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小花園。
鳳陽坐在石墩上,手握一把紅鸞剪刀,一點點剪掉她覺得礙眼的植枝,桌前是精緻的玉盆。
“公主,你何必低三下四去邀請那位殿下,外面現在傳得多難聽,我是爲你抱不平,他這是欺人太甚了。”
小倩站在鳳陽的後面,輕輕揮動着手中的紙扇,爲鳳陽去熱。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本來就跟他沒有感情,這些傳聞鬧得越是厲害也可以幫我給他一個提醒。
那就是如今虞朝有求於我朝,要想日後的家庭和睦,必要時,彰顯一下存在感,他會應承我的邀請,很快。”
她的語氣很堅定,仿是事情逃不出她的掌控。
花枝,嫩葉在鳳陽的玉手安排下緩緩簇擁,交錯,有些別緻的美感。
插花的藝術。
剛弄好一件插花藝術品,玲瓏就從走廊中出現。
“公主,果然不出你所料,他答應了,同意在下午邀約,小婢不懂,爲何這次那位殿下會這麼爽快答應,連想都沒想。”
疑惑,不懂的神色浮於臉。
“你認真觀察就會發現,前幾次的邀請,那次不是在城外,如今秦京內有多少宗師想要他的性命,單靠他明面那點防衛力量,他怎麼可能出城去冒險。
作爲秦虞合作的標誌性,我與他的聯姻不只是關乎兩人的幸福,更多是兩朝鎮國聖尊的授意,在傳聞越演越烈時,他必須會釋放出一種舉動。”
鳳陽邊說邊放下手中的剪刀。
“把這盆花藝帶上,怎麼也是我未來的夫君,見面還是需要一份見面禮。”
起身,她轉身離去。
小倩捧起鳳陽口中的花藝,欲言又止。
見面禮該有,但這個插花當做見面禮只怕有些不合禮節,但她相伴鳳陽多年,對於鳳陽的性子,她很清楚。
別看鳳陽沒說什麼,但李燁的拒絕舉動還是惹惱了鳳陽。
“公主,等等我。”
小倩連忙跟上。
正值響午。
太陽高高升起,熾熱的火光很是毒辣。
梅園門口前,左侍郎感到很煩,眼前挎着刀準備出發的李燁竟然說獨自一人上路。
他的心中有句虞朝的俗粗話,這是挑燈上茅房,找死。
他心知肚明。
在秦京城內有太多人想看李燁橫屍街頭,這種情況下,獨自一人上街,去赴約,不是找死,還是什麼。
李燁找死就算了,但可別把他這個禮部侍郎拖下水。
主死,他亦要死。
“安心,我是那種求死之人嗎?”
李燁看着急得想要哭的左侍郎,會心一笑,寬慰了句。
左侍郎張張嘴,無奈看着李燁遠去。
他能怎麼辦?
論起身份,論起個人實力......沒有一項是勝過李燁,怎麼攔,知道李燁性子的他很清楚攔了反而是把人得罪死了。
左侍郎摸摸了頭髮,幾縷白色的髮絲被風吹走。
莫名間,他總覺得頭上的髮際線有了後移的跡象,而且都快愁白了發。
若是因公,那他也是爲國努力,值得光榮。
可最近的白髮都是因坊間傳聞,秦朝的某些人指責,再加上今天李燁任性的行爲......沒錯,就算李燁說的自信話,但左侍郎還是覺得是任性的舉動,這些糟心事情導致的後果。
心好累。
他緩步走回院子,感到心太累了。
下次,他打定主意,絕不跟李燁一同因公,不,應該說不因任何事而一起遠行,他怕會折壽。
他想了想,似乎李燁這位殿下從在虞京,到外地,一路上,始終伴隨着危機,沒有例外,因此所造成的傷亡不在萬數之下。
遠離李燁,珍愛生命。
他悟了。
行走在街道上的李燁很是難得,宛若是遊人,不停張望,打量着街邊的小攤。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咧,傳承南唐落葉城的皮影人偶,每一個都是上等的皮料手工製作,百分百的獨一無二,辟邪鎮禍,經過城外白馬寺高僧開光加持。”
“葫蘆,翠玉葫蘆。”
一聲聲叫賣,此起彼伏,在李燁的耳邊響起。
布絹攤,黑石板慄攤......一眼望去,街邊靠牆的位置擺放着各式各樣的攤販,有營養不足,亦有看着不像攤販,像是觀察的探子。
緩步向前走去。
不一會,他人就拐過了街頭。
街道上的小攤商販就有一些人行動起來,各自很有默契,不影響其他人,分別向四周散去。
偏僻的院子。
屋外是烈烈炎日,氣溫高漲,屋內是卻是陰冷異常,森森魔氣在其中醞釀,三個身影,一是矮小的老叟,一是斷臂的中年大叔,一是成熟嫵媚的婦人。
若是李燁在此,定會認出婦人,赫然是伶花。
咻。
窗外響起一聲細微動靜,斷臂中年大叔卻極爲敏銳,手指拉扯,仿是釋放了無形的勁力,使得窗戶拉開了,一塊小紙團落在了他的手掌心。
“尊使,是他。”
斷臂中年大叔口中的尊使,矮小的老叟伸手接過紙條,看着上面的字跡。
“捨得出來了。”
那渾濁的眼珠子在眼窩裡轉動,他在思考着,遲疑了會。
“這個消息不止我們一家勢力知道,他明知危險,可偏偏一人出發,是故弄玄虛,還是真有這個自信,這種情況就讓我們出手太不值了。
這樣,你派人讓巫魁那個啞巴出手,試試底,這次應該不止我們會出手,李燁號稱非宗師可敵宗師的麒麟兒,到底不是宗師,或許有機會殺掉他也說不定。
小魔尊的吩咐還是必須要聽。”
斷臂的中年男子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待他走後,矮小的老叟就看了眼伶花,眉頭皺起。
“伶花,你還是你嗎?你真的覺得李燁會是這場變局中成爲最大勝利者?”
麻木的眼眸,失去了以往的靈動,只有聽到李燁這個名字,伶花的眼眸纔會泛起波瀾,轉頭看向矮小的老叟。
“尊使,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幻魔門在這場夏挑起的大勢,必須選擇對......”
說話時,話未完,伶花的眼眸就多了奇異的變化。
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雙目泛起血淚,她的手掌捂住眼窩,隨後她的手放下,露出了一雙刀瞳。
“你我......素未謀面,請......幫我.......擋住一些人......”
嘴皮翁動,但卻沒有聲音,倏然,伶花痛悶了一聲,喘着粗氣。
“那個挨千刀的,痛死老孃了,這是感知到了本尊,與我的真氣糾纏更深了,我不能在這裡久呆,我要遠離他。”
矮小的老叟沒有說話,任由伶花的離去。
那渾濁的目光在不停轉動着,他的嘴裡嘟囔。
“幫,不幫,你真是給我出了個選擇題。”
熱鬧的街道,李燁緩步向前,此時,他距離鳳陽邀約的蘭苑棋社還有三條街道。
但,越是接近,他越是謹慎。
李燁知道秦京有太多人想要他死,但與此坐以待斃,他不如主動給予機會,讓他們來襲殺。
不知不覺,空氣變得凝重起來。
走至街道中央,李燁的一腳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