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悪風,是悪風!”
隊伍最前方的西域嚮導因爲驚恐之極而顯得有些撕心裂肺的淒厲高呼聲頓時讓剛剛因風沙停歇而鬆了一口氣的騎兵們,一個個面如死灰。
聽到悪風兩個字,長長的隊伍中頓時一陣騷動,隨即整個騎兵大隊都被一種死寂的氣氛所籠罩。這些烏孫騎兵心中甚至都已經提不起任何驚慌的情緒。
佔據了蒲昌海十餘國,而且還在不斷的攻佔西域諸國的城池,讓整個烏孫一族都處在一種奇怪的亢奮氣氛當中。誰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長時間西域這片被西域人經營了上千年的領地,就會成爲烏孫一族的土地。西域人積累了上千年的財富、他們的女人、牛羊都將成爲烏孫人的財產。
所以,雖然烏孫人是外來戶,但是並不代表着他們在佔據了西域十餘國之後沒有對西域這片廣袤而神秘的土地進行任何的瞭解。
西域諸國大多都依託塔里木盆地中縱橫交錯的河流生存。可是由於人口的增加,不斷的砍伐塔里木盆地的沙漠面積一直在擴大着。
而在沙漠中生存的西域人,對奈以生存的大漠的瞭解,要遠遠超過任何人。通過西域人,烏孫人自然知道了一些大漠中不能觸碰的物事。
悪風,大漠中口口相傳的魔神之風,悪風怎麼產生又是爲什麼產生沒有人知道,在西域諸國百姓的記憶中,過去數千年,悪風曾經出現過五次。可是就是這五次悪風,卻造成了整整五個西域王國的覆滅。堅固的城池被黃沙掩埋,人畜葬身在黃沙之下。
面對悪風,城池尚不能抵擋,如今他們這些沒有任何遮掩的騎兵,顯然根本不可能有存活的可能。
“帶我們尋一個避風口!”獵胡靡看着黑沉沉碾壓過來的十餘道接天連地的颶風。一把抓住自看到悪風之後就如同着了魔一般跪倒在地念叨着聽不懂詞語的西域嚮導,惡狠狠的道。
往日見到獵胡靡兩腿都會發軟的西域嚮導,此刻似乎根本沒有聽到獵胡靡的話一般,即便是被獵胡靡抓在手上脖子上架着刀,卻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除了嘴中獵胡靡根本聽不懂的碎碎念外,沒有任何其餘的反應。
獵胡靡這一支烏孫騎兵總共有五千人。這一次他的目標是攻取距離尼雅城兩百多裡的一個名叫溫宿的西域小國。溫宿國全國上下也不到三千人,五千烏孫騎兵已經是綽綽有餘了。而獵驕靡則是在西域嚮導的帶領下繞過尼雅城進攻更遠一些處於大漠中心地帶的迪克木國。
獵胡靡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獵驕靡有沒有碰到悪風。可是,此刻他已經自身難保。
“咔嚓!”
獵胡靡一刀斬落西域嚮導的腦袋,殷紅帶着滾滾熱氣的鮮血噴涌而出,灑落在黃沙上極其的刺眼。
似乎因爲這紅色刺激了烏孫人骨子裡的血性,五千烏孫騎兵漸漸回過神來。開始按照獵胡靡的指揮將所有的戰馬和駱駝都聚集在一起匍匐在地圍成一個圓圈。然後所有的烏孫騎兵都進入這個極其脆弱的屏障中央,互相挽着手臂趴在地上。
這個時候,那黑色的悪風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悪風所在那片天地,似乎整個已經重歸混沌,根本看不清裡面究竟有些什麼,就連先前看到的那十餘道接天連地的颶風也不見了蹤影。
詭異的是,獵胡靡這塊沙漠附近。似乎乎連風都停止了流動,原本還會緩慢滾動的沙子也都靜止,戰馬、駱駝也不在悲鳴;與此同時,正在快速逼近的那灰黃色悪風,也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一切,就彷彿一部正在直播的無聲電影。
獵胡靡知道,這是悪風到來前最後的寧靜了。
在灰黃色的悪風臨近,那鋪天蓋地的淒厲轟鳴聲終於傳來。
可惜。這已經獵胡靡和五千烏孫騎兵在這個世界上聽到的最後聲音了。
大秦歷五十四年,二月二十五,烏孫國大王子獵胡靡連同五千烏孫騎兵一起葬身在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沙漠風暴中,無一倖免。(烏孫族長難兜靡在攻佔尼雅城之後,就已經在樓蘭城建立了烏孫國。)
……
大秦境內,因爲豫州鼎而引起的風暴並沒有因爲時間的流逝而降溫,反而隨着時間推移有愈演愈烈之勢。當然。這愈演愈烈的九鼎風暴,並沒有對朝政造成任何的損害,反而爲胡亥賺足了名聲。
秦皇只得九鼎之八的事情,也逐漸被挖了出來。豫州鼎在途經彭城過泗水的路途上突然消失的故事。也被一些人渲染成了一種帶着宗教神話氣氛的傳奇故事。
這其中嬴真掌控的黑冰臺扮演了什麼角色,胡亥沒有過問,但是胡亥知道,這其中肯定有黑冰臺的功勞。
軒轅劍,在黃帝之後就已經在人前消失,歷經夏商周三朝兩千多年的時間,從來沒有出現在人前;已經消失了一百多年,歷經大秦三朝君主都未曾尋找到的豫州鼎,在二世皇帝這一朝自己現身,也被渲染成聖天子之功。
王權重器、聖道之劍,更是有史以來從未曾聚集在一個人身上,但是想來在不久的將來,聖天子胡亥將會完成這個功蓋五帝氣吞三皇的偉事了。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胡亥的聖天子之名算是真正的爲全天下人所認可、所敬畏。
對這樣一種情況胡亥也很無奈,過猶不及的道理他還是懂得。如果到最後那尊出現在淮河河道內的大鼎不是豫州鼎,又該如何?
