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沫沫姐吧？你好，我是秦慕楚。”
秦慕楚看着眼前應該比自己大了幾歲的女人，愣了下後反應過來是誰，笑着打招呼。
不過他這“沫沫姐”喊得自然，但張沫卻有些磕巴，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秦慕楚，秦導……”
“進來吧，別換鞋了。”
好在張一謀走了過來，笑着對秦慕楚招招手讓他進來，又說道：
“你比他大，叫小秦、小楚都行。”
“是，看沫沫姐你喜歡。”
秦慕楚也沒客氣，既然老謀子不讓他脫鞋，他也就直接走了進去。
張一謀這纔看到秦慕楚手上還領着幾個袋子，鼓鼓囊囊的，裝着不少東西，微微皺眉道：
“怎麼還帶東西來的？”
“哦，你說這個啊。”
秦慕楚舉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
“給孩子準備的，億點作業。”
正在關門的張沫聽到這話差點沒夾着自己手。
有人帶作業到人家做客的嗎？
她算是知道秦慕楚和自己父親關係鐵到什麼程度了。
另一邊，張一謀聽到是作業，露出了笑容。
下一代的教育問題永遠是重中之重。
“行，給我吧。”
“有點沉，幼兒園小學的作業都有，就你們小區門口左轉二百米那書店，以後寫完了可以去買，挺方便的。”
“我還真沒注意……”
聽着父親和秦慕楚的對話，張沫冷汗都下來了。
心裡爲弟弟妹妹們默哀時，又有些慶幸自己已經過了那個年齡段。
廚房的陳葶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滿面笑容地打了個招呼：
“小秦。”
要說在場的人誰最感謝秦慕楚，那非她屬。
老謀子自那天在醫院遇到秦慕楚，回來後就問她要不要去把結婚證領了，還說要讓孩子們活在陽光下。
這讓她瞬間就熱淚盈眶。
這些年雖然已經有了“張一謀妻子”這個事實，但有沒有那個“小本本”的意義還是不同。
更別說孩子能從近乎“私生子”的身份變得合理合法。
這麼大的轉變，出自於誰她心裡有數。
“快坐，你們先吃，我廚房還有菜。”
忍住心中的激動，她又回了廚房。
“葶姐，不用忙了，這麼些菜夠了，我才從一個飯局過來，吃不了多少。”秦慕楚連忙道。
“不多，就四五個菜，你先坐。”
老謀子安排秦慕楚坐下，又對女兒道：
“沫沫，把一丁他們喊來吃飯了。”
“好嘞。”
張沫答應一聲，去找還在躲貓貓的弟弟妹妹。
不知道他們看到那麼多作業會不會開心，一嬌才三歲啊。
“你酒量不好，就喝點果汁。”
老謀子要給秦慕楚倒飲料，這秦慕楚哪敢接，連忙站起來說自己來。
但卻被老謀子按住了：
“我來倒，今天你是客人，客隨主便。”
給秦慕楚倒了杯飲料，他自己卻是倒了杯酒。
“來，咱們碰一個。”
老謀子笑着舉起杯子。
“行，咱們幹。”秦慕楚立刻道。
“……”
“哈哈，開玩笑的，您慢點，咱們一會兒還能聊點。”
秦慕楚笑着跟老謀子碰了下杯。
老謀子也是抿了一口酒。
他不是喜歡喝酒的人，除了應酬不得不喝外，平時基本滴酒不沾。
但今天喝酒，一是表示尊重，二則他有點想醉。
不是那種爛醉如泥的醉，而是微醺，忘記煩惱。
“小秦，我和小葶的事定了，也聯繫了老家的有關部門。”
秦慕楚雖然在之前老謀子的電話中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可現在還是驚訝於他的果斷。
畢竟這可不是件小事，沒想到老謀子一月之內就做出決定，並且實施了。
“他們怎麼說？”他問道。
老謀子電話裡只說了結果，詳細的細節還沒說。
“他們需要時間調查，過兩天我帶孩子和小葶回去一趟，把這件事了了。
不過他們也給我透了風，按照規定罰款就是了。一丁罰出生前一年收入的兩倍，一嬌罰出生前一年收入的三倍。”
