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必勝,詳細說說。”龍驤將軍直接問出。
李懷卻是看了自家老師身後幾人,道:“我知將軍此來,必帶來了賊軍之簡報大略,可否先一觀?”
“這個時候要看?”張明業冷冷一笑,剛剛他還被李懷的一番話震懾了心神,有些擔憂,但一聽此言,登時恢復過來,便覺得對方不過是在虛張聲勢,“這些東西,你哪裡有……”
“我是讓人帶過來了,”龍驤將軍打斷了張明業,後者立刻臉憋得通紅,龍驤將軍則一揮手,鄭開仙身後的幾人轉身下臺,很快就讓人帶來了一堆的卷宗,“但是讓你們路上觀看,或者到了地方,安營紮寨,再有人給予諮問。”
“我只是要看個大略即可。”李懷點點頭,接過一本,翻看起來。
故作姿態!
張明業眯起眼睛,目光掃過諸多兵卒,心中冷笑。
事實上,李懷那些話說出來,衆多兵卒已然心亂,他們其實是真的有些擔憂,甚至惶恐。
因爲他們這些兵卒,本身出身不高,畢竟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但凡有個出路,都不會想到去吃兵糧,蓋因當下這打仗太過頻繁,連將軍都不免陣上死,何況兵卒?
出征之時,兵卒能否活命,一來看自己的手段,二來就要看將領的能耐,有道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就是這個道理。
本來,上面忽然派下來三個毫無經驗的,甚至過去都算不上是兵家之人的將領,要率領他們,就已經是人心惶惶了。
若非如此,那王旱又何必以重金邀買人心,而那文挺,又何必遍戰軍中?
還不是人心不服!
結果,好不容易被壓下來的人心,被張明業這麼一挑撥,又有了復崩的趨勢,尤其是本來只是李懷身後的兵卒聽着,到了後面,其他兩家的將士,也一併將注意力給集中過去了,就更加要命了。
這些人自是擔心跟着幾個不成熟、沒有經驗,甚至連兵家常識知道的都不多將領,最後會如何悽慘!
他們可不想被當成棄子!
是以,衆兵卒人心思動,在擔憂之中,都忍不住側耳傾聽起來……
李懷快速翻看,速度極快,以至於連徐淄都以爲他是故作姿態了,不過不等旁人說話,李懷已經放下那書卷,點點頭,笑道:“與我想的差不多。”
“倒是要聽聽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翻看這麼快,能看出個什麼?還什麼想的差不多!虛僞!”
張明業見着衆兵卒的反應,頗有戰陣經驗的他,又如何能猜不到這些兵丁的心思,暗自覺得皇甫懷是捅了馬蜂窩,本來將軍只是問問幾人,想讓他們表現出各自的能力,穩定軍心的,結果皇甫懷大言不慚,以至於這局面一發不可收拾了。
甚至連徐淄的臉上,那擔憂之色都已經隱藏不了了,其身邊,則是一臉看熱鬧模樣的鄭開仙,其人還嘀咕着:“倒是要聽聽,到底是怎麼個必勝之法。”
至於那王旱、文挺二人,臉上則是埋怨與不解,看向李懷的目光中,夾雜着明顯的敵意。
唯一神色不變的,也就是龍驤將軍的,他只是看着李懷,等待着後文。
作爲衆人矚目的焦點,李懷卻神色如常,他甚至還能笑得出來,環視一圈之後,收斂笑容,正色道:“此番出兵,說是我等帶兵,但真正體現的,卻是這荊南之力!戰場交戰,固然能決定一時局面,但真正決定勝負的,卻是整個體系的、整個勢力的強弱之別!打仗,打得乃是雙方的硬實力!”
張明業張嘴想要說什麼。
李懷擺擺手,直接打斷道:“你別忙着反駁,我只說幾事,兵卒的操練,尤其是從原本的農夫,操練成兵卒,這可不是我等三天就能做到的,而是荊南歷經寒暑操練而成,這其中站立行走、吃穿用度,都不曾有缺!又經歷諸多戰陣磨鍊,可不是尋常兵卒可比的,而周邊部族,衣食不足,無安定之地,此乃強兵而對弱卒,此一勝。”
“方纔也有人提到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而荊南有完善的補給,整個後勤輜重都有人督促運轉,無需我等分心擔憂,沒有後顧之憂,只需要思慮戰陣之事,那周邊部族物資匱乏,常有食不果腹之局面,這是富足而對匱乏,這便是二勝!”
“將軍自來荊南,收攏百姓,編戶齊民,又立下軍屯,軍政皆有法度,經歷多年,乃有氣象,百業待興,各司其職,彼此之間互有促進,軍中有法,獎懲皆出於上,此法度之全也,相比之下,那周邊部族在內尚無明確統屬,連戰利品都分配混亂,對外也無章法,今降名叛,背信棄義,此有制而對無法,爲第五勝!”
李懷深吸一口氣,看着臉色已然鐵青,眼中滿是震驚的張明業,重新掛上笑容。
他對着龍驤將軍拱拱手,繼續道::“今將軍得令以屯荊南,恢復漢家舊地,奉行王道,教化蠻夷,天下正道,而賊獠燒殺搶掠,常行不義,我以強對弱,以富而壓弱,知彼知己而決不明敵我,有兵而戰無甲、有制而徵無度,一兵可抵十獠,堂堂煌煌,以正辟邪,以正兵戰不臣,焉有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