屍留給我身體裡的氣。
難道我滅他滅錯了,所以他要留氣折磨我?
想不通啊。
我疼得近乎於絕望,滅完他,我不是應該起勢麼,爲什麼,這麼痛苦?!
“小薛先生啊!!”
孫警官的有些激動的聲音響起,“你真是立大功了你!”
許是看我的樣子太過苟延殘喘,下一句,語調就變得擔憂,“沒事吧,再等等啊,我讓他們去聯繫擔架了!哎呀!這還有隻手啊!太好了,這還……老廖你們別瞪我啊,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着毛屍還能剩點東西不容易啊,不是衝小薛先生的……”
我什麼話都不想去說,也沒力氣去說,稍微動動,就嘔血,以前那些祛邪後的自豪感啊,虛榮心啊,什麼東西都沒心情去感受了。
像癱爛泥一樣的被擡上擔架,孫警官說要送我去醫院,廖大師給我號完脈說不需要,我這傷去醫院看沒用,氣帶的,得自己修復。
事兒多的很,林子里人聲鼎沸,我聽的頭疼,想怎麼不暈呢,是因爲沒請仙或者是沒借太多氣的關係嗎,我應該暈的啊,好去夢裡問問我舅老爺,不是說指日可待了嗎,指的是哪日啊,咋我拼到這份兒上只剩疼了呢。
山下居然有很多的村民,大概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是咋回事兒了,一看到我就開始歡呼,鼓掌,可惜我不是凱旋,我心裡的無奈無人能懂。
身心俱疲的被擡上車,有個年輕的男聲還在大聲的說着,“我看到了,是這個女先生滅的那個長毛傢伙!她特別厲害!”
我閉上了眼,窩心卻也心酸,拽了拽小六給我蓋着的外套遮住臉,眼淚憋不住的流着。
好多人像是保護大熊貓一樣的把我擡回房間,安九留下照顧我,我趴在牀上,趁着她給我去洗毛巾時摸出手機,陸沛的短信每晚都很準時,‘準備在那邊待幾天,見完朋友就早些回來,那邊太冷了,別折騰感冒了。’
我吸了吸鼻子,手上只按出了幾個字發送,‘我想你了。’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