“那就是五年的收入了，您錢夠嗎？不夠我這有。”秦慕楚問道。
他的擔心不是沒道理的。
娛樂圈明星有錢是不錯，特別是向老謀子這種頂級導演，錢肯定是不缺的，就現在這棟別墅起碼都幾千萬。
不過明星的錢基本都轉化爲了資產，像買房子或者投資其他行業，手上現金不一定有多少。
讓他一下子拿出五年的收入來，還真不一定能拿得出。
“最近在審計那兩年收入，要是不夠的話會開口的，肯定不能和你這個百億富豪客氣。”
張一謀笑着拍了拍秦慕楚胳膊。
前段時間福布斯富豪榜出來時給他也嚇到了。
本來這種榜單他是不會關注的，跟自己離得太遠，沒關係。
但有了秦慕楚名字就不一樣了。
知道這個後輩資產上百億，他百感交集。
自己幹了一輩子，就賺了個別人的零頭？
因此要是真到了那個地步，問秦慕楚借錢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就自己那點，連人家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沒必要死撐着面子變賣財產來還罰款。
秦慕楚無奈地搖搖頭，福布斯那麼一鬧，好像整個天朝人都知道他有錢了。
沒接這茬兒，他正色道：
“您這事沒多少人知道吧？”
張一謀也莊重神色：
“就這屋裡面的人知道，別的人我沒說……”
頓了下，他又說了句：
“張未平也沒說。”
秦慕楚本來沒什麼，聽到這句話看向老謀子，心道還真讓我挑撥成功了？
收回目光，繼續說正題：
“有關部門那邊您也要注意，和他們溝通一下，儘量保密，別給您當典型，一紙通告捅出去了。”
如果真這樣，哪怕是他的關係，也不好處理。
老謀子點點頭：
“這點我考慮過，已經跟他們說了，他們說會保密。”
畢竟自己也算是家鄉出去的名人，坑了自己對家鄉沒任何好處。
“那就行，這樣的話，您主動認罰的態度有了，哪怕以後曝出來，也好處理，您再把罰款一交，這事兒算是了了。”秦慕楚笑道。
老謀子超生是事實，這點沒法否認。
但他主動認罰這同樣是事實。
至於是抓着超生不放，還是表揚知錯就改、主動自首的態度，那就看關係了。
“這就算了了？”張一謀有些不敢相信。
他覺得這件事纔開始，怎麼到秦慕楚嘴裡就已經快結束了？
“了了，只要官方層面沒問題，輿論好處理。”秦慕楚篤定地道。
他也不是在老謀子面前吹牛，來之前他就問了李主任，他對這件事的看法是較爲正面的。
不說老謀子曾執導奧運會開幕式，本身就是“正面人物”。
就超生一事來說，可大可小。
它畢竟不是什麼惡性的犯罪。
實際上在天朝很多地方，特別是小縣城農村，只要家裡沒有公職人員的，超生也不少見。
早年春晚還有個宋旦旦演得小品《超生游擊隊》，就是說這個的。
李主任表示老謀子只要主動認錯，按規定接受處罰，不會有什麼問題，甚至對老謀子認錯態度還有表揚的意思。
因爲超生這件事，有很多種方法規避，甚至連罰款都不用交，去國外生孩子就是最簡單的一種。
不過這樣的話，出生的孩子就不是天朝國籍，而是外國國籍。
許多有錢人都是這麼幹的。
老謀子不願意這麼做，原因不言而喻。
……
吃完飯，鼓着臉氣呼呼瞪着秦慕楚的一男、一丁被陳葶帶走去休息，作業也被帶走。
倒是一嬌懵懵懂懂的，咬着手指似乎很喜歡大哥哥送的禮物。
秦慕楚和老謀子去到書房，房間很大，擺放着各種書。
“爸，小秦，吃點水果。”
張沫端着果盤走了進來，放到兩人中間的茶几上，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辛苦沫沫姐了。”秦慕楚笑着客氣一句。
“沒事，那你們聊。”
說完，她就準備出去，但被老謀子喊住：
“不用，我和小秦在聊電影，正好你也在旁邊聽聽。我那套是老思路，小秦和你都是年輕人，可能他說的話更能指導你。”
“您可別這麼說，我純粹就是野路子，也沒系統學習過，沫沫姐可是紐約電影學院的編劇導演研究生，談不上指導，互相學習。”秦慕楚連忙謙虛道。
