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我的腳下居然有一條路!
荒廢了十年的殯儀館,整個院子都是半人高的荒草,可從大門到大廳,卻有一條路……
雖然這路上也有草,卻明顯比旁邊的矮了一大截,連腳背都沒不過,似乎經常有人在這條路上來回走,踩踏的這裡的草長不起來。
意隨心動,這麼一想,我大吃一驚,這殯儀館裡有人?敢住在鬧鬼殯儀館的人,會是什麼身份?他將徐遠之抓到這裡,又有什麼目的?
我一陣心悸,迅速的把手電關了。
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我想了想,掏出黑鯇石塞進嘴裡,深一一口氣,就着月光躡手躡腳地往大廳走去。
大廳門沒鎖,輕輕一推,應手而開。
大廳裡黑的厲害,可見度非常低,若是不開手電,在這偌大的地方找人還真的挺費勁。可要開了手電,如果暗處真有居心叵測的人,那我豈不是就暴露得太徹底了?
慢慢找吧……
我安慰自己,悄無聲息的往裡走去。
剛走兩步,一種強烈的不安油然而生,這感覺,就好像是某處有個東西正死死的盯着我!
真的猶如芒刺在背,毛骨悚然!
我站在原地,縮頭縮腦地四下打量,餘光一瞥,頓時又驚出一身冷汗,在大門一側,月光照不見的角落裡,赫然立着一個黑黢黢的魁梧人影!
“誰?”
我既驚又嚇,忍不住脫口而出。
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擰亮手電照了過去。
手電光在那人臉上轉了一圈,那人絲毫未動,我終於看清了,竟然是一座塑像——一個門神……
或許這神像是當初殯儀館請來鎮鬼的,可在我看來,在殯儀館這種陰陽交界的地方,放一尊神像在門口,要多違和有多違和,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牛瘋子曾經和我說過,普通人在見到鬼的時候千萬不能誦經,那會被鬼誤認爲是一種挑釁。同理,在殯儀館內擺放一尊鎮鬼的神像,這不明擺着挑釁衆鬼嗎?
難怪這裡鬧鬼鬧得這麼厲害!
我也豁出去了,如果這裡真的有人,我就跟他拼命,我有骨劍在手,它還指望着我給它報仇呢,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着我去死?
我又看了那門神一眼,然後扭頭繼續往深處走,剛走兩步,那種不安的感覺又來了……
我一下子警惕起來,細細感受,這種不安就來自於那個門神,好像只要我轉過頭,它就會死盯着我。
難道有人藏在門神後面偷窺我?
我決定過去看個究竟。
於是轉過身,提着骨劍一步步地朝着門神走去。
在即將走到它身邊時,我又轉了個頭,繞到了它的身後。
門神的身後空空的,地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完全沒有藏過人的痕跡。
我繞着它轉了兩圈,近距離地觀看一番,它高大魁梧,就是一尊普通的塑像,眼珠子都是用彩色油漆描上去的,不可能盯着我看啊,還真他孃的怪了。
咦?
我正暗自納悶,忽然發現了古怪,這門神的後背上竟然刻了一行字,字體很小,上面落難了灰塵,若是不湊上去看,根本發現不了。
我擦掉灰塵,瞪大眼睛纔看清楚上面寫着:“一切凡夫拜神佛,我勸凡夫皆拜我。”
這是什麼意思?門神不就是神嗎?“我”又是誰?難道寫下這行字的是人?
神佛作爲一種信仰在人間接受敬奉,不容褻瀆,可這人不僅在神像後面刻字,還勸衆生不要拜神佛,要拜他,這是多大的口氣?
是這寫字之人不信神佛?還是他當真厲害到了不將神佛放在眼裡的地步?
想到這裡,我心中一怔,忽然又想到,寫字之人不會就是住在這裡的人吧?如果真是,這個人絕對不是什麼善茬。
“嗚嗚……”
一陣熟悉的叫聲突然傳來,我一喜,是狗崽子,回頭一看,圓滾滾的狗崽子像個球一樣顛顛地跑到我身旁。
“黑子!”
在這種幽閉的環境裡,忽然看到一個活物,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安慰?
我俯下身子一把將軟綿綿的狗崽子抱了起來。
自打它出生,這還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它是如此親切。
我晃晃腦袋,努力地將剛纔那些不好的情緒都甩走,問道:“黑子,你知道老徐在哪對不對?快帶我去。”
狗崽子“嗚嗚”兩聲,四條腿一蹬,自我懷中跳了下去,往殯儀館深處跑去。
我緊跟其後,穿過大廳,到了後院。
後院很大,最裡面有一排房子,通過屋頂的幾根大煙囪,我猜測這裡可能是焚燒屍體的地方。
像是爲了印證我的想法,我剛如此想完,那房中一亮,忽然升騰起一片火光。
看着兀自燃起的火,我幾乎失去了進去的勇氣。傳說中那道士被燒死的畫面在我腦海中縈繞。
這火是人點的還是鬼點的?
我剛一進來,這火就燒了起來,怎麼感覺像是點起火,等着我往火坑裡跳一樣呢。
冷氣頓時從腳底直升到頭頂,一個戰慄,我全身的汗毛都站起來了。
一愣神,狗崽子已經衝出去了好幾十米,見我沒有跟上去,它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來。
我能感受到它很着急,兩隻直立着的小耳朵,因爲極速奔跑而向後翻着,一根短尾巴豎得筆直……
它跑到我面前,張嘴咬住我的褲腳往前拉。
我忽然意識到徐遠之可能有危險,難道那火……
來不及細想,我撒丫子往屋裡跑去。
剛進屋,就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正彎腰費力地拖着徐遠之,想把他塞進烈火炎炎的焚屍爐裡。
還不待我說話,那年輕人就發現了我,他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了看我,說出了一番令人匪夷所思的話:“你也是身體遭到了人的破壞來的吧?你運氣真好,我一下子找了倆,正好可以勻給你一個。”
說着,他往旁邊一挑下巴,我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角落裡還躺着一個人,藉着火光,我看清了那人正是李泉。
他跟徐遠之一樣,雙目緊閉,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