對此,他也只能祈禱天意真的要讓自己得到豫州鼎。
時間飛快,鄒宏等人離開咸陽已經十幾天,不過要到廣陵顯然還至少需要月餘時間。三月的咸陽城,已經是萬樹吐綠,柳絮紛飛。
作爲帝國的都城,咸陽城如今的居民早已經超過了百萬。如果算上每天進進出出的流動人口和各地商賈,人口數量怕是要突破一百五十萬之多。
這一天,咸陽城南的九原公府大門外,卻是出現了一對奇怪的組合。
大秦只有一個九原公,而九原公府也就是大秦第一豪門蒙氏一族的祖宅。九原公府不僅蒙恬住在這裡,大多數蒙氏族人不管有沒有公職在身,也大多沒有出府另住,而是依然居住在這個名爲九原公府的蒙氏祖宅中。蒙毅,雖然是吏部尚書,同樣也是關內侯的爵位,但是也依然住在九原公府中。
當然,如此行事並不是蒙氏一族一家。如李氏一族、馮氏一族這些大族,其實也大都如此。分家這個概念,在這個時候是極爲大逆不道的。同樣,這樣大家都住一起,也是保持一個家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的要求所在。
這出現在九原公府門外的一對組合,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人,是一個雞皮鶴髮手中杵着跟暗紅色怪異柺杖、走上一步整個人都要顫上那麼兩顫、似乎隨時都會斷氣的老者。
大塊大塊晦暗的斑紋在老者的臉上、手背上顯露,極爲的觸目驚心。不過最爲引人注目的是這老者的一雙眼睛,這雙眼睛竟然只能看到白色的眼球,卻看不到黑色的瞳孔,以至於有些猙獰和恐怖。
顯然,老者的眼睛是瞎的。
在這老者的身邊,則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風景。
一個身材曼妙臉上帶着白紗的白衣女子攙扶着老者的手臂。雖然看不到女子的面容,但是僅僅從那長袍勾勒出來的曼妙曲線以及裸露在外的美眸就已經讓人怦然心動。
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一醜一美,這樣奇怪的組合出現在高官顯貴雲集的咸陽城南,而且還是九原公府邸門前,怎能不讓人驚訝。
“來客止步!請報上姓氏官位,小人可代爲通稟。”
看守九原公府邸的門人看到兩人在府邸門前停下似要直接進門,連忙迎上來道。這些門人,都是蒙氏一族的族人,雖然不識得這老者和女子,但是卻依然表現的極爲禮遇,不卑更不亢。
“讓……蒙小子出來見我。”顫巍巍的老者聽到門人的阻攔,微微偏了下腦袋,準確的“看”向這門人,張了張嘴,開口道。
聲音極其的嘶啞,而且最開始的語調極其怪異,就似乎這老者十餘年未曾開口說話過一樣,到後面卻已經流利了起來。
“不知這位老人家口中所言的蒙小子是我蒙氏族中的哪一位?還請報上名字,小人好代爲通稟。”聽到這老者開口蒙小子,門人的態度更顯得恭敬了幾分。
顯然,這老者同蒙氏一族中的某一位公子有着淵源。
至始至終,這位門人都沒有看向攙扶着老者的那位僅僅露出兩顆如墨珠一般靈動美眸的女子。
“小娃娃,蒙小子叫蒙恬。”老者“看”着這門人,臉上扯出一個比鬼要好看一點的笑容。當然,如果那能夠被稱之爲笑的話。
“……”
守門的蒙氏族人不知道是被老者的可怖笑臉給嚇到了還是因爲老者的話太過突兀,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如何回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