剛剛老謀子也有聊到這個女兒，本科哥倫比亞大學建築系，研究生讀了紐約大學的電影學院。
目前算是子承父業，跟着老謀子當副導演。
“學校學的都是虛的，沫沫能學到你的一半我都滿足了。”
秦慕楚在謙虛，可張一謀卻笑着搖搖頭，指了旁邊一個座位，讓張沫坐下。
張沫對於父親的話也沒半點不服。
年僅二十二，就在歐洲兩大拿下多項大獎的導演，指導一個毫無作品的新入行導演，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如果不是父親的關係，別說指導，連見一面都難。
見女兒坐下，張一謀也重新和秦慕楚開始之前的話題：
“劇本寫好了嗎？”
劇本？什麼劇本？
張沫剛坐下就有了疑問。
“就知道您會問，我帶來了，不過還不是最終版的，有些地方我不太滿意，想修改修改。”
秦慕楚從自己的包裡拿出劇本，遞給了老謀子。
張沫伸着脖子看了眼，只看到封面上的兩個大字。
“情書？”
新電影？
名字叫“情書”，那就是愛情片？
那不是……
她看向父親，果然張一謀開口了：
“愛情電影？”
“是，想嘗試嘗試沒拍過的領域。”
秦慕楚回道，發現老謀子表情有些奇怪，又問道：
“怎麼了？”
張一謀面帶感慨，笑着搖搖頭：
“我前段時間看了一部愛情小說，想把它改編成電影。對了，那小說就在桌上。”
他指了指書桌。
秦慕楚擡眼望去，書桌上是有一本書擺在那兒。
張沫離得近，起身就把書拿了過來。
“謝謝。”
秦慕楚接過書，入手感覺到一層薄薄的灰。
估計是老謀子這段時間盲於超生的事，沒時間看。
“《山楂樹之戀》。”
他讀出書名，剛想翻開書看，就聽張沫說道：
“一個特殊年代落難的富家小姐同二代少爺在鄉下相戀的故事，可老套無聊了。”
劇透也就算了，還給了不好的評價。
被背刺的老謀子立刻拍了下女兒的腦袋：
“什麼老套無聊，你啊，太浮躁了。”
張沫吐了吐舌頭，但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怎麼不無聊，也就您這個年紀看了能共鳴，而且最後男主還得白血病死了，韓劇的套路，太狗血了。”
女兒持續的背刺讓老謀子又氣又無奈，最終嘆了口氣不說話，看起了秦慕楚的劇本。
張沫眼睛轉了轉，突然說了句：
“爸，你在這兒看劇本，我和小秦去別的地方，請教一下電影的事。”
……
客廳，說着請教電影的張沫此時卻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小秦，你覺得張未平這人怎麼樣？”
秦慕楚摸不準這位“謀二代”什麼心思，便說道：
“我和他不熟。”
可張沫卻來了句：
“你們不是有仇嗎？”
秦慕楚被張沫這直接的表達弄得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也是，老謀子說她在國外待了很多年，說話直接也正常。
頓了一下，說道：
“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再說，他還是張導合作伙伴呢。”
“那要是我爸不和他合作了呢？”
秦慕楚驚訝地看着張沫，詫異地問道：
“張導說的？”
張沫搖搖頭：
“不是，但這是遲早的事。”
她看了眼書房方向，回頭對秦慕楚說道：
“小秦，我也不瞞你，張未平這個人我們家就沒人喜歡，從我母親，到利姐，再到葶姨，都對他很反感。
連我爺爺就勸我爸要小心他，可我爸不聽。”
秦慕楚：“……”
張未平得罪人挺全面啊，老謀子歷任就沒一個喜歡他的。
“不過現在我爸也對他起了疑心，這次的事就完全沒有告訴他。
以我對我爸的瞭解，他之所以現在還和張未平合作，一是還顧念着過去的情誼，二就是沒有合適的替代者……”張沫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