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混沌一片,像個雞蛋一樣,這裡的一切都被包裹了起來,不知道這裡有多大,有多廣闊,四周乳白一片,分不清東南西北、上下左右,也分不清何處是天,何處是地,周圍的一切,似乎可以顛倒,似乎可以替換。微風習習的空地上,遍地是白色的,不知名的小花,白色的花瓣隨風飄蕩在乳白色的空氣中,偶爾還會打着旋,在我的身邊嘻嘻哈哈地追逐着。
可是,我是誰?
我伸出雙手,舉在半空中,翻來覆去,仔細端詳着,十指柔荑,透明的白,彷彿剛剛粘合起來的瓷器一樣,一碰就會碎掉。收回手,低頭,看着自己的一襲白衣,我開始發呆,這衣服……看上去款式比老媽曾經所在的那個朝代還要古老,可這身古董,怎麼穿在我的身上?
遲疑地擡起腳,勾起腳尖,扯了扯裙角,這身衣服穿在身上,還真不習慣,感覺怪怪的,不喜歡這麼繁瑣的衣飾,有點礙手礙腳,行動不方便。俯身,把裙角提起,塞到腰間,卻不想,低埋下去的頭竟然讓腦後的長髮伺機垂到了胸前,我雙眼一懵,這頭髮的顏色……怎麼不是黑色,這顏色可是我……
那,這副驅殼是我的嗎?我疑惑地四處張望着,我好象很熟悉這裡,這裡的一草一木,一點一滴,我似乎都很熟悉,可是,這是哪裡?三界間,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一個雞蛋,乳白色的蛋清包裹着一切,四周混沌一片。
咦,我原地轉了一圈兒,仔細分辨着方向,前面,應該有條小溪,好象是這樣吧……我不確切着,任憑腦海中那抹模糊的記憶,帶着自己興奮地朝前走去。
“譁、譁、譁”。
水聲?我興沖沖地朝前小跑了兩步,兩眼閃着興奮的光芒,我就知道這裡有條小溪,我就知道,可是……我怎麼會知道這裡會有條小溪?
帶着疑惑,我微微蹙眉,小心地走到溪邊,探頭一看,這水……咦,這水也是透明的白色?可,這樣,它還是水麼?
再一次地四下張望了一番,這裡,除了白色,再沒有別的顏色了嗎?可是,爲什麼我卻覺得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彷彿,這裡就應該如此……
朝水面探了探身子,好奇地望着水面上浮現的那張臉,拍了拍胸口,輕輕籲出一口氣,還好,這是我的臉,沒錯,這眉眼,這表情……沒錯,這些都告訴我,這,是我的臉。可是,這眼睛的顏色爲什麼不是黑色,這眼睛顏色和那頭髮的顏色,都是我……我只會在那種情況下,纔會有這樣的髮色和這樣的眼眸……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我爲什麼會如此依戀這裡,依戀這裡的一切……
嗯?誰?誰在叫我的名字?
我的心臟莫名其妙地緊了緊,開始
原地轉着圈,尋找着這聲音的主人。
這聲音……這聲音……我聽過,我聽過近萬年,是的,沒錯,這聲音,萬年前就曾在我耳邊縈繞,每天每天,這溫柔的聲音,總會在我耳邊深情地從早到晚,碎碎念着……碎碎唸了上萬年……可是,他爲什麼不叫我“寵兒”?他爲什麼叫我……而我,又爲什麼那麼肯定,那,就是我的名字?
你是誰?我循着聲音轉過身子,白色的迷霧裡,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慢慢朝我走來,微微緊了緊眼,我狠命地盯着那一團淡淡的黑色身影,近了……近了……我就要看到你的模樣了,近了……近了……我就要知道你是誰了……
……
我猛地睜開雙眼,木愣愣地盯着屋頂,這裡是……回了回神,我輕輕籲出一口氣,沒錯,這裡是我學校的寢室。
撐起身子,我半躺在牀上,鬱悶地看着蓋在身上的被子發呆,我怎麼又做這個夢了?我好象有一百多年都沒做過這個夢了,加上這一次,這同樣的夢,我好象一共做了三次,一樣的場景,一樣的人物,一樣的感覺。
莫名其妙地甩了甩腦袋,混沌的大腦開始逐漸清醒,最近大概是韓劇看多了,有點多愁善感起來,這樣下去可不好,我可是“死神”,感情這種東西,對我而言,是個累贅,不可以這樣。
起身,換好衣服,我輕輕推開房門,把自己裹在結界裡,嘿嘿,這樣,你們就不會發現我了。我貓着身子,躡手躡腳地走到沙發前,蹲下。
客廳裡,兩個男生正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着。死馬橫着趴在沙發上,腦袋向外側着,或許是因爲趴着的姿勢不正確,壓着了心臟,導致呼吸不暢,死馬嘟着嘴,一張一合着,代替鼻子貪婪地捕捉着空氣,呵,看上去,真像一隻離開水裡的魚,在拼命掙扎着,不過,模樣還挺可愛的。
屍冢墓側臥在沙發的另一頭,這個酷酷的傢伙,連睡覺都這麼冰冷,眉頭緊縮,一臉的素淨,但是,周身卻又散發着凜冽的殺氣,冷冰冰的,稍微靠近一點,就只覺得身子開始不由自主地打顫,牙齒也跟着哆嗦起來。哎,連睡覺都這麼殺氣騰騰,不愧是“噬魂師”,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自己噬魂,這個,算不算是工作狂?我撇了撇嘴,看着熟睡中的屍冢墓,突然好奇起來,不知道他會不會做夢?
