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我發現我不用走門也可以出去,這個到沒有令我驚奇,這既然是夢,那這些貌似堅硬的牆壁應當都不是真實的。如果這些是真實的,那作爲不真實存在的就應當是作爲白景麒後世的我。
我穿過長長的走廊,無視那些看守在門口謹防白景麒她發生什麼意外的傭人,我憤怒,我想發泄,直奔之前的那個書房,此刻的程白澤依舊臉色緊繃的坐在那裡,站在他的身前,我剛想大聲呵斥,卻發現自己的做法無比的蒼白,我罵他有什麼用?他又聽不見。我什麼做不了,做不過就是一個在夢中誤入前世可悲的旁觀者。
‘鈴鈴鈴’~~
怔了一下,我看見他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我垂下眼。轉身準備離開。低介布亡。
“劉局長,小侄哪裡會忘了您呢,我跟景麒的一段姻緣還多虧了您呢,這話言重了劉局長,應當是我請您吃飯,當然方便,只要劉局長方便,那小侄便是方便的,好,那小侄這就過去……”
腳步一頓,我回頭看了看他,微微的蹙眉,劉局長?
“來人,備車!”
我跟着他坐到車裡,一路上,他都神色嚴峻。直到車子聽到一個貌似酒樓的門前,他的一張臉隨即掛上笑意,速度快的讓我詫異。
門口站着穿着馬褂的十多歲的小孩兒,應該是門童,點頭哈腰的上來開門,程白澤也掛着微笑遞出一塊鋼鏰。我在電視上見過,叫大洋吧,一塊應該蠻值錢的,因爲那孩子一臉的竊喜,酒樓的裝修自然不必多說,程白澤顯然是熟客,進門後依舊是笑的恨不得嘴丫子咧耳朵上的類似服務員的男人迎出來,一臉見到財神爺的模樣絲毫不敢漫怠的把他請到樓上。
我跟在程白澤的身後。灌着滿耳的奢靡笑語,踩着腳下鋪着紅色地毯的木質樓梯,鼻子裡滿是胭脂的香氣,眼睛隨意一掃,就能看見燙的頭穿着顏色豔麗的旗袍身材窈窕的美女,若是平常,我想我會好奇,畢竟是個陌生的年代,所以我也會願意多看多聽,但是現在我沒有心情,我跟在這個男人的身後,隱隱的好似本能一般的在追尋某個答案。
二樓是個包廂,跟着那個笑的跟花兒似得服務員走到一個大門口,門一推開,程白澤就笑的滿面春風的迎了進去:“劉局長,實在不好意思,小侄來晚了。“
“哎,不晚不晚,時間剛剛好。”
那個劉局長是個大腹便便光頭的中年男人,他隨意懶散的穿着一身制服,應該是警察或者跟軍隊有關係的人,雖然他看見程白澤後也是在笑,但是在我看來,那笑容不是一般的虛僞。
這包廂很大,但是隻有他們兩人,程白澤入座後那個劉局長便吩咐服務員關好了門,還說什麼任何人不能打擾之類的,我直接坐到一旁空出的位置上,其實這感覺還不錯,一直喜歡偷聽,但光明正大一點不怕發現的還真是第一次。
東拉西扯的聽他們倆說了兩句,我只想聽關於白景麒的重點,看這個劉局長的德性應該不是什麼好鳥,我想不通白景麒,不,也就是前世的自己跟他有什麼關係。
“世侄啊,我聽說,你在託關係準備出國啊。”
我挑了挑眉,這是重點嗎?
程白澤笑的滿臉無奈的看着他:“劉局長,小侄只是一介商人,適逢亂世,雖然有心救國,但個人卻無能爲力,只想求得一世安寧,國家大事,還得仰仗劉局長操心啊。”
劉局長眼裡滿是精光,不急不緩的喝了一口酒:“但是你這事兒做的不厚道啊,你怎麼也得告訴你伯伯我一聲不是?”
“劉局長誤會了,不是小侄不告訴你,只是現在還沒定下來,景麒還沒定下要去哪,所以,暫時就沒勞煩劉局長多慮。”
“算了,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世侄啊,你說,救國還得靠我們,但是你也清楚,這國家是說救就能救的?你們都能走,我能走嗎,這局裡上上下下哪裡不得靠我主持,哎,就拿我們警局來說,這兩年人手不夠,但是上面的撥款不下來,說給軍隊了,可是軍隊幹事兒了嗎,出事兒還得我們警察局抗,但我這人馬一直就不夠,現在的世道多亂啊,我這人少槍在不足,世侄啊,操心啊。”
“劉局長,您的確是操心了,您的一片良苦小侄都看在眼裡了,您放心,小侄就算是要走,也不忍心看着劉局長這麼辛苦。”說着,他拍了兩下手,包廂門打開,程白澤對着門口站着的人隨即張口:“把我給劉局長帶的禮物拿過來。”
“噝,世侄,你來就來,帶什麼禮物啊!!”
