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林星的話語,剛剛粉碎爲無數仙氣的頭顱猛然一凝。
下一刻便如同是時光倒流一般,上一刻還暴散的仙氣盡數重聚了起來,化爲了血肉,化爲了頭顱,化爲了天虛子的臉龐。
感受着天地間那無處不在的邪氣,天虛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熟悉和懷念。
伴隨着大腦的重組,他的元神、意識也都因此受到影響,藉機暫時壓制了邪氣帶來的情緒波動。
“我該說謝謝你嗎?林星。”
“你的這一擊確實讓我的思維清晰了很多。”
身體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天虛子的腦袋下,重新與他的頭顱連接在了一起。
天虛子捏了捏自己的手掌,緩緩說道:“邪氣……真是太久沒有碰這骯髒的東西,讓我都快忘記了過去在下界這泥潭裡打滾,在這些髒水裡廝殺的日子了。”
說到此處,他的腦海中似乎泛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在人間的種種經歷。
……
天虛子緩緩走到了林星的面前,而隨着他的每一步踏出,腳下的海面上都泛起一絲絲漣漪,種種過去影像浮現其中,有強者廝殺、有天災人禍、有仙人傳法、有無數強者跪倒臣服……
“現在讓天虛子漸漸重新適應了邪氣環境,他輸了我這分神也得跟着完蛋。”
似乎感受到了天虛子意念的變化,林星滿意一笑道:“天虛子,看樣子你終於是找回點狀態了?”
但他剛剛踏出一步,卻又立刻收了回來,重新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是啊,爲了這世間不再受邪氣滋擾,爲了終結這永無休止的混亂,我決定前往上界,將邪氣從我們的世界徹底剝離。”
他只是順勢引導着心中情緒的翻涌,以意念去推動自己的殺意,以直白的殺意去推動自己的力量。
白鷹國東北,佛國境內。
“若是連心意都無法貫徹,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決定,那成爲所謂的仙人又有什麼意義?”
戰場中心。
林星輕笑一聲,說道:“天虛子,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兩位在超時空力量上的掌握很不一般啊。”
猖神望着戰場的方向,嘆道:“而此刻隨着這一戰越來越白熱化,也到了我不得不出手的時候。”
“呵……他們會同意的。”
同樣不斷感應着這一戰的猖神皺緊了眉頭:“林星這瘋子,剛剛就應該爭取一口氣重創天虛子。”
白依依笑道:“哼,是我接下來就要爆發全力,他被嚇到了。”
猖神乖乖點頭,感嘆道:“確實,我剛剛的決定草率了。”
“此界之中,如果說還有誰影響到雙方的戰鬥,那便是本座無疑了。”
……
天虛子微微點頭,伴隨着他的意念一動,剛剛還有着鋪天蓋地之勢的止界迅速消散,那無窮的力量已經收縮回了他的體內。
“但若是能趁着兩人交手的時候……”
白依依的身旁,峨眉斷劍也同樣漂浮了起來,將眼前的猖神鎖定。
只因爲此刻的他已經不會像剛剛一樣,把止界、終界當作一層層龜殼般套在自己的身上。
“伱之所以會有這種狹隘的思想,只因爲此刻的你站的太低。”
“是嗎?林星,可我並不認同你的這種看法。”
林星哂笑道:“那你覺得到了那個時候,我就不會打死你嗎?”
一旁的白依依看着他說道:“嗯?你要去幹涉這一戰?”
在林星歸來之後,他留在峨眉斷劍那邊的力量便已經被收回,而斷劍和白依依都被他派來這裡看守猖神。
方纔蔓延到他周身上下的終界力量也同樣被一一收回,再次潛伏在了他的仙體之中。
天虛子靜靜站在平靜下來的海面上,看着林星笑道:“林星,其實你已經可以飛昇,可以離開這片泥潭,可以在上界獲得更霸道的力量,實現自己更多的慾望,爲何還要返回來?”
想到這裡,他已經站起身來,看向了戰場的方向。
“天虛子,你下定決心要飛昇了嗎?”