轉了轉眼珠,我賊呵呵地笑着,來了興致,朝屍冢墓身邊挪了幾步,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的“撲克臉”上眉心的位置上輕輕壓了壓。
熟睡中的屍冢墓微微皺了皺眉,“咻”的一下睜開雙眼,眼底竟然一片清澈,冷冷的殺氣直射了過來,似乎要直插我的心臟。我微微翹了翹嘴角,滿意地點了點頭,唔,警覺性還蠻高的,不像死馬,睡得像頭死
豬。
屍冢墓看清身邊的人後,雙眼的溫度上升,側了側臉,直勾勾地看着身旁的女生,臉上掛上了溫柔的微笑,“寵兒,睡不着?”鼻音嗡嗡的,想是還沒睡醒。
點了點頭,我彎着上仰的眼角,笑眯眯地看着屍冢墓,“睡覺是件很幸福、很美好的事,你怎麼連睡覺的時候也緊鎖眉頭,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還有,睡覺的時候,身上的殺氣記得要收回去,這樣才叫‘睡覺’。”我一副教訓的口吻對屍冢墓說道。
“好,我知道了。”屍冢墓躺在沙發上,雙眼直直地看着我,回答得很乾脆,嘴角的那抹溫柔越來越濃。
“我帶墨出去轉轉,你繼續說吧。”我好心地把時間還給了屍冢墓,隨即站了起來,作勢要走。
屍冢墓也跟着起身,看了看茶几上的鬧鐘,“現在才三點,被你吵醒了,睡不着了,我陪你一起吧。”
“好。”我抱起墨,墨興奮地搖着尾巴,溫潤的舌頭不停地在我臉上舔着,害得我滿臉的口水味。
這小傢伙,最近長大不少,本來就肥溜溜的身體,現在更加圓不溜湫起來,抱着都有點吃力了。眼神黯了黯,過不了多久,我就不能再這樣抱着你了,就算是我想抱,估計也抱不動了,真不過癮啊,還是喜歡你小時候,肉嘟嘟的,多好玩。哎,心情莫名地惆悵起來,沒辦法,我最近似乎有點母愛氾濫……
“我們到什麼地方去?”屍冢墓轉了轉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
歪了歪腦袋,略微思索了一下,我指着死馬,“乾脆,我們把他也叫上,我們到後操場的廢墟去看看。聽初晴說,那裡有地下室,我們去看看那裡都有些什麼?”
“這個女人還真是三八。”屍冢墓戲謔地撇了撇嘴,擡腳,狠狠地踢在了沙發上。
“地震?地震了!地震了!寵兒,快跑!”死馬一個鯉魚打挺,抱着被子站了起來,連方向也沒看清,就直直地朝我的房間衝去,呃,這期間,因爲急噪和沒找準方向,死馬很雄偉地撞了兩次牆,聲響還不小。
急急地推開房門,死馬朝牀直奔而去,呃……人呢?死馬轉身,慌忙跑到客廳,卻看到我和屍冢墓靜靜地站在一旁。
“咦,你們都起來了?”死馬揉了揉額角,估計,剛纔就撞那裡了,“寵兒,剛纔地震了,我正準備叫你呢。”
“知道了,走,我們出去轉轉。”我賊呵呵地看着死馬,右手握拳,拇指朝外,指了指窗外,衝死馬眨了眨眼,慫恿着他。
“好。”
雖然還睡眼朦朧的,但死馬好是好脾氣地點了點頭,連去什麼地方,做什麼也沒問,就穿好了鞋,打開房門,帶着我們,走向屋外那漆黑的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