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陰局,聚陰陣?”我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兩個讓我感覺很陌生的詞語,腦子裡絲毫沒有關於這兩個詞的記憶,於是又問徐遠之道:“什麼意思?”
“這棺材房本就是極陰之物,堂氣不收,陰氣不散,而這幾棵鬼樹擋在四方,正是陰招陽弊。鬼樹將四面八方的陰氣招來,聚集到老房子裡,卻把陽氣避開,長此以往,這老房子便成了一處極陰之地。”
“你可還記得孫廣合說過,這個地方每到月圓之夜便會有許多動物前來祭拜嗎?這倒不是因爲這老房子裡有什麼古怪,而是那些太陰之體本身就對陰氣特別敏感,想要修行,就必須要找跟自己體質相同的物質補充,它們跑到這裡來,大概是被這裡的陰氣所吸引。”
聽完徐遠之的解釋,我又問道:“那麼是誰在此地佈下了這個招陰局呢?又有什麼用意?還有,我剛纔看過了,此地並不像一處極陰之地。這極陰之地四季陰冷,寸草不生,蟲蟻不近,鳥雀不棲,可這裡除了佈局不對,跟正常地界也沒有什麼兩樣。”
徐遠之聽我說完,盯着屋前的大桑樹說道:“這正是佈局之人的高明之處啊。”
說罷,他掏出一把匕首,使勁地朝着老桑樹捅去。
我不解他的舉動,正要開口再問,卻看到了詭異的一幕,老桑樹上被他捅過的部位竟然流出了猩紅色的液體!
這一幕把我驚成了結巴:“這……這,大樹流血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徐遠之翹起一根手指,蘸了蘸那猩紅的液體,放到鼻子下聞了聞,說道:“這不是血,而是樹汁,你聞聞。”
我也依着他的樣子,蘸了一些聞了一下,一股草木特有的清香味鑽進鼻孔,讓我覺得腦子一陣清明,我不可思議地問:“樹汁怎麼會是紅色的?”
徐遠之把匕首擦乾淨收了起來:“這是因爲,這樹在種的時候就被人做了手腳。”
“手腳?什麼樣的手腳可以使一棵大樹就紅色的樹汁?這樣做又有什麼樣的說道?”我甚感疑惑。
徐遠之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我:“你以前可曾聽說過大樹流血這種事情?”
這事還真聽說過,雖然聽上去有點不靠譜,卻也真實發生過。
“《三國志》中記載曹操爲修建宮殿,派人砍一棵古樹,結果幾個人砍不動,曹操親自提刀上陣,結果一刀下去,古樹血流不止,嚇得一代梟雄冷汗直流,狼狽收手。另外報紙上也有過這樣的報道。”
徐遠之又問:“如果讓你砍一棵樹,一刀下去,這樹流血了,你會怎麼辦?”
“這還用問?肯定會嚇一跳,然後不砍了唄。”我想都沒想。
“這就對了,大多數人遇到這種情況就不會再砍下去了,認爲老樹成精了,不敢再碰。這就達到了當初給樹做手腳的那人的目的了。”徐遠之說的慢條斯理。
“目的?什麼目的?”我越發糊塗。
“你有沒有發現,這種樹大都長在什麼地方?廟前、村口、墳地……”
“這我怎麼發現?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那些算是道聽途說。”
徐遠之耐心給我解釋道:“這種樹下埋有屍體,東南西北各一具,這是一種人爲陣法,名曰‘四屍佑主’。”
他稍稍一停,又說:“當然了,這並不是普通的屍體,而是被人將魂魄鎖在肉體裡面的屍體,魂魄不能投胎轉世,只能隨着肉體一通被埋到地下,所以,也被稱爲‘守屍鬼’。”
“守屍鬼是一種執念很深的鬼,它們對自己屍身的保護慾望已然達到了癡迷的狀態,不會讓自己的屍身受到損壞,也不會容許其腐爛。因此,它們便拼命的汲取周圍的煞氣,以操持屍身不腐。”
“而又因爲這守屍鬼就埋在樹下,所以,它們汲取的大部分煞氣,實際上都被大樹吸收了,這大樹吸收的煞氣過多,自然便會發生變化,樹汁就成了血色。”
“那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什麼?”我忍不住問道。
“一種說法是,守屍鬼跟大樹吸收了一定範圍內的煞氣,自然便是化煞。第二種說法是保宅佑主,你想想如果有人看到誰家的門前大樹突然流血了,還敢再打這家人的主意嗎?”
“你的意思是說,這四棵樹是爲了保護這座老屋不被人破壞?”我打斷徐遠之。
他點點頭:“我推測這大概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應該是化煞。陰氣中本就帶着煞氣,陰煞二氣結合,纔會導致一個地界寸草不生、蟲蟻不近,而這幾棵樹的存在,正好化解了煞氣,使得此地雖然極陰,除了溫度低點以外,再也看不出其他異常,這大概就是牛瘋子忽視這個地方的原因。”
“原來如此!”
我頓時有點醍醐灌頂之感,可隨即又有新的疑問在心中生出:“那你猜測一下,當時蓋這棺材屋,佈下這招陰局跟四屍佑主陣的人,是出於什麼目的?”
徐遠之搖頭:“我也一時看不出來,不過這裡局局相套,想必當初建這老屋的人也不簡單,起碼在我之上,他之所以這麼做肯定是抱有目的的,今日天色已晚看不分明,等明天再好好研究研究。”
老屋周圍有很多空地,卻無人耕種,想來是因爲村民們對這屋子害怕吧,纔不敢靠近吧。
我和徐遠之去空地裡隨便撿了些乾草,回來在老屋牆根下一鋪一墊,和衣躺了下去。
躺在父母家人曾經生活居住過的屋子裡,我心緒難平。
我努力地給想象插上翅膀,幻想着如果我們一家五口現在都在,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是不是會跟所有的普通家庭一樣,充滿着溫馨,充滿着歡聲笑語?
“長生,我突然覺得你父母也不是普通人。”徐遠之翻了個身,面朝着我,把我從虛幻中拉了回來。
其實,我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如果是普通人又怎麼會懷上我這個一年多都不出來的怪胎?又怎麼會跑到這窮山溝裡,直奔這間被人布了局的老屋?
可是,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呢?
我跟奶奶生活到七歲……
七歲正是懵懂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