劉局長一拍大腿,但是眼神直接望向跟着我們一起過來的那個隨從,他遞過來一個箱子恭恭敬敬的放到劉局長身前的桌上又退出去了。
“劉局長,這是小侄的一點心意。”程白澤依舊是嘴角含笑:“您千萬別跟小侄客氣。”
“這話哪說的,要不能是自己家人麼。”劉局長說着,迫不及待的就打開了箱子,我這眼睛當時就被晃了一下,居然都是金條!
“禮重了,世侄啊,禮重了啊。”
我在心裡哼了一聲,真他媽貪,還禮重了,你剛纔說話的那意思不就是讓人給你上炮麼!
程白澤擺擺手,從兜裡掏出一張類似於收據的東西遞過去:“劉局長,前段時間小侄聽說四姨奶奶喜歡上了一個項鍊,劉局長身負公職多有不便,所以小侄就去把項鍊買下來了,存在那裡,劉局長何時想取出來送給四姨奶奶討個歡喜都可以。”
“哎呦!世侄啊,有心啊,你這個絕對是有心啊,我家那個小祖宗啊這段時間磨得我這個緊,你知道,我還得忌諱點我家那個母老虎,我是一點都不敢藏私房錢啊,哎呦呦,你這回可是幫了我大忙了啊。”
程白澤嘴角含笑:“劉局長風流瀟灑,乃是男人中的典範。”
劉局長眼睛被誇的都放光了:“哎呦,世侄,這個女人嘛,就得哄着,沒有哄不好的,她們樂呵了,才能伺候好咱們不是。”說着,劉局長帶着那麼幾分擠眉弄眼的看着程白澤:“就是那個白家的白景麒,那丫頭脾氣多硬,現在不也是得老老實實的躺在牀上任你百布啊。”
程白澤垂下眼,一副謙虛謹慎的樣子:“小侄跟劉局長比起來,還是差了很多。”
“哎!世侄啊,別的不敢說,就你對百家大小姐的那份心我是看的清楚了,你也算是立了大功,要不是你找人通知我,我還夠嗆能逮到那小子呢……”
什麼!?
我瞬間起身,看向面不改色的程白澤,他找人通知這個劉局長抓的卓景嗎!?
“別說,那小子的骨頭還不是一般的硬,聽說他老子在西北軍裡也是個管事兒的,硬骨頭,要是再晚槍斃兩天,那人興許就被咱們這邊兒管轄的軍隊要走了,我管他爹是什麼軍的,這天下本就四分五裂,反正以後打仗也是他們的事兒,我的任務就是維護咱們城內的和平,那小子敢帶隊遊行,那就是亂黨,你說我說的對嗎!”
程白澤點頭,端起酒杯衝向劉局長:“小侄敬劉局長一杯,劉局長深明大義,能做到快刀斬亂麻斃了亂黨首領,小侄佩服。”
劉局長‘嘿嘿’的笑,“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要知道,咱們是什麼關係,你說快點斃耽誤不得,伯父就給他斃了嗎,世侄,你對我講究,我對你,自然也就不薄了。”
程白澤陪着笑:“那是自然,沒有劉局長幫忙,我跟景麒成就不了一段姻緣。”
“好說,好說,來,幹!”
我的心涼了,白景麒喜歡的那個‘卓景’居然是他讓殺的,呵呵,他還真是白景麒口中的騙子,這一切,都是他一手操控的啊,官商爲奸,說的就是這種吧。
走到程白澤身前,我呆呆的張口“你是程白澤嗎?”
看着他那張好似熟悉,卻壓根兒不認識的臉:“程白澤從不會逼我做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你怎麼這麼壞啊。”
‘程白澤’當然不知道我,他忙着舉杯跟劉局長豪飲,我已經待不下去了,陰謀,從一開始居然就是個陰謀,我像縷孤魂般從房間裡穿出來,然後在行滿人力車還有霓虹燈的大街上游蕩,我想醒了,我不想再看了,我掐自己的臉,掐自己的胳膊,但毫無感覺,這個夢太讓我心寒了,我真的不想再做下去了。
在夢裡我居然會感到冷,緊了緊自己的胳膊,不知道過了多久,飄飄蕩蕩的我居然走回了程白澤的家,那個屋子燈光很亮,有五十多歲的婦人坐在白景麒的牀邊打着瞌睡,她的嘴裡仍舊被塞着東西,身體五花大綁,我看見她手的背在身體後面正暗暗的發力想要掙脫,身體輕微的扭動,一雙眼睛哭的通紅。
“你要跑嗎,你要跑去哪裡。”
我看着她,兀自的張着嘴說着,她的那個‘卓景’已經死了,這個程白澤又這麼壞,她現在應該還不知道呢吧,她只是以爲程白澤沒救出她的卓景,她要是知道這一切呢,會不會瘋啊。
就在白景麒的手自己從繩子里弄出來的瞬間,那個婦女猛地醒了,一把就撲在了她的身上,張着嘴大聲的喊着:“快來人啊!!少奶奶把繩子解開了!!”
屋子裡隨即就衝進來了幾個男人,他們按着她,無視她像野獸一般的嗷嗷的喊叫的聲音,我別過眼,不忍去看,這一次,她的手被綁到了牀頭加固,值班看着她的婦人又加了一個,隨即,她就徹底的安靜了,我知道那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安靜,而是,她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