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羣戲,老高還負責導演最嚇人的刑訊戲。徐老怪要走掉一個星期,參加《女人不壞》的宣傳活動,拍攝計劃是早就擬定的。
刑訊戲除了常規的用鞭子抽、烙鐵燙常規套路之外,主要展現五種刑罰:電刑、狗刑、用針刺穴、繩刑、坐釘板。
電刑,影視劇中也挺常見,主要是靠演員的演技,怎麼樣才能演的逼真,比如渾身的肌肉都要顫抖、抽搐。
狗刑,就是放狗咬。按理說日本人和大狼狗那是標配,這次老高特地找來了一條看起來特強壯特兇猛的加納利犬。這種狗目前國內還少見,而狗的主人經常活躍在網絡論壇曬狗的照片。跟後世活躍在抖音上的那條會收快遞,能做數學題,還能幫小主人打掩護的叫糯米的德牧一樣,都屬於網紅狗,於是就被老高相中了,專門讓人聯繫了狗的主人。
目前這條狗還沒有到位,所以劉微微受刑的戲份還要往後拖一拖。
至於用針刺痛穴,還要塗上藥水,可以放大神經反應,增加疼痛。不僅如此,針上還要接電,當針刺入穴位,一通電,肌肉會嚴重收縮,內臟痙攣,血液無法流動,七竅出血。
這個比較玄乎,至少除了在原版《風聲》中見識過以外,可能只有在武俠小說中有這樣的描寫,現實生活中真假就難說了。
這個對女人來說特別殘酷。而且這個東西居然是出處的,取材自柏楊的回憶錄,1960年果黨抓住一個疑似間諜的女記者,用的就是繩刑。可見只要人兇殘起來,甭管果黨還是日本鬼子,手段都極其殘忍。想想還真佩服歷史上那些堅貞不屈的革命烈士。
坐釘板也挺常見,但不常見的是一塊佈滿釘子的凳子,有一根特別長、特別粗。按照劇本里的描寫就是架住白小年,把他褲子脫掉,然後坐上去ꓹ 擡起來,坐上去ꓹ 擡起來……
噝!
這種刑罰他見識過。記得上輩子他們老家縣城周邊有不少駐軍,東南沿海前線嘛,部隊大院每逢週末都會放露天電影ꓹ 偶爾也會有那種打起來特別好看的香港電影。
其中有一部叫《西安殺戮》的電影,裡面男主角就是王晶花的老公董志華ꓹ 也就是周星星電影《功夫》中那個擅使五郎八卦棍的油炸小販。他被軍閥抓住處死的時候,就是桌子上插着一把長長的刀ꓹ 刀尖朝上ꓹ 董志華被架着坐上去,刀尖從後門慢慢刺進肚子……
當時看到這個畫面,賀新差不多做了一個星期的噩夢,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渾身雞皮疙瘩。
這些刑罰因人而異,都是根據各人的特點專門設計的。
賀新在化妝的時候,不到兩點鐘張力和王志聞也先後到了。張力是老高的小兄弟,曾經跟賀新也合作過ꓹ 就是《征服》裡的那個王大鵬。
他在戲裡飾演的僞軍排長是兇惡擔當,提人、上刑都是他ꓹ 全部加起來不到五句臺詞ꓹ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那句就是“李組長ꓹ 請我走……一分鐘ꓹ 你只有一分鐘的時間!”很酷!
