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鷹真是來錯了地方。從來沒見過這麼格格不入的人,格格不入的環境。
那把弩弓斜挎在肩頭,襯托着一身的名牌服裝。淺褐色頭髮並不長,在頭頂盤旋着,亂得很有品位,更顯得桀驁不馴。
他站在昏暗破舊的屋子中間,轉臉看了看柳仲,對我說:“你們就跟着這樣的老大,哈?”
我想笑,還是忍住了。唐纖纖坐在我對面,桌上放着四杯涼開水。
柳仲站在陸子鷹右側,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陸子鷹將視線移到柳仲臉上:“你帶他們出來混,就算不能給她們幸福,至少也該讓她們舒服。”
柳仲漠然一笑。
“瞧,說到你心坎裡了。”陸子鷹大馬金刀地坐在長條凳上。
柳仲居高臨下看着陸子鷹:“你從哪裡來?”
“我就住在西安。”陸子鷹說。
“上學?”柳仲繼續問。
“隨便了。”陸子鷹不置可否。
“住在哪裡?”柳仲盯着陸子鷹。
“喂,審問我啊?”陸子鷹很不服氣。目光投向我和唐纖纖,“是你倆讓我跟着回家的,到了你們的破家,又把我當犯人,還有沒有蛇性?”
“陸子鷹,知道我們的身份嗎?”柳仲沉靜地問。
“別搞那麼詭秘,大家都是同類,別裝13。”陸子鷹極不耐煩。
我對陸子鷹的判斷是正確的,這小子喜怒無常,好鬥。不過正因爲他性格外露,才能讓我們更快地瞭解他。假如他一臉陰鬱,緘默不語,反而令人充滿疑慮。
柳仲將視線投向我,又看了看唐纖纖,說:“我們到裡邊談一談。”轉身進了小套間。
我和唐纖纖跟進去,順手將房門關上。
陸子鷹獨自坐在外屋,我們不怕他偷聽,如果他有異常舉動,我們三個都能覺察到。
小套間裡光線昏暗,我和唐纖纖坐在牀板上,擡臉看着柳仲。柳仲單手插在褲兜裡。
“我先給你們說說另一件事——悠兒死了。”
“啊……?”
我與唐纖纖對視一下。沒想到柳仲突然提起悠兒,而且……她竟然死了?
唐纖纖說:“不可能的。”
柳仲說:“纖纖,我知道你無法接受。”
唐纖纖爲了拯救悠兒,不惜冒險除掉悠兒的後媽,卻出現這樣的結局,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受不了。
“悠兒怎麼死的?”我問。
“爲了幫助我們。”柳仲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兩個藥瓶。是海珠。
“這……”我茫然地看着他。
柳仲說:“咱們家裡失竊,的確是癩皮狗做的。光天化日,癩皮狗溜進來,悠兒在斜對面看到了,於是跟着癩皮狗,卻被發現了。癩皮狗打悠兒,悠兒仍不放棄,一直跟到一座建築工地,癩皮狗把悠兒騙到腳手架上,推了下去……”
“天哪。”我捂住嘴巴。
唐纖纖的肩膀**幾下,剋制着情緒。
柳仲對唐纖纖說:“事先我並不知道,爲了奪回海珠,我追蹤癩皮狗的氣息,在建築工地下面找到了悠兒。她差不多已經死了,卻堅持着一口氣,似乎預感到我會出現。臨死前,把手裡的藥瓶給了我。她說……我們是好人……”柳仲停頓片刻,“然後她就死了。”
我忽然想起悠兒給我的一顆糖,拿出來,遞給唐纖纖。
唐纖纖冷冷地問:“癩皮狗呢?”
“躲起來了。”柳仲朝窗外瞥了一眼,“我找了幾個小時,沒有發現蹤影,心裡惦記着家裡,所以先回來了。”
唐纖纖面無表情,什麼都不再說。
柳仲在房間踱了幾步,燈光映在他身上,影子籠罩了半間屋子。
“現在我們談第二件事——陸子鷹。”柳仲停下腳步,注視着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