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我立刻就翻個身滾到裡側給他讓開位置。
“狐狸……”他一邊走去熄燈一邊笑:“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怎麼就這麼幼稚呢？”
“啊？”我歪頭想了半天，“可能是因爲，跟你比較習慣這種相處模式？”
說完我又是想笑:“現在想想十年前，好像那時候我比你還像個小孩兒。”
熄了燈，屋內一瞬間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傳來他漸近的輕笑聲:“還可以，你脾氣倒是比十年前好多了。”
“有嗎？”我驚奇道。
“有，那時候你一炸，不僅罵人，還放火燒房，那氣勢……”他似乎是強行忍住沒有笑噴出聲，“記不記得？”
“……靠，別說了。”我翻個身對着牆，擡手捂住眼。
這麼神奇的嗎？那時候他不是才幾歲嗎？爲什麼會記的比我還清楚？！我靠好丟臉，一生氣就控制不住法力不是我的錯……吧？等等，難不成我之前乾的那些不堪回首的事他全都記得？？可怕啊可怕！
正滿腔悲憤的想着，我感覺到宋子清在我身側躺下。
“……”
不知爲何，那一刻我渾身都僵硬了下來，思維也瞬間出現了斷層。
寂靜的夜，寂靜的房中，只剩下我們二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聽得我臉都發燙。
“……宋子清？”我竭力抑制住聲音的顫抖。
“嗯？”他輕淺的聲音自極近的地方傳來。
“……”
憋了半天我也沒憋出一個話題，他倒是開了口:“這十年有沒有想我？”
……草泥馬你問這還不如不開口！！
想了，當然想了，離開後玩了幾年我就發現，當初帶你一起走多好，你又不會拘束我什麼，但是我回去找你的時候……迷路了……
在連綿的山巒中一遊蕩就是幾年，某天好不容易快走出去了，又陰差陽錯被你徒弟帶到你面前。
幸與不幸都是命，有誰說的清呢？
我還未答話，他突然又出聲了:“我說我每天都在想你……你信嗎？”
“……”
頭上傳來輕微的髮絲被扯動的感覺，他繼續道:“當初你要離開的時候，我只想給你一棍子，敲暈綁起來。”
“……啥……啥？！”
“但是捨不得，你想玩……就去玩唄，我就等你玩累的那一天。”
“後來我發現，我沒辦法每天陷在思念與等待之中，於是我千里迢迢去找除妖師學藝。”
“以你每個月法力盡失的特性，應該很容易就會被發現是妖，這樣人們就會去請除妖師，我就很容易找到你，可是這麼多年……”
“了無音訊。”
“……”
我不知道他最後四個字承載了多少失望與沉重。
但是我突然想哭。
我猛地回頭看向他，見他嘴角的笑懶懶散散，似有似無，執了我一縷發，緩緩卷在修長的食指上，一圈又一圈，絲絲縷縷，緊緊環繞，糾纏不休。
靜默良久，像是逃避什麼一樣，我用壓的極低的聲音問他:“你把我當什麼？恩人，朋友……還是爹？”
說到最後一個字我自己都想笑，他卻是盯着我，漆黑如夜色的雙眸盛滿認真——
“都不是。”
“……”我飛快地回身，額頭抵緊了牆，恨不得在上面開個洞鑽進去。
都不是……那是什麼？
“睡吧。”身後傳來他淺淡的笑聲。
睡！不！着！啊！
扔下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想讓我怎麼睡？難道你沒有什麼別的話想對我說了嗎……還要我說不成？！
……好吧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個意思……我連我自己是什麼意思都搞不明白，可是……
可是我覺得……你如果……內什麼我的話……我應該……還挺開心吧……
他的呼吸聲越來越趨於平穩，我緩慢坐起身，儘可能不吵醒他。
“宋子清？你睡着沒？”我小聲說。
沒人應答。
我俯下身。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表達。
總之我這一刻心情很複雜。
妖愛上人沒有好結果我不是不信。
就是剋制不住想要靠近啊。
如果這是所謂的喜歡的話……
那麼這輩子就算認栽了吧。
呼吸相纏，脣瓣相貼。
我想將我一生都交付給這個人，不計後果。
就這樣吧。
————————
隔天醒來，發現我整個臉都貼到牆上了。
……咦？
愣了五六秒，我纔想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
臭不要臉偷吻了人家黃瓜大閨男，然後不停撞牆險些羞愧致死。
……我昨晚竟然睡着了嗎？？我靠那麼不矜持的事情我怎麼做出來的？！
一邊想着一邊猛然坐直身子，兩手狠狠一拍牆，就想往上撞。
一隻溫涼如玉的手，截住了我的頭。
“一大早的，你幹什麼？”身後響起宋子清帶着倦意的無奈聲音。
我瞬間像是被火燎了一般彈開，縮在了牀腳，用看怪獸的驚恐眼神看着宋子清。
他手腕一轉，就勢撐住了牆，低頭看我:“到底怎麼了？”
陽光從窗子透進來，如此姿勢，將我整個人罩在陰影中。
屬於他的陰影。
“……我沒事！”我大吼一聲。
“沒事就好。”他笑了，倒是絲毫沒被嚇到，“對了，我告訴你個秘密。”
“什麼？”我條件反射問道。
於是，他一字一頓道:“我昨晚沒睡。”
“……”
你們想說什麼？我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敲門聲自門外響起:“師傅師孃！你們起牀了？我們上路吧！”
“好。”他應了一聲，然後執起我的手，輕聲笑道:“走吧，回家……以後好好做你的師孃。”
“我……”我被他拉住的那隻手抖得像是癲癇發作一般。
“嗯？”他的笑意越來越盛。
忽然之間我不知哪來的力氣，捧住他的臉，額頭狠狠砸上去。
“……”這次輪到他手抖了。
砸完也不去看宋子清臉上是何等慘狀，拖着他就下了牀。
走就走！我堂堂千年狐妖！怕你不成？！
“呵……”身後傳來他低低的笑意，帶着說不出的愉悅。
“喂！”我大吼。
“嗯。”他應。
“宋子清！”我還是吼。
“我在。”他還是應。
我深吸一口氣:“以後對老子好點！”
他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