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帶着濃濃憤懣的聲音在一片叫好聲充斥的酒館中顯得格外的突兀,酒館中所有酒客循聲看去,本就越聽不、越不是味的胡亥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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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說書人老王頭可勁的恭維關中老秦人對大秦的貢獻而對其餘六國百姓若有若無的譏諷時,安靜的坐在角落中品着辛辣酒液的胡亥臉上的微笑就已經消失了。
不可否認,大秦內亂確實是發生在原屬六國的土地上,而且很多原屬六國的百姓都是其中的幫兇。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六國遺族在幕後的蠱惑以及大秦某些政策確實太過急功冒進導致的。
但是卻不能因此抹殺六國百姓在其中作出的功勳。尤其是朝中還有很多原屬六國的官吏因爲善秦之功而進入大秦朝堂,一旦這樣的話語傳出去,讓這些曾經背叛故國投效大秦的朝臣臉又該往哪擱?
更何況在自己南下平亂的時候,幾大軍團的後勤輜重如果沒有徵召的六國百姓用手推肩扛,怕是想要在短短六七個月內縱橫近萬里掃平叛亂更是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一直以來,胡亥都在朝中刻意的一再強調如今關中和老秦人已經沒有國別之分,沒有秦人於非秦人之別。只要是大秦境內,所有的人都只有而且只能有一個統稱,那就是大秦子民亦或是秦人。
能否消除關中秦人同六國百姓之間原本的隔閡和不信任感,是帝國能否保持長治久安的根本,這對大秦而言至關重要。而這個問題對整個華夏一族而言,更是重要之極。
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皇家學院學袍的年輕人。而在他那一桌,還有三個跟他差不多年紀同樣也穿着皇家學院袍服的年輕學子。
現如今。無論是如皇家學院、岐山學院這樣的高等學府,還是如各郡郡縣學館這樣的中低級學府,所有學子的袍服都是由尚坊統一設計,除內史郡境內兩所學院和各個郡縣學館由尚坊負責製作外,其餘各個郡縣學館學袍縫製則是由各郡理政司負責籌辦。
學袍的樣式根據大秦袍服的樣式在它的基礎上再添加了一些元素改造而成。這其中自然也有胡亥的功勞。袍服最大的改變就是出現了量身定做的帶有褲襠的褲子。
要知道。在如今這個時候,上至王公貴族下下至平頭百姓,都是沒有褲子這個概念的。而在數十年前李牧胡服騎射也只是將匈奴人適合騎馬運動的褲子學了個大概,雖有所流傳但是卻流傳不廣。
其實早在三年前,胡亥在訓練灞上大營的六十萬刑徒軍的時候,對刑徒軍軍裝的改造就已經加褲子、綁腿甚至連內褲和靴子都首先運用到了刑徒軍身上。
如今大秦全軍基本上都已經換裝完畢。這些服飾已經開始在大秦各地有所流傳,但是因爲軍隊一直都在征伐平亂的狀態,平時外面都有鎧甲護身,根本沒有大規模的流傳開來。
之所以定製統一的學袍,胡亥就是希望,能夠讓這些平時較爲自由的學子們。能夠引領潮流,將新式而且便利的服裝流傳開來。
當然,正統的大秦服飾在後續的秦律中都將有明確的規定。領、襟、褲、裾、袂、袪、袖、衿、衽、帶、系,十一個部分組成的秦服,胡亥希望能夠成爲華夏一族最爲正統的服飾,流傳萬載,最終成爲源遠流長的華夏文明中重要的一部分。
皇家學院的學子在咸陽城內並不少見。甚至可以說是很常見。畢竟皇家學院如今的學生數量早就超過了三萬人,而皇家學院並不禁止學子們出入,只是閒雜人等就很難進去了。
對皇家學院學子身上穿的學袍,咸陽人都不陌生,亦或是說如今大秦各地基本上都清楚進入學館中的學子們穿什麼樣的袍服。
更爲重要的是,這些學袍不是人人都能夠穿的。沒有在各個學院學館或者禮部登記造冊的士子或者百姓,如果敢冒然穿着學袍,重則流放,輕則鞭責,並會在戶籍憑證上留下記錄。戶籍憑證上留下不軌記錄的,地方官府都會對這些人“特別照顧”。
如此一來,自然沒有敢弄虛作假,穿着學袍去招搖撞騙。
所以在看清楚了這四個年輕人身上的服飾後,酒館中的酒客瞬間都熄了別的心思。眼露忌憚之色。
畢竟誰都知道大秦皇家學院在如今大秦的地位,這些人只要不犯錯,將來必然都會有一個好前程,出任各郡乃至入朝爲官都根本不是夢想。
莫欺少年窮。這句話不知道從何時起已經成爲大秦一個比較流行的詞語。
而對這四個年輕人的身份,胡亥一眼就能看出來,都不是皇家學院中正式登記造冊的學子,而只是暫時進入皇家學院還需要通過考課才能正式成爲皇家學院學生的士子。
皇家學院有兩類學生,第一類自然是正式在禮部登記造冊的學子。只有禮部正式登記造冊的皇家學院學子才能進入吏部選拔官吏的考課和遴選。
第二類則是沒有通過考課或者說在每年一次的考課中被刷下的學生,他們可以繼續在皇家學院就讀,只是在皇家學院內有登記造冊,卻是沒有在戶部登記造冊的,更不能進入吏部遴選官吏的考課中。
不過無論是否在戶部登記造冊,進入皇家學院的學子都可以穿着學院統一發放的學袍,唯一的區別在於,正式學生胸前的學院標識是黑色,而候補學子胸前的標識則是青色。
此刻,說話的那個年輕人以及跟他同桌的三個年輕人,胸前的標識盡皆都是青色。這點細微的差別,普通的百姓卻是很少有知道的。
“想必你們四人就是原六國來的學子了?爾等六國昔日視我關中之地爲教化未開之地,我關中秦人盡皆爲蠻夷之輩,豈料今日爾等也只能來我大秦皇家學院求學。不過,幾位似乎才學不夠啊。不然爲何胸前標識僅爲青色。如果某未曾記錯的話,你等四人僅爲我皇家學院候補學生纔是!”
就在酒館中酒客盡皆準備遮去此節不欲同四個明顯是關外口音的皇家學院學生爭論的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陡然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