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
贏鳳陽抱着一團毛絨絨的小毛猊,手掌在上撫摸,遠遠瞭望如仙上九天的李燁,步步生蓮,一舉一動隱有佛法禪機所在。
蒼鷹在繞飛,李燁落於它背上。
大風呼嘯不止。
李一生作稽道別。
起身時,蒼鷹已經載着李燁遠去,風漸息。
“母妃,我是不是很沒用,我年近三旬,可習武卻不及父王當年的百分之一,在我這個年紀,父王已經成爲了名聞遐邇的麒麟兒。
可我......”
他有些沮喪的擠出苦笑。
“虎父犬子,雖然別人不敢在我面前說,但我卻知道那些人背地裡說我什麼,可任我如何不甘,武學修煉仍舊是水磨功夫.......”
話被贏鳳陽一巴掌給止住了。
啪。
清脆的一聲巴掌。
黃鸝和朱穎都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些什麼。
“清醒了嗎?”贏鳳陽喝問。
“母妃,你打我幹嘛!”李一生捂住臉龐,不由詫異的問道。
贏鳳陽冷叱。
“我打你都算清,以前,我是怎麼教你,你也多大了,竟然還跟我犯渾,試問世間有多少人比得上你父王,不說當代的同輩,甚至追溯到百國爭雄的時代。
你父王不能說是獨一無二,但那也是鳳毛麟角,我知道你很想證明自己,但你要清楚,人就要及時擺正自己的位置,太過把自己架在高處,只會傷到自己。
我打你,是想你記住我的話。”
李一生作稽,“是。”
他的眼眸看向遠去的天空。
......
拓方城。
與十多年前相比,城池已經煥然一新,不比五朝境內任何一座郡城小。
黑色鐵岩石築成的城牆,高達十數丈,通體是巨石,古樸之中透露出股大氣,堪稱宏偉,森林中的大城。
高空俯瞰而下。
出了城門不到十里,已然成爲了茫茫一片綠林。
一座座箭塔聳立,高度甚至超過了城牆,巨大的牀弩對着的方向也極爲有趣,斜斜對準天空,仿是在防備天上的來敵。
這些牀弩都是周朝機弩院特別製造,專門是對付百蠻之地的兇禽。
由於百蠻之地多是猛獸兇禽,往來進出都是些武者,皆看中了百蠻山脈裡豐富的物產。
原本拓方城是不對外開放,但由於連年的折損,周朝也對外開放了拓方城,吸納了四方的武者。
或許這些五朝境內的武者不是所有人都有意與百蠻人爭鋒,但外來者與本土的百蠻人的矛盾卻利益而起了衝突,甚至把百蠻宗之前辛苦維持的局面都打破了。
西城門。
揹着刀匣的李燁漫步從城外走入,讓人多留意一分的是他的手中還攜帶着一把長刀。
裹着黑布的刀,看上去不是很起眼。
“新來的,虞人?”
一個身披亮銀色鎧甲的大漢,立在李燁的前面,看着李燁的手中刀,又看了眼背後的刀匣,打量了他,可卻感到不到武者的氣息。
他的神色變得凝重,臉色也變得客氣了許多。
“是。”李燁回道。
就在這時,原本坐在不遠處四方桌椅上,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的老漢,偏頭望去,身上的氣勢如山般變得厚重,步履邁動,如山向李燁衝擊過來。
“虞朝的宗師,我沒有見過你,但我告訴你一聲,不要在拓方城惹事,這裡是周朝的地盤。”
衆目注視,帶着一些看戲的神情,仿是習慣了。
“你在挑釁我?”
李燁很平常的反問一句。
老漢一見李燁在氣勢之下仍舊無動於衷,不由心裡一擰,知曉來了個高手。
作爲看守城門的宗師,由於拓方城的特殊,來往皆是武者,隨時可能一言不合就拔刀相見的那種刀口舔血之徒,周朝爲了震懾,派遣駐守城門皆是一花境宗師的有名強者。
“哈哈,那裡,我大周廣納四方來者,怎麼會挑釁閣下,只是提醒一下閣下,拓方城有一條死規則,禁止動兵刃,有什麼仇,什麼恨,出城去解決。
拓方城不管,但在城內壞了規矩,朝廷就會拿人頭來提醒別人,拓方城的規則。”
李燁輕輕一拋,把手中的碎銀拋到不遠處的桌面上,深陷一寸。
“入城稅,我給了,可以進城了嗎?”
老漢看了眼桌面上的碎銀,眼眸一縮,避讓開了位置。
當李燁入城後,老漢把手放在碎銀上,眼眸深深縮成一點,抓住碎銀的手背青筋冒起,廢了老大勁才把碎銀取上來,隨即深深看了眼李燁遠去的背影。
走在街道上,沿途盡是各種店鋪,迎面而來皆是氣質迥異的武者,一路上,許多店鋪皆有武者或是推着小輜車,或是帶着包裹在店鋪內與人討價還價。
亦有幫閒在路邊卸貨,也有前來購買的武者,人聲鼎沸。
行至長街中段,一間熱鬧的客棧。
“你這貨不太好,你看着雪蘭都缺了一瓣,雪蘭最忌品相不完整,品相不完整,那麼入藥的效果就衰減過半,這個價格就要說道說道......”
櫃檯前,掌櫃從黑色的包裹之中取出長匣子,邊觀摩,邊說。
“你有沒有聽我的話.......你在看什麼?”
掌櫃伸頭一看,順着蠻的視線,他看到了一個挎着刀,揹着刀匣的背影,走入斜對面的如意樓。
“想不到,他竟然來了這裡,很真是膽大,據說,周有意徹底結束百蠻的亂象,這種時候,他的出現,看來要亂了。”
蠻仿是偷到了魚腥的貓,看上去有股興奮的情緒。
“你認識?”
掌櫃開口問道。
“你我相交時日不短,有什麼內幕消息可要跟我說。”
蠻的臉露出了笑容。
“認識,當然認識了,我可是把他惦記了很久,十多年來了,他終於捨得從山裡出來。”
說了句,他就轉身離去。
“老傢伙,提醒你一句,先撤爲好,別問我理由,這是直覺。”
“誒誒誒,你的東西怎麼說?”
掌櫃愣了愣,隨後看了看手中裝着雪蘭的藥匣子,見到蠻要離開,連忙開口吆喝。
“老規矩處理。”
蠻頭也不回的說了句。
從店鋪出來的他直接朝着斜對面的如意樓,徑直走上二樓。
臨街二樓窗戶,李燁依窗而坐。
“我可等你這一戰,等了很久,我會在城外等你。”
留下一句話後,蠻就轉身離去。
“好。”
李燁看了蠻一眼,沒有拒絕,對於蠻的性格,他曾派人調查,知曉蠻是武癡,唯武而已,甚至比他還要純粹。
靜待窗邊,他看着下方車馬勞頓。
車馬聲,喘息聲和紛擾的人羣,染上凡塵氣息的景色構建了拓方城的日常。
不一會兒,又有一人走來。
“你覺得城中如何?”
那人笑着說。
“好,周已經爲百蠻建城開了一個很好的先河,十年前,拓方城是讓周流血的地方,十年後,這已經是周的重要財源之一。”
李燁笑了笑,舉起手中杯。
“敬週一杯,多謝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