而他若是要動用這力量,那也只會是去戰……去殺……將這些更高效地用在接下來的戰鬥之中。
原本沸騰的戰場也隨着天虛子力量的收束暫時平靜了下來,但當世的所有強者都能感覺到,這一切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更激烈、更兇險的災難將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爆發。
……
“可是仙庭會同意這種事情嗎?”
“當你立於諸界之上,真正以仙人的視角觀看這個世界,必定會有不同的想法。”
“因爲我一定會站在仙庭的巔峰,更會殺光所有那些反對我的仙人。”
猖神聞言呵呵一笑道:“不論是林星這個能飛昇而不飛昇的傢伙,還是天虛子那個飛昇後又主動墜落回來的傢伙,這兩人的實力此刻都已經達到了下界能夠容忍的極限,恐怕時時刻刻都在被牽引向飛昇之路。”
峨眉斷劍說道:“怎麼?不去了?”
天虛子的嘴角泛起一絲邪笑,他並沒有繼續壓制邪氣對自己的影響,因爲他知道那樣做是沒有意義的。
……
天虛子哈哈一笑道:“不,若真有那個時候,你我恐怕也照樣避免不了一場死鬥,因爲我就不會允許你這條野狗站在我的頭上。”
林星期待道:“不錯,你想搶我身上這三分之二的超時空傳承,我阻止你對這世界所做的干涉,你想扶持冥山派諸人,我滅冥山派滿門,你想殺光這天下的所有人,我不但想要他們活下去,還想把他們變成正常人……”
“我們的這一戰便是不可避免,因爲這就是我們自己選擇的命運,我們自己決定的未來。”
說話間,雙方的神念猛然碰撞,恐怖的爆炸將兩人腳下的海水驟然排空,接着繼續掀開海牀,衝起成千上萬噸的泥沙。
砰!
神念碰撞的下一刻,兩人的拳頭也已經狠狠撞擊在了一起。
大氣似乎在一瞬間停止又恢復了成千上萬次。
這是天虛子一次次停止的時間被林星再次轟開。
而空氣的連番動靜變化之下,拳頭和拳頭的空隙中一下子爆發出了成千上萬道震耳欲聾的悶響,猶如億萬雷霆貫穿長空。
轟!
一股股白色仙氣也從兩人的手臂上猛地暴散出來,那是雙方仙體在這一輪比拼之中,不斷損耗時所散逸的仙氣。
“正是如此。”
天虛子看着眼前的林星,眼中的殺意越發沸騰起來:“林星,我不認同你的看法,但我決定尊重我們的這一戰,所以接下來我不會有任何留手,我將以我的全力將你撕碎。”
下一刻,成千上百道衝擊波漫天炸開,兩人的身影在大海上四處浮現。
海水在上一刻宛如被凍結,下一刻便又恢復了流動。
天空中的流雲剛剛陷入靜止,在下一秒鐘又轟然暴散。 跳出海面的游魚停滯在半空之中,下半身卻已經直接蒸發,消失在空氣中。
整個戰場就是像是某種陷入了卡頓的視頻一樣,時不時陷入暫停,又在下一刻繼續播放,或者是突然間如同被加速了一樣,產生了一連串的爆炸。
兩人每一次的碰撞都是超時空力量的比拼,大片大片的仙氣也隨着雙方的損耗,不斷從他們的身體上爆開。
“這便對了,天虛子。”林星滿意笑道:“此刻的你才讓這一戰變得更有意義。”
天河時影劍!
成千上萬道劍絲在天地間驟然浮現,朝着天虛子圍殺而去。
止界劍罡!
凍結的大氣化爲萬千劍芒,和每一道天河時影劍碰撞在了一起,暴散出大片的仙氣。
而隨着兩人的這一次碰撞,一幕幕過去世界的模糊光影也隨之浮現而出。
……
只見一片古代城市的鬧市上,一名穿着破舊運動服的少年正在四處乞討。
……
感受着那少年的模樣,林星立刻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天虛子?這是你過去的歷史?你是從現世去到了鏡世界?”
