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跟回去還有個別的心思,就是想請這草鬼婆給瞧瞧我們幾個是不是中蠱了。
轉身的空當,撲克牌臉的目光轉移到了灰爺身上,他居高臨下的看了灰爺一眼,冷聲開了口:“你不是人!”
他聲音不大,卻滿含威嚴。
灰爺倒揹着手,面色如常,同樣回以冷聲:“那又如何?”
撲克牌臉再道:“你不在山中修行,跑來人間做甚?”
灰爺報以冷笑:“世間處處皆修行,我爲何一定要侷促山中?”
撲克牌臉跟灰爺幾句簡單的對話,讓胖子和滿強瞠目結舌地往後退了幾步,像打量怪物一樣地看着我。
灰爺和撲克牌臉沒再說話,而是目光凌厲地對視起來。
我夾在他倆中間,頓時感到一陣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息。
這倆貨不會打起來吧?
我雖然摸不透撲克牌臉的境界,但他一眼就能看破灰爺的身份,還能淡定如斯,就知道他肯定不簡單。
好在他倆都保持了相當的剋制,並沒有動手,只是對視了兩分鐘,便各自恢復了正常神態。
灰爺衝他拱了拱手,撲克牌臉回了一禮,灰爺隨即轉過身,催促着胖子跟滿強原路返回。
剛纔這一場無聲的較量顯然是灰爺輸了。看來,這撲克牌臉的道行要比灰爺深。
一行人從石階上下來,草鬼婆走到了最前頭,撲克牌臉緊跟其後,我們幾個則跟在他後面,朝着地洞裡那些網走去。
走出幾米遠,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灰爺,輕聲問道:“這人很厲害?”
灰爺皺着眉搖搖頭,說道:“他氣息內斂,我看不透他的深淺,如若不是他修煉的功法可寧心靜性,就是他有過人之處。”
我看着撲克牌臉的背影稍稍皺了皺眉,連灰爺都這麼說了,他一定非常厲害,可修行之人多喜恬淡閒散的生活,他怎麼做了警察呢?最重要的問題是他怎麼能找到這裡來的?
從晉邑殯儀館開始到現在,我跟他也打過不少交道,算得是是熟人了,於是我快行幾步,趕上他,問道:“你怎麼也來了?楊野怎麼樣了?”
“我用那小子做誘餌,抓住了女鬼,問出了這個地方,就來了。”撲克牌臉一邊拿手電四處亂掃,一邊回答我,顯得輕鬆無比,聽上去就跟喝了口茶那麼簡單。
我有點生氣,質問他道:“你竟然拿楊野做誘餌,你不是說要好好保護他嗎?”
撲克牌臉不屑地瞅了我一眼,冷冷回道:“現在那女鬼被我抓住了,不就是代表他安全了嗎?”
我被他懟地啞口無言,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還真是這麼個理。
說完,他又轉頭恭敬地問那個草鬼婆:“您老看出是哪種蠱了嗎?”
草鬼婆搖着頭,慢斯條理地說道:“現在還不敢確定,我還要好好看看。”
草鬼婆說完,挨着一個洞一個洞仔細查看起來,我們幾個都跟在她後面。
不知這草鬼婆身上帶了什麼東西,還是那些蟲子對她本身心有怯意,但凡她走過的地方,紛紛避讓,始終與她保持着三米遠的距離。
她把所有洞口的網都扯了個稀碎,才慢悠悠地告訴我們,這些網名爲“纏魂絲”,是一種極其罕見的植物,跟菟絲子一樣,無根無葉,隨處吸附在寄主身上。
只不過,菟絲子是寄生在植物身上,這纏魂絲卻寄生在陰地內,靠陰氣生長,陰氣越重,長得越快。
這養屍地內陰氣濃郁,所以這些纏魂絲瘋狂生長,將那些洞口遮了個嚴嚴實實。
草鬼婆一邊給我們耐心解釋,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口袋,收集了一些纏魂絲裝進去,說這玩意煮水喝可治各種邪熱證,搓成繩子以硃砂、雞血浸染,拴在手腕子上可以治癒離魂症,這也是其名字的由來。
胖子和滿強聽說這纏魂絲還有這功效,每個人狠狠地薅了幾大把,揣進口袋裡。
這倆貨……
一圈轉下來,出乎意料的是除了我們剛剛進去的那個堆着屍體的洞穴,其他的洞都很淺,裡面只有一個罈子,罈子裡裝着一具屍體,或男或女,都很年輕,跟我最初打開的那個洞沒有區別。
這下我糊塗了,忍不住問道:“草婆婆,這裡就這二十幾個罈子,怎麼會生出這麼多蟲子呢?”
草鬼婆雖然樣貌讓人心生恐懼,人卻很慈祥,她笑呵呵地給我解釋起來:“這每個罈子內都養着一隻蠱後,每隻蠱後的肚子裡都有數以萬計的蠱卵,蠱卵破殼後不經過處理,用不了幾天便會長大,所以這洞裡纔會有如此多的蠱蟲。”
“這些蟲子都是蠱蟲?”聽她說到了重點,我急忙問道。
草鬼婆點點頭,從兜裡摸出三塊晶瑩透亮的晶體,分給我、胖子和滿強,笑着說道:“你們嚐嚐這個。”
說完,又對着灰爺說道:“你是仙家,這些蠱蟲奈何不了你,你就別饞了。”
胖子之前差點把胃都吐了出來,現在見到這“冰糖”,早按捺不住,一把丟進嘴裡,“咯嘣咯嘣”嚼碎,嚥了下去,說道:“真甜,婆婆,還有嗎?”
草鬼婆說道:“這可不是冰糖,是白礬。”
“白礬?白礬不是又澀又苦嗎?婆婆您老人家就別拿我開心了。”胖子嬉皮笑臉地說道。
草鬼婆呵呵一笑,又開口說道:“在我們這一行中,驗證一個人是否中蠱的方法,便是讓其啃食白礬或者生嚼生黑豆。白礬苦澀,黑豆腥臭,如果你覺得白礬是甜的,黑豆是香的,那便代表你中蠱了。恭喜你啊,小夥子!”
“中……中蠱?”
胖子聽完這話,臉色煞白,舌頭忍不住打起了顫,顯然,他知道蠱的厲害之處。
草鬼婆的話讓我的一顆心也跟着懸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將手裡的白礬放在舌頭上舔了一下,還真甜!
瞬間,我的一顆心哇涼哇涼的。
這蠱術,果然是神奇又邪異,我們在不知不覺間便着了道。
滿強也將白礬塞進了嘴裡,看他的臉色,不用他說就知道他也跟我和胖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