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了一日,直到日落西山,我們還沒有到達二師兄口中的“附近村莊”。
我真傻,真的,怎麼可以相信一個弱智呢。
此時的我坐在馬車上無比的睏倦,哈欠連天。
馬車很寬敞,大師兄在前面趕車,我們四人坐在車裡倒也不算擠,只是完全騰不出地方來給我睡一覺,我也只得忍着睏意,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我乾脆直接變了狐狸趴下就睡。
“師孃,還睡啊……”二師兄說。
“別吵。”宋子清輕聲打斷他,然後解釋道:“每個月他恢復法力的時候,都是他最累的時候。”
“那師父您爲什麼一定要帶他出來,讓他在家休息不好嗎?說到底,我們除妖師帶着一隻妖辦事終究不像樣子。”二師兄問。
宋子清半晌不語。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時候,我似乎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輕撫上我的身子,然後,是宋子清壓的極低的聲音。
“不帶上他,他會跑的……真的會跑的……”
————————
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二十年前那個只有小小一團的宋子清,臉圓圓的像個包子,可愛的要死。
他坐在地上,沒有像個小孩子一樣因爲周圍環境的陌生而好奇的左顧右盼,他只是用那雙深黑色的眼睛,茫然而專注的望着我。
“你餓不餓?”我問。
沒有迴音。
“默認了。”我打開門走出去,撿了幾個野果回來。
然後我發現,他哭了。
不是大聲的哭鬧,只是不住地嗚咽,或許只是小孩子單純的不開心而已,我卻第一次有了那樣一種感覺——不知所措。
“怎、怎麼了?”我把野果無情一丟,蹲在他面前,心下有些後悔把他一個人留在屋裡。
突然間,我腿一軟,渾身的力氣彷彿在一點點被抽走,最後完全癱在地上,縮爲一隻狐。
……該死,爲什麼偏偏是現在?
這種情況每個月都會有,每次持續三天到五天不等,然而這玩意兒並沒有姑娘家的月事那麼準,它只是每個月必定會來,具體時間永遠那麼隨意。
……完蛋了,人形的時候我都不會養孩子別說狐形了,他不會餓死在這兒吧……
幸運的是,我變成狐狸的一瞬間,他就停止了哭泣。
呃,嚇傻了?
隨後,我們不知怎的繼續起了之前的大眼瞪小眼……
終於我忍不住了,我伸爪撿起地上一個果子,遞到他面前。
“……”他沒理我,而是繞過我的爪子伸手扯住我毛茸茸的尾巴把我拎起來。
“嗷!”喂!餵你幹什麼!別拽尾巴啊很疼的!真的很疼的你知不知道!鬆手啊喂!
沒想到的是,他彷彿聽到了我內心的聲音一般,就那麼鬆手了。
隨後,他又把魔爪伸向了我的耳朵……
一瞬間我就驚醒了!
入目是一片潔白的衣料,我立刻斷定面前就是宋子清,因爲這師門只有他最喜歡穿着白衣裝十三。
我用力扯住他的衣角,靈活的攀上他的肩頭,突然放大的一張狐狸臉似乎並沒有嚇到原本正專心致志看風景的宋子清,他只是勾起脣角,眉眼彎起一個妖孽的弧度,輕聲問了一句廢話:“你醒了?”
我險些被那笑晃花了眼,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識點了點頭。
這才過了幾年,我竟然越來越看不透這小子了,眼前這人和小時候那個像是肉包子一樣純良無公害的宋子清相比,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要不是他氣息太熟悉,我哪裡認得出他來?
“睡得怎麼樣?”他又問。
他不問還好,這麼一問,我立刻想起了我爬到他身上的目的。
夢這種東西玄乎的很,睡醒之後基本上想不起夢見了什麼,我也不過是因爲嚇醒了,所以纔對夢中最後一幕印象深刻,再一回想這貨小時候的種種惡劣行爲,我果斷擡爪,糊了他一巴掌。
隨後我心滿意足的跳回座位上繼續睡覺。
我趴下後好一會兒,一臉懵十三的宋子清才堪堪緩過神來,然後就哭笑不得的戳了戳我:“喂,你……幹什麼……”
我斜他一眼,決定不理他,於是往旁邊挪了挪繼續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