他更多的是作爲王志聞身後的人肉背景出現。不過老高還是挺照顧小兄弟的,經常會給他來個特寫鏡頭ꓹ 來烘托氣氛。
他跟賀新的關係也挺不錯ꓹ 當年賀新搬新家的時候ꓹ 還特意送了幾幅油畫,都是他自己畫的ꓹ 水準很高,至今還掛在賀新家裡呢。
只不過這傢伙明明是畫家,偏偏長了張惡人的臉,只要不笑,絕對能笑哭小孩子。甚至他都不用化妝,衣服一換,臉上塗點粉,刷去臉上的油光就OK了。
至於王志聞老師的大背頭倒是要細細打理,趁着化妝師做造型的時候,王老師閉着眼睛一手夾着煙,嘴裡還在念念有詞地揹着臺詞。
賀新完事之後沒有打擾他,直接便去了現場。
刑訊室的牆壁冰冷,地面潮溼,分不清是什麼顏色。帶點黑,帶點青灰,還有未衝乾的血跡混在一起。青幽的冷光一照,彷彿從頭頂腳下,從四面牆裡都滲出絲絲冷意。
外間類似談話的辦公室,中間一張可以活動的木板,上面釘着皮扣,犯人呈大字形往上面一躺,皮扣縛住手腳,便動彈不得,然後可將人直立,又可倒立。
裡間則是真正的刑訊室,中間一個類似浴池一般的髒水池,各種刑具、電椅,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張釘板椅,上面那根特別長、特別粗,尖尖冒着寒光的大釘子看着格外滲人。
這會兒王愷正被兩個固定龍套拽着,身體呈斜躺的姿勢,雙腳瞪着地,老高正在設計走位,嘴裡還唸唸有詞:“……把人押到這裡,先綁在木板上,然後王處長審問……”
賀新也沒打擾他們,徑直走到靠牆邊的辦公桌後面一坐。辦公桌上擺着一個鐵箱子,裡面都是做工精巧的醫療器械,這些都是爲李白蓮準備的,還有一本厚厚的日文版的解剖醫書。
武田是學醫出身的。
賀新翻了翻醫書,上面的日文中交雜着不少漢子,還有些去胳膊少腿的大致能夠猜到意思,加上他如今已經有些日語基礎,看起來多少有點一知半解。
王愷已經被綁在了木板上,老高還在一本正經的給他說戲:“……你是真不知道,僅憑字跡的相似,僅僅只能說明你有嫌疑,以武田長和王處長的經驗判斷,你的嫌疑應該並不大,找你問,只是一種形式,更主要的目的還在於殺雞給猴看,很不幸,白小年就是那隻雞!”
一邊說,老高一邊還扳着手指頭道:“一來,你的身份,在他們眼裡本來就是歧視的;二來,恰恰應該你是司令的寵,關係密切,就更要朝你下手,就是要給其他人警告,就算你有背景也是沒用的……”
老高和徐客的執導風格迥異,徐老怪給演員充分發揮的餘地,他在旁邊觀察,可以出現偏差,只有真正有問題時他才指出來。
而老高更習慣於一板一眼,把人物的各種關係說透,然後要求你把他說的這些表現出來就OK了。
無論是羣戲還是刑訊戲,更講究技法,老高足以能勝任。難度更高的感情戲部分,則有徐老怪親自把握。
“喲,你們已經開始排上了,不好意思,來晚了。”王志聞梳着一頭光溜溜的大背頭,嘴裡叼着煙走進來,看着眼前這副場景,忙打了聲招呼。
當然打招呼只是一個姿態。
“沒關係,我們剛纔主要是設計了一下走位,具體的戲還沒有開始排。”老高笑了笑道。
“那咱們開始吧,抓緊時間,早點忙完忙點收工。”
王志聞打了哈欠,搖搖頭一股帶着濃濃凡爾賽口吻自嘲道:“奶爸還真不好當,我家那小子現在是日夜顛倒,白天呼呼大睡,晚上精神頭好得不得了,還偏偏就是要我抱着,坐下來都不行,昨晚壓根就睡倆小時,今天一早還得趕飛機……唉!”
話雖這麼說,但臉上充滿了初爲人父的喜悅,看的賀新很妒忌。
也許是看到王老師今天心情心情好,旁邊一個固定龍套大着膽子插話道:“王老師,您家小孩這是吵夜啊!得寫點小紙條貼到外面去就不吵了。”
因爲是固定龍套,大家都熟了,王志聞不由笑道:“你這是迷信,這是小孩子的生物鐘沒調整過來,跟貼什麼紙條有什麼關係!”
龍套忙道:“真的,王老師,您別不信啊,很靈的!你在小紙條上寫上‘我家有個吵夜郎,一吵吵到大天光。過往行人念一遍,一睡睡到天大亮。’往外面一貼,保證有效果,不信您試試?”
“說的跟真的一樣,真的有效果?”
看着龍套一副信誓旦旦得樣子,一向以知識分子自詡的王志聞居然還真半信半疑起來,又道:“哎,你把剛纔說的要寫在小紙條的那什麼再說一遍。”
“哦,就是‘我家有個吵夜郎……’”龍套忙又複述了一遍。
王志聞嘴裡嘀咕兩聲,算是記下了,笑呵呵道:“那我下次回去試試,要是沒有效果我可是找你算賬的……”
說着才擡起頭,就看到旁邊老高、張力,包括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賀新一個個都張大了嘴巴吃驚地看着自己,頓時一臉尷尬,訕訕地乾笑兩聲道:“民間偏方,說不定有效果,試試,啊,試試!”
說着,又忙道:“好了,別愣着了,抓緊時間排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