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來人,季離就有些意外。
對這個陸偉,他並非沒有印象,雖說自己在太學中的時間不長,可自打來到這裡,就有不少人主動過來結交、攀談,顯然是知道自己的背景的。
陸偉就是其中之一。
要知道,自己那位靠山,不僅是宗室,更有着實實在在的權柄,是當朝大佬之一,得了宗族支持,趁着這次叛亂而起,正是炙手可熱,連帶着雞犬升天,自己只要在便宜姐夫劉江面前美言一兩句,往往就能改變某些人的官途命運。
這等掌握權柄的滋味,很快就讓季離膨脹起來了,但同樣的,也讓他能夠分辨出,那些攀附之人的心思。
這個陸偉,顯然就是個喜歡投機攀附之徒,雖說平日裡看着正派,嘴裡道理說得一套一套的,但骨子裡是個什麼樣的人,季離早就有所感覺了。
這樣一個人,之前自己捉弄和諷刺魏梢的時候,都是默不作聲的,顯是看得清形勢,知道此消彼長的道理,結果現在突然蹦出來的,莫非有什麼緣故?
他有了什麼消息?風向變了?
這麼一想,季離立刻就有些驚疑不定了。
只是他這邊沒有開口,身邊的幾個同伴卻覺得表現機會來了,紛紛對陸偉冷嘲熱諷起來。
但面對這些話,陸偉彷彿沒有察覺一樣,帶着一抹笑容,直接走了過來,在經過季離身邊的時候,衝着對方拱了拱手,隨後腳步不停,直接來到了魏梢身邊,笑道:“魏公子,你也莫生氣,在這裡與他們做口舌之爭又有什麼意思?真正的勝負,其實是在前線,是在這天下之局面,不在那不知所謂人的嘴上!”
立刻就有人呵斥道:“陸偉!你說誰不知所謂呢!”
陸偉轉過身,衝着那人道:“說的不就是你們!定襄侯爲了國朝安危,不惜自身安危,親往前線,要摸清賊兵虛實,結果賊人不甘心,在關中散播謠言,將這本來隱蔽之事暴露出來,就是爲了要擾亂禁軍佈局,要對君侯不利,君侯若是不利,那誰人獲利?還不就是賊兵?賊兵若是得利,那可是天下大害,你們不明白這個道理,順應了賊人之意,實在是大大的愚蠢!”
“你這是什麼歪理邪說?”那人被激怒了,看了季離一眼,見後者輕輕點頭,便道:“我等都是讀過書的,也該看過史家所著過往之史,難道不知道,從來與人交戰,沒有說只看一場的,都是要看大局,他定襄侯仗着身份尊貴,獨自……”
“行了行了!”陸偉直接擺擺手,“別老是拿着一套說辭來說,你這套話,我這些天也聽了不少遍了,都是魏公子反駁的時候拿來壓人的,還真是好笑,若是你們的話這麼管用,爲什麼不乾脆就拿了刀槍,請示學官,親上戰場,付諸於行動?”
那人話語一頓,便是惱怒。
陸偉卻不給他發作的空間,侃侃而談:“不服氣?不服氣別隻動嘴,定襄侯之前便有勝績傳來,難道這打了勝仗的,是破壞了戰略,那些毫無建樹的將軍,反而是忠於職守?若真是戰略如此,也難怪追進這段時間,會被人連連攻破,屢戰屢敗了!”
頓時,那人的臉色憋得通紅,還是轉頭看季離,但季離只是冷冷的盯了陸偉一眼,最後又掃了眼魏梢,便不復多言,轉身離去。
等人一走,魏梢便來向陸偉道謝。
陸偉爽朗一笑,道:“沒什麼,都是同窗,而且我與君侯也有淵源,幫一幫是應該的,其實我早就有心相助,只是不好太過直接,畢竟那季離家中也是有勢的,今日實在是看不過眼了,這才忍不住挺身而出。”
魏梢心中也有疑慮,但不管怎麼說,還是得道謝。
“沒什麼,這是我該做的!魏兄與君侯畢竟是姻親,有些話不好直說,要避嫌,甚至還不如那街上的布衣白身能隨意說道,纔會讓季離這等小人得逞,若是沒有這等限制,斷然不會讓他這般囂張得意!”
簡單說了幾句之後,魏梢這心裡不由萌生好感,覺得眼前這位同窗,也不像傳聞中那般不堪。
過了一會,陸偉便瀟灑的擺擺手,直接告辭了。
留下了滿心不解的魏梢,但他既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便就回去了,只是這心情舒暢了不少,之前陸偉的那些話,着實替他出了一口氣。
但走了沒有幾乎,後面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轉頭一看,正是劉勇與高瑾這二人。
這兩個人,當初與還未成就定襄之位的李懷鬧了矛盾,被人挑撥、慫恿,和魏梢爲敵,還和最早陷害過李懷的太學生辛離、戴坎交好,對與李懷有關的魏梢很是敵視。
不過在李懷崛起之後,這兩人馬上改弦易轍,成了魏梢的跟班小弟,處處攀附。
只不過,在季離出手之後,這兩人畏懼尚書令劉江的權勢,隱隱退縮,雖不說和魏梢劃清界限,但也總是找了些藉口,不願意在與魏梢同行,防止殃及池魚,畢竟魏梢再怎麼樣,也是有背景的,最多被諷刺兩句,沒人敢真個如何,但他們二人就不同了。
對此,魏梢當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一見是二人,轉頭就走,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魏少!魏少!”劉勇急匆匆的跑過來,“嗨,慢着點,等等我二人,咱們過去可都是同行。”
“你們也知道,那是過去。”魏梢腳步稍慢,眯眼看着兩人,“你們這次過來,要做什麼?莫不是想通了,要幫着他季離一起來嘲諷於我?”
劉勇和高瑾趕上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苦笑,前者就道:“魏少也是知道我們的難處的,那季離,我們可得罪不起,他先前隱隱威脅我二人,想要拉攏我們,但我們誓死不從,只是擔心連累家中,只能暫時退避。”
“是啊。”高瑾也點點頭。
“那現在怎麼又來了?莫非現在就不怕了?”魏梢冷冷詢問,看似嘲諷,其實心裡疑惑,先是陸偉,後又是這麼兩人,莫非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還是前線有什麼消息傳來了?
劉勇就道:“我等是看不下去了,畢竟定襄侯爲國出征,後面去被人風言風語,怎麼都太過分了!”
高瑾則話鋒一轉:“而且我們還聽了個消息。”
“什麼消息?”魏梢立刻就知道關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