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乘風翻了個白眼,又再向雲揚深施一禮之後徑自而去。
看着孫乘風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門口,雲揚沉默着,神念感知之中,孫乘風出了大門,拿了蘭無心的手令,收拾了藥箱,一路出門,向着城門方向而去。
“以後若是有緣再見,必當還你一個人情,總不會白叫你認祖宗。”雲揚心中默默地說道。
雲揚這一次來到紫幽帝國,對於紫幽帝國所有人,都是沒有任何好感,都欲殺之而後快。但這個孫乘風,卻是唯一一個例外。
一個純粹的醫者,值得尊敬。機緣巧合之下,不得不爲,利用了這麼一個人,雲揚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所謂一語成讖,他朝兩人再見之時,雖則早已是人事兩非,然而云揚始終記得今日之誓,予了孫乘風許多好處,總是情真意切的叫了自己好多聲老祖,沒能力沒話說,有能力有條件有資源的時候,自然要給予好處!
接着,雲揚就跟着已經等得滿心不耐煩臉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的蘭無心出門而去。
途中這一路之上,雲揚分明感覺到,這紫龍城現在的氣氛,與前兩天又有了天翻地覆一般的變化。
之前表現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百姓日常生活仍舊照舊,雖有影響,卻不至於太甚,然而時至今日,觸目所及,大街上竟然幾乎都沒有了行人。
隨處可見一隊隊的鐵甲軍士,來回穿梭,無數的身負刀劍高手,在各個角落,或者直接就在路上,緩緩梭巡。
一股股強橫的神念,在空中排空激盪。
當真就是天上地下,全方位沒有任何死角存在。
這陣仗,莫說是失去了諸相神通化體的雲尊,就算凌霄醉,君莫言之流,也斷斷無能不被察覺的進入紫龍城!
隱隱的深蘊殺氣,已經徹底的籠罩了整個紫龍城!
這一刻的紫龍城,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炸藥桶,只需要一點點火星,就能全面引爆燃燒起來,進而產生巨大的爆炸!
雲揚衣袂飄飄的走在路上,身側則是蘭無心的打馬狂奔!
在雲揚這位老祖宗剋制之下的行進速度,蘭無心座下寶馬全速疾馳,仍舊幾乎要跟不上,若不是還需要讓他帶路,雲揚此刻只怕早就沒了影子。
兩側,盡都是侍衛高手,分作左右兩隊,飛速前進!
前面彼端赫然已經是目的地所在,刑部天牢。
雲揚只感覺自己心中的血在不斷奔涌,蒸騰,難以抑制,眼中,更有隱隱的殺氣在凝聚!
老獨孤!
我來了!
我來救你出去,讓您老人家終生無災無難,我會孝順您老人家,讓您晚年,盡享天倫之樂!
七哥血尊還沒有來得及做的,我來替他做,全部都由我來做!
一切,有我!
前面。
刑部的主官迎接出來,卻是一臉菜色。
蘭無心打馬過去,翻身下馬,一個踉蹌,幾乎摔倒:“怎麼樣?”
刑部主官一臉菜色:“那位爺還在這裡。任何人都不曾靠近。”
蘭無心也是嘆了口氣,道:“好。”
走到雲揚面前,苦着臉道:“老祖宗,還有點意外之前沒跟您說……”
雲揚皺眉道:“什麼意外?幹嘛不直說!”
“其實就是您之前所言的疏漏之一,那位天下第一劍客君莫言就在這裡。”蘭無心苦着臉道:“自從那刺客自損成爲活死人之後,這位君莫言就突然趕到,一直守在監室之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雲揚目光一動:“君莫言?他竟然在此,公然維護那刺客?!他的立場呢?難道他竟忘了故國嗎?!”
雲揚/嗯,雲老現在的立場可是剛剛得到故國傾盡所有相助,滿滿盡是故國情懷,還是家最好的大齡鄉黨,現在有此一說纔是正理,然而云揚心下真實思緒卻是跌宕起伏。
不意君莫言這個變數竟是真在此地,他的存在,會否令自己的救援計劃生變,延伸至不可預測的方向呢?!
君莫言,現在竟成當前大出意外,完全不受掌控的巨大變數,豈不叫雲揚心驚!
這次赴紫幽救人之舉,當真是一波三折,波瀾跌宕,意外層出不窮,變數隨處皆是,眼前的君莫言雖然是巨大變數,但云揚還不算太心驚,畢竟自己尚有報恩令在手,必要時能不能加以運用,或者可以反過來多了君莫言一大助力,更添勝算?
但云揚最擔心的是,不知道四季樓之主年先生會不會也突然冒出來,針對九尊碩果僅存的一人,四季樓之主親身壓陣,豈非正在情理之中嗎?!
所以雲揚這會真的很頭疼,頭有點大!
