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生與死
“俺，俺也一樣！”陸瑾結結巴巴了半天，還是道了這麼一句。
張楚嵐眼神發直，頭皮發麻，不是吧，這就連命都可以捨去了？他還年輕，他不想死啊！
雖然見了爺爺一面，張楚嵐確實很激動……但就算是爺爺也不可能贊同，他爲了見他一面，就把命給扔了吧？他還是那啥呢，這要是死了，他張家的香火不就斷了嗎？！
張啓明面容僵硬的凝視着張楚嵐，即便張楚嵐什麼都沒有說，但他那滿臉糾結的表情太好懂了，旁人一看就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有一說一，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他恨不得上前去摁住張楚嵐的頭，讓他跪在地上磕頭！
你是哪門子的蠢驢啊？！
天道都展現出了生死輪迴的手段，就算是未來，你真的爲天道命令而死，那也能夠復活或者輪迴轉世……這個時候不表忠心，你想着吃S呢？！
“？？？”張靜清終於確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沒錯，一時間呆若木雞，“伱倆都死了？”
感受到了校長投過來的幽幽目光，依舊陷入震驚，沒有回過神來的路明非打了個寒顫，搓了搓自己的雞皮疙瘩。嘶，這高天之上可真嚇人……咳咳，真冷啊……
即便他已經老邁，即便他已經是異人界德高望重的龍虎山天師，天下的絕頂第一人……但是在師傅面前，張之維仍然覺得自己是個孩子……當然，他現在也確確實實可以逆轉年齡變爲孩童……
老天師不再和自己的師父師弟敘敘舊情，倒不是說不想聊了，他能夠聊三天三夜，他太想和自己的師傅敘述這個全新的時代，敘述現在的龍虎山到底是什麼樣子……
“你還好意思說？”黑天率先開口，冷笑了起來，“我的權柄不全，你想什麼美事呢？你能站在這裡，沒暴斃去見你那些親朋好友，就不錯了！”
另外一邊，陸瑾的姿態截然不同了，他目光灼灼，嘴角噙着釋然的笑容，像是放下了什麼，又像是揹負了什麼。
生死！ 人世間最大的遺憾！
可歸根結底，這裡終究是高天之上，天道召喚逝去多年的靈魂，是爲了讓他了結遺憾，而不是讓他在這裡浪費時間……
以老老天師張靜清爲首的三人，身上的氣息驟然發生了變化，他們的面容也不斷變動，就彷彿要自沉睡中甦醒一般。
“……也就是說，倘若！”昂熱千言萬語卡在了喉嚨中，他想起了青天，想起了一人之下世界所有異人的臣服，他意識到了什麼。
再無其他。
另外一邊。
昂熱摸了一下腰間的小刀，目光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冰冷，熾熱，以及堅定。
“師兄？！”張懷義不敢置信的聲音突然響起，他呆呆的凝視着張之維，突然苦笑了起來，“沒想到……死後居然真的還能保有清醒的意識！並且與您見上一面……這真是對我最好的慰藉！”
“冕下！”昂熱終於按耐不住開口了，他眸子之中帶着激動，也帶着些許恐懼，“關於我們世界的……”
但是普通的三一門人，雖然身上也有了那種生氣，此刻依舊陷入酣睡，甚至睡得很沉，有人還打起了呼嚕。
世界會議牽扯到了全世界，又怎麼能夠因爲他一人，而爲之拖延？！
“我確實死了，”張懷義聳了聳肩，“不過這樣子也挺……”
張靜清震驚了一下，隨後便看到了楚墨，他的神色發生了劇烈變化，就彷彿是本能一般，他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天道！
短暫沉默後，張靜清幽幽道，“沒想到老夫，居然能夠在死後才見到天……這算是來到天庭了？算成仙了？”
上杉越也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他想向師傅炫耀自己的實力，炫耀自己的仙人之體……
他閉上了眼睛，千言萬語，最終也只化作了一聲嘆息，“時也命也！”
楚墨饒有興趣的凝視着幾人的交流，最後又看向了其他的參會者。不出他的預料之外，所有人的神色都發生了變化，或是震驚，或是沉思，或是激動中帶着忐忑。
世間又有誰，沒有遺憾呢？逝去的爺爺奶奶？甚至是父親母親？某一個夜晚，平平無奇的吃着飯，突然想起了曾經離去的家人，潸然淚下……
在夜夢中，回憶起了逝去親人的容顏，醒來之後只能輾轉反側，靜靜的品味內心的苦與痛。
“……這裡是，哪裡？”張靜清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有些奇怪，也有些困惑，“我不是死了嗎？這裡是……天上？！”
雖然早就已經意識到了天道的崇高與威能，但是在看到這一幕之後，他們還是深深的被震撼到了。
終於。
張靜清愣了一下，轉過頭來，上下打量張之維一番後，神色變得極其精彩，他有些不能確定的蠕動了一下自己的嘴脣。
張楚嵐雖然有些不捨，但是在自己師傅的逼迫下，還是不情不願地和自己的爺爺告了別。
“……你成仙了？！”張懷義情緒第一次產生了劇烈的變化。而且他此刻反應過來，旁邊那個年輕人好像是自己的孫子……如果真的是現場全部都是死人的話，豈不是代表……
“還有師傅……”張懷義看了一眼張靜清，眸子之中有着慚愧，也有着嚴肅與坦然。
“師父，”老天師有些哭笑不得的聲音響起，“現在的情況，有些複雜，但絕對不是您想的那樣子的！”
因爲左若童責怪了他，卻也原諒了他。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即便賭上這一條性命，回去也得讓青銅與火之王以及大地與山之王，向天獻上忠誠！
對了，還有路明非身上的小魔鬼！
楚墨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手掌。下一刻……
“……這樣嗎？”左若童看了一眼周遭與自己形態相同的三一門門徒，又看了一眼，顯然還活着的年老的陸瑾，這一刻彷彿明晰了一切。
“打住打住。”張之維眼角抽搐，打斷了張懷義的話，“懷義，你這個死人別拖我下水啊！我可是還能活一……我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了！”
但是此刻，在天道的面前，一切都有了改變的可能。
“陸瑾……嗎？”左若童平靜而高潔，逆生三重修煉到極致的他，有着一種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魅力，神瑩內斂，彷彿隨時都會羽化登天一般。
“師傅！”陸瑾只能在地上叩首。
他此刻如同一隻草原的雄獅！眸子中有着黃金的火焰在燃燒，前所未有的鬥志高昂。
“不需要因爲我們這些已經死去的人，永遠的鎖在過去……擡起頭來，大跨步前進吧。”
“你也終有死去的那一天，在真正死去之後，再慢慢的後悔和向我們這些逝去者道歉吧……既然還活着，那就瀟灑一些。”