同樣感受到了這一幕的天虛子無趣地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如你所說,我的降臨引發了兩界時空結構的不穩定。”
“而隨着我們的交手,隨着我意念的釋放,一些我的過去記憶也在和兩界的過去歷史產生共鳴中……繼而被你感受到了而已。”
“若你覺得礙事的話,我可以用一些力量將其壓制。”
林星搖了搖頭:“無所謂,我們繼續吧。”
下一刻,兩人的神念再次碰撞。
……
海水中,少年天虛子經歷了十多年的逃荒、避難,在一次次同伴的慘死後,他眼中的生氣漸漸消失,只留下了一片麻木。
直到一次遭遇亂軍的過程中,他驚訝地看着停滯的全世界,發現自己掌握了時間停止的力量。
而那一年,正是靈氣翻涌前的一百年。
……
此時此刻,東海市上空。
天虛子劍指輕彈,終界的力量凝聚爲道道黑色光點,帶着湮滅一切的威勢猛地在林星四周圍浮現而出。
林星隨手一抓,道道扭曲的空間已經化爲圓環,將黑色光點彈飛出去。
天虛子的這一招終結天牢便被林星的洞天仙魔刀所化解。
……
街道上,青年天虛子的影像帶着一抹邪笑浮現。
只見他的腳下滿是屍體,前方的數萬大軍齊齊停滯不動,只能以一種驚恐的目光看着他,被他一個個殺死。
掌握了時間停止的力量之後,天虛子便遊歷天下,試着尋找回家的辦法,而在這一路上他便會殺死一切讓他看不順眼的人,侮辱一切他想要侮辱的人。
直到遭遇了九大門派的傳人後,他試着學習對方的修煉法門,不斷在靜滯的世界中持續修行。
因爲長時間利用停滯的時間進行修煉,便讓他看上去年歲長得很快,實力的增長更是飛一般迅猛。
幾個月的時間,他便從少年變成了青年,一年的時間他便踏入了足以飛昇的境界。
……
此時此刻,夏國西部的羣山之中。
只見雷音震爆下,一座座山峰猛然垮塌。
雷音帶着滾滾邪氣涌向天虛子,卻被他念動間畫出的道道符咒鎮壓了下來。
而化解了林星那六十四天外禪雷的攻擊後,天虛子的仙體猛然被一層終界包裹,下一刻便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向林星追擊而去,驟然間環繞着林星浮現出萬千道身影。
大片山林則在雙方戰鬥的餘波下飛速崩裂、風化,像是被加速了無數倍的時間,逐漸變成了戈壁的模樣。
……
戈壁上,中年天虛子的身影驟然浮現,那是來自過去的影像。
“爲什麼?爲什麼要把我送到這破爛世界!”
“到底怎麼樣才能回去!”
面對天虛子的提問,眼前的仙庭符詔淡淡迴應道:“唯有兩界重新合而爲一,你才能回去。”
“重新合而爲一?什麼意思?”
“就像你想的那樣,兩界本爲一體。”
“若是本爲一體又爲何會一分爲二?”
“哦……就是有人想看看,有靈機和沒靈機的未來,哪個更厲害。”
“就爲了這個?”
“這還不夠有趣嗎?”
……
此時此刻,北方的某個雪原上。
激斗的雙方時隱時現,身形跟着連番變化。
林星腳踏赤罡星河,身形變幻萬千,像是存在於雪原上的每一個角落。
天虛子眉心處的末眼綻放出深邃氣息,每一步踏出似乎都能準確跟上林星的身法。
從大海鬥到雪原,從大地鬥到天空,至此便是數千招已過。
在雙方這一連串的激鬥中,各自都使用了自身的精妙力量。
武功、仙器、仙藝、仙體、神念、超時空的力量輪番碰撞,除了仙體和仙氣的不斷損耗之外,卻始終是不相上下。
而天虛子意念中的殺意也在這連番廝殺後,變得越發純粹了起來:“林星,以我們的實力,這樣鬥下去便是再戰百年也不會有什麼結果,該分勝負了。”
感受着天虛子那已經達到巔峰的戰意,林星便感覺到體內的五口仙器也前所未有的雀躍了起來,由雙眼所化的太陰無相珠更是不斷爆發出一股股光暈。
“天虛子,你說的不錯,你我對力量和時空的理解,都已經達到了飛昇前的境界所能達到的極限,便是再拼上數萬招也難有結果。”
“既然境界、招式都已經沒有必要,那我們便以最純粹,最原始的力量來摧毀對方的意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