前方迎候之人眼見蘭相與一人偕同來到,自然而然地閃開一條大路,刑部經年不開的大門霎時洞開,衆人依次進入。
隨着衆人涌進去,突然一股凌厲劍氣從內中激盪而出,四面八方,無遠弗近,盡數感覺到了那股森森寒意。
觸目所及,劍氣之源頭乃是來自於一個小院子。
這小院子表面看來合共就只得五間房子,然而下方別有天地,設有地下密室,原本乃是刑部權宜的隱秘刑訊之地,但凡抓到了重要犯人,都要先在這裡審訊一下,經過判決,再決定是否打入天牢之中。
如今這個小院子反而是刑部中人進不去了。
其實又何止刑部衆人,紫幽帝國上上下下的每一個人,包括皇帝陛下在內,也進不去的!
因爲在這裡面除了一個一直躺在牀上人事不知的刺客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也在,亦正是這個人令到這個空間變成了紫幽禁區!
君莫言!
一人一劍,震懾紫幽!
一個侍衛上前一步,走到緊閉的院門之前,提氣說道:“君前輩,現在有神醫到來,前來醫治裡面刺客,請打開大門,讓神醫進去,若是耽擱,只是在延誤那刺客的生機。”
話音才落,空中的劍意陡然一變,殺機大盛。
在場所有人,但凡腰間佩帶有長劍的,無有例外盡都鏘鏘一陣亂響,悉數自鳴,卻是裡面的劍意突變,引動了天下萬劍反應。
一個冰冷的聲音淡淡道:“神醫?什麼神醫?號稱天下第一神醫的醫仙家族家主尚且治不好我兄弟,此世還有那個人能夠比他的醫道更爲高明,還是你們又有什麼陰謀詭計要玩,真當君莫言不敢動殺麼?”
不等外面人說話,那聲音冷峭的說道:“也罷,便是有詭計,不過鬼蜮伎倆,又能如何?我便看看你們請來的是什麼人,有什麼本事!敢言能醫我故人!”
隨着這句話,距離衆人二十多丈那緊閉的黑色大門突然間緩緩打開,這個院子,這個紫幽禁區,終於展露在人前,展露在大庭廣衆之下。
觸目所及,目的地彼端乃是黑漆漆的五間房子,連裡面的樹木,房上的瓦片,窗子,臺階,也都是黑色的。
視野所見,簡直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黑色地洞!
但,就在這一片黑色之中卻猶有一片白色,倍顯耀眼刺目!
而就在院子正中間,最中間的房子正門之前,一個白衣人盤膝而坐!
除了隨風飄拂的一頭黑髮之外,渾身衣着皆是雪白純然之色!
在他面前的乃是一張桌案,他就坐在桌案之後。
桌案是黑色的!
上面有一個劍架,也是黑色。
在這個劍架上面,一把長劍,赫然橫在上面,閃爍着冷漠的寒芒!
這把劍,搭眼乍看起來事實很是普通,與一般兵器譜出售的凡兵劣劍,造型樣式並無什麼不同。只不過這口劍的劍鞘是紅色的,劍鋒劍刃一片雪亮,雪亮得有些迥異尋常而已。
這把劍雖然只是很隨意地架在那裡,卻似乎能夠自動發散出一種朦朧的光芒,將天地間的灰塵,屏絕在外。
而那一身白衣的人,就那麼安然坐在桌案之後,不但劍一塵不染,他人也是一塵不染。
一陣風來,白衣漂動,黑髮飛揚,但他的人,卻仍舊紋絲不動。
縱然明知道面前已經聚集了千百高手,但他頭仍舊連擡都沒有擡一下,甚至連眼神也都沒有絲毫變化。
他看也不看面前的衆人,一雙眼睛就只是凝注在眼前劍上,淡淡道:“若是有把握治好我朋友,就進來。但須得謹記一點,治不好的病者,醫者便要賠上一命!醫仙家族本醫者仁心前來,我可以放一條生路出去,但別人卻是不行,莫要自討沒趣,徒添遺憾!”
蘭無心身邊的一位刑部侍郎大聲道:“君前輩,請你不要忘記,你也是紫幽帝國的人!現在,國家危急時刻,每個人都應該爲本國出力之時;這個刺客,乃是我們的敵人!你這麼做……”
坐着的君莫言不動,只是擡眼看了看,眼神冷漠。
一道劍光,一閃而逝。
這位正在叫喊的官員突然間噗的一聲,摔倒在地,他的額頭上赫然多出了一個細細的洞。
鮮血如同頭髮絲一般,從傷口中噴出來,而整個人卻已然失去了生命,一命嗚呼,魂走九泉。
只是一眼目光,就殺了一人。
在場衆人盡都是心中一凜,不寒而慄。
君莫言淡淡的聲音響起:“正因爲我是紫幽帝國的人,我現在纔會坐在這裡。若我不是紫幽帝國的人,這座城,早已經血流成